哎,观音菩萨真是注重细节的演技帝啊!
走入田埂,正巧看见观音在浇水,高长松立马将刘庭象带到面前道:“慈郎,这是新招来的佃农,稍后将与你共事。”
洗去一身尘土的观音是一名娟秀且腼腆的小郎君,他不善言辞地点点头,接着投身于手上的工作。
至于心中想什么,就很难说了。
而刘庭象,也不知怎的,他看慈郎的脸,油然而生出一股熟悉感,脱口而出道:“这位郎君,我好像见过。”
高长松:……
这是什么《红楼梦》桥段!
他笑呵呵地打圆场道:“你们都从天南海北涌进东华国,或许不知在何处曾相逢过,相逢即是有缘,相信之后的日子里,定然会配合得很好。”
刘庭象讷讷地答应了,也觉得自己说了蠢话。
高长松对闷声不讲话的观音道:“那慈郎,一会儿带刘郎忍一下各品种的树苗,讲解间隔浇水与施肥时间,至于如何防治虫害、防倒春寒等,我过两天有空了再来教。”
慈郎点头,声如蚊€€道:“好。”
真像害羞的大姑娘。
高长松再一次为观音菩萨的演技而惊叹,怪不得他演乞丐演得惟妙惟肖,这寡言小农,自己真一点漏洞都找不到!
虽有些不好意思,可他的人设十分适合自己压榨,再加上来了只亚洲白象,高长松认为自己招聘人员能大大减少,让他们承担绝大部分工作。
想到这,他的嘴角不由挂上一丝资本家的笑容。
……
白象天生聪颖,观音讲述一遍后悉上手,下午就殷勤地接过对方手上的伙计,开始定量浇水。
象鼻堪比最上等的喷壶,水滴细碎而均匀。有了他的加入,不出两时辰便修整完毕,其间观音所扮演的寡言小郎君默默地凝视刘庭象,如监工一般,只偶尔开口说话,大头活都是白象干的。
十分鸡贼。
刘庭象自己不觉得,坐骑本就是任劳任怨的工作,比起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的上一份工,浇水显得轻轻松松,他牢记高长松所说的工作与伙食成正比,专心致志,恨不得一人把万株树苗浇遍。
太阳落山前,高长松招呼他来吃饭。
其实,高长松一般不跟员工同桌吃饭,猪八戒跟没反应的观音还好,卵五郎他们都战战兢兢的,好像高长松是残暴的农场主,会奴役他们。
高长松看看涂寿颤抖的双手,心说大可不必,真正会奴役人的观音还在边上呢!
观音:???
资本家当久了,高长松也有些团建精神,他背手走在最前方,身后缀着刘庭象跟沉默寡言的演技帝观音。
“本来,咱们这习惯各自开火,可想到刘郎刚刚加入这大家庭,总要为你接风洗尘,我跟京中酒楼定了些菜品,已经送到养殖场那。”
他回头,摆出好老板脸道:“正好介绍同僚给你认识。”
刘庭象大惊,随即感动得泪眼汪汪,他想:人间界的修士真和善啊!竟然还带他吃宴席,要知道,他在天界打工那可是卖身制,不仅只能化作原型,吃的也都是些未经烹饪的花啊草的。
真不是妖吃的!
他抱拳写道:“我何德何能……谢过十二郎!”
高长松笑呵呵道:“无事。”
哎,他也不是那么好的领导啦,主要在观音菩萨面前,咱还是要刷点好感度的。
好感度太低,那说不定就充八十一难了。
想到这,高长松保佑点开观音的好感度列表,遗憾的是,观音菩萨封心锁爱,到现在好感度都是零,恐怕都没记住自己的名字。
他暗叹:也太难讨好了……
*
团建聚餐的另外成员,自然是养殖场的劳工,除却猪八戒等人外,其余都是附近村子雇来的短工,这些人高长松可没邀请。
走进养殖场,刘庭象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匪夷所思道:“这难道是人间界国王的居所吗?”
高长松嘴角抽搐,看吧,不是他一个人有误会:“不,只是养猪场罢了。”
刘庭象接着发散思维:“莫非彘是人间的圣兽?”
高长松:“不,唐国的贵族嫌彘肉脏,都不肯吃。”
眼看着刘庭象越来越错愕,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他不得不解释道:“其实,你看这华丽,实际上不过是东华国流行的装修风格罢了,许多妖族也会将族地建成宫殿的模样……”
刘庭象觉得高长松解释得很勉强,可看他强作镇定的模样,又深知自己不能戳穿老板,默默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不多时,猪八戒等人鱼贯而入,分坐在长案前后左右,这回,一直没什么声息的观音终于被触动了,他狐疑地看一眼猪八戒,仿佛在说:你怎么在这里?
好怪哦!再看一眼,真的好怪哦!
猪八戒根本感受不到观音的凝视,他轰隆一声坐在地上,像一座小山,而他的肚子也像是皮球一样溢出来,软软地塞进案桌底下。
涂寿等人依次落座,他们还是很畏惧猪八戒的,无论是他左右都空了一张座,随后一顺溜地摆开。
高长松看后略有些无语,心说猪八戒就像是恶霸工头。
位置有定数,他自己也坐猪八戒边上,高长松倒是不挑剔,猪八戒除了身躯比较庞大外,是一非常精致的猪妖,哪怕跟小猪仔朝夕相处,身上一点异味都无。
哎,放现代,他肯定是喷香水的都市精致男。
猪八戒另一边紧邻观音,高长松心说:八戒啊八戒,你可千万不要犯戒啊,观音菩萨看着你呢!
但另一方面,高长松又有点坏心眼,想看看他俩会生出什么化学反应。
猪八戒等人张罗着将吃食摆上桌,恰巧高长松听见屋外有人敲门道:“许是酒楼送菜来了,我去看看,你们先开桌。”
黄鼠狼精谄媚又内卷,当即站起身道:“大王,我与你同去!”
高长松无语道:“不用叫大王,十二郎即可。”
妖怪们经常叫错!
高长松离开后,猪八戒他们立刻撒欢了,他跟卵五郎同时举筷,指向案上码得严严实实的烧猪肉。
卵五郎动作没他快,不爽道:“猪刚鬣,你不是要学佛吗,吃什么彘肉。”
观音默默点头,对啊……
猪八戒张开血盆大口:“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如果我的虔诚能被酒肉动摇,那俺老猪还信什么佛呢?”
又喃喃自语道:“不过这日子是过得很好,有吃有喝,就差娶了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哎,要是能天天过这日子,俺老猪还去西天取什么经呢?”
高长松没想到的是,自己才离开一小会儿,猪八戒就连续踩雷,观音菩萨投以死亡视线。
刘庭象看猪八戒跟卵五郎大快朵颐,凌乱了,他嘴唇微动:“这……主家还没来咱就开餐,不好吧。”
他给普贤菩萨当坐骑,那身份连奴隶都不如啊,别说先动筷子,连同桌吃贡品的待遇都没有。
猪八戒大手一挥道:“没事儿,十二郎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他也就自斟自酌几杯,都不跟咱们同桌吃饭。”
卵五郎以前受卵二姐疼爱,都指挥赘婿猪八戒给他布菜,而且妖怪没那么多人族的弯弯绕,他啊了一声:“还有这规矩?”
他还是有点怕十二郎的,但看半半拉拉的烧猪肉,他也摆烂了,算了,就这样吧!
猪八戒比较会来事,他还挺擅长摆欺男霸女的谱,看沉默寡言的观音与战战兢兢的白象,趁着高长松没来树威信道:“凡事也讲个先来后到的顺序,我既然是早来的,少不得以我为先,你们报上名来,根脚都是什么?”
白象战战兢兢道:“我叫刘庭象,先前是其他州的流民,逃难来东华国,如果不是高十二郎收留,都不知道去哪里。我的根脚是象,没啥擅长的法术,只有一把子力气。”
卵五郎阴阳道:“说什么一把子力气,在场的都是妖物,谁没力气?”
刘庭象给吓得一蹦三尺高,他颤巍巍地来到卵五郎身边,提着酒壶道:“我给您赔罪……”就要倒酒。
他还真是无师自通了职场规则。
猪八戒又不乐意了:“你给他倒什么酒。”想起卵五郎的工作,他就很不爽,这一看就是针对俺老猪的!
“他酒喝多了会手抖,到时候提不起刀,谁知道割得准不准,别自阉了。”猪八戒损人时嘴皮子也很溜。
卵五郎勃然大怒道:“你!”
刘庭象这下明白过来,这两位大王的关系不怎么好,夹在中间的他成为了小可怜。
哎,其实论原型,他真一脚一个小朋友,只可惜就被菩萨收去当坐骑,他压根没造过杀孽,刘庭象的性格跟白仙肖似,都有很软弱的一面。
观音混在其中,默不作声,实际上他正借着夹菜之余打量猪八戒,以他看来,猪八戒怕是被东胜神洲安逸的生活给腐蚀了,乐不思蜀!
不行,回去后定要算一算,他是怎么流落到此的,不应该在乌斯藏待机吗?
过一会儿,高长松回来了,一场潜在的争端消逝于无形,忙碌的资本家也很会读空气地离开,给他的职工们留下空间。
……
是夜,观音睁开眼。
隔壁屋,刘庭象正陷入不安的睡眠中,他被噩梦缠绕,一会儿想到可能遭受的职场霸凌,一会儿又看见菩萨慈眉善目的脸。
“不……不要,我都连续工作三百年了。”
梦中呓语都带着股委屈之情。
观音幽幽地看向墙面,决定先放下白象,他跟普贤的关系较普通,更何况,这落跑人间的白象未尝不能成为一难。
九九八十一难,还没准备齐全呢!哪怕满了,也得有备选方案啊!
观音菩萨跟孙悟空一样,拔发即为化身,而他本尊则化作原型,飞回普陀珞珈山。
木吒躺在紫竹林间隙的草地上,睡得正香,耳边忽传来慈悲的呼喊声道:“木吒……”
他一个激灵,直挺挺从草地上弹起来,还不忘用袖子擦把不存在的口水,看着观音慈悲的面容,木吒心道:坏了!
嘴上却:“菩萨,您回来得真早,有什么吩咐?”
菩萨不置可否道:“你替我去看天蓬元帅在做何事。”
他也不说自己在东胜神洲看见了猪八戒,只放手让木吒调查。
菩萨在木吒面前来去匆匆,化作一道流光,不知飞哪去,只留下木吒在原地挠头,天蓬元帅,哦,是调戏嫦娥后下放的天蓬啊,那可是当年的大案!
他回味悠长地八卦一番,死活想不起来对方被贬到凡间何处,兜兜转转一大圈,才落地乌斯藏。
那是一个静悄悄的晚上,高老庄的灯火灭得干净,看四下无人黑灯瞎火,连土地跟城隍手下的官吏都一同陷入梦乡。
木吒如其弟一般,表现出混世魔王的一面,双手持浑铁棍“咚咚咚”“咚咚咚”不断捣地。宁静的村庄被他惊醒了,睡在屋前的大黄狗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吼叫,间或夹杂着村人的叫骂,听那嘻嘻索索的声响,恐等不了半刻就有人提鞋来揍他。
土地公打着哈欠从地里钻出来,然而,等他张开一条细缝的小眼睛看清楚木吒的模样,满脑袋的瞌睡虫都给吓醒了,作揖时腰几乎对折弯到地上:“惠岸行者,小生这般有礼了。”
惠岸行者是木吒的法号,他身为观音身边的护法,不要太有排面。
木吒摆摆手道:“免礼吧,此番前来是跟你打听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