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走了啊。”他若有所感道。
钟离€€不大能理解高长松对玄奘西行的热情,却只闭口不谈,默默陪伴。
“哎,下一回见到玄奘法师,都不知是什么时候。”
他恨不得成为跟着他西游的六甲六丁,不错眼地盯着人看,只可惜高长松压根不是天庭的人,哪会有这差事。
看过热闹后,他二者一起回到屋里头,钟离€€说:“玄奘法师已走,我的活也尽了,最近没什么新事,十二郎你若有吩咐,直接同我说便是。”
帮唐王打完工后,他开始帮高长松打工啦!
高长松说:“我最近也没什么安排……”
他挠头道:“这样,前些时候不还说要回高老庄,看看猪刚鬣吗?正好我俩都闲,就回家看看吧。”
他甚至想:可以在高老庄呆一段时间,等到玄奘法师来。
要他没记错,在收复三徒弟前,玄奘走得可快了。
钟离€€应道:“成。”
二者连东西都不带,仅手拉着手,一阵白光闪过,消失在原地。
……
再说陈玄奘,仆役挑着担,马身左右挂着干粮,行在通往两界山的康庄大道上。
出京城没多久,他就翻身下马,在夯实的土道上健步行走。
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就这样还不够,他对目瞪口呆的挑担仆役道:“这担我来挑,你甩着膀子走吧。”
仆役大惊:“不、不是,法师我……”
唐王雇佣我,就是来给您打下手的啊!
他是远近闻名的脚夫,陪伴多支商队跨越丝绸之路,倘若以一种动物来比喻他,必定是骆驼,吃苦耐劳,又从不抱怨。
此外,他还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听说玄奘法师欲往西天取经的壮举后,自告奋勇报名。
陈玄奘才不管他想说什么,往日,他除了学习佛法外,一定会留下打敖筋骨的时间。
他练的功夫属金钟罩那一挂,需要借助外力,不断练肌肉。
现在赶路,有氧与耐力训练是够了,可上半身的肌肉不运动也是会萎缩的,玄奘法师不知后世先进的健身理论,却也跟江湖人士似的,知道要绑沙袋、练功。
在他看来,挑担就是很不错的承重手段,挑着担暴走就更好了!
于是他没给仆役机会,挑担健步如飞,仔细看看,竟然比白马走得更快!
仆役看他脚下的滚滚烟尘,呆楞后一个激灵,边跑边喊道:“法师!等等我啊法师!”
陈玄奘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他说:“你也别累着,上马跟这我就行了!”
马可以一路小跑,跑得飞快。
奈何仆役十分懂上下尊卑,玄奘说了,他却不肯应,他一边迎着风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成啊!那白马……呼……白马是唐王留给您的,我又怎么能僭越呢!”
“我这样的粗人,能够跟随您……呼……前往西天,已经是了不得的殊荣了,再骑着马……实在是折煞我啊!”
陈玄奘一听,终于不挺胸向前冲了,只见他脚下刹车,以脚掌为圆心,圆融地转了个面。
厚实的鞋底与平整的地面摩擦,对鞋底的纹路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陈玄奘心底涌出一阵叹息:哎,这么走怎样都好,就是太费鞋底了。
这也是他长期以来遇见的问题,他的鞋子损耗得太快!
好在他包裹里放了针线,西行之余,还能纳鞋底!
很快,玄奘就将这些思绪赶出脑海,他在一脸空白的仆役面前刹住脚,放下担子说:“你若是不上马,我还要忧心你落下。”
“我是不耐烦骑这马儿的,你是不知道,我儿时居住金山寺,一开始,寺庙里没有井,想打水需下山再上山,我那时挑水桶在山里直上直下,速度不比骑驴骑马来得慢。”
“那还是在山上,在平地更不用说多。”
“此马是长者赐,不可辞,然对我来说,益处十分有限,不如你骑上马,又可以赶得上我,又可以用到它,一举两得。”
仆役听这一番话,被绕晕了,他想:如果拖累西行之路,那就是大罪过啊!他怎么能这样做呢?
相较之下,只是骑马,应该没什么吧,按照玄奘法师的说法,甚至能帮他解决些麻烦。
于是仆役晕乎乎地上马。
他双腿夹马腹,悠哉的小白马踢踏踢踏向前跑,陈玄奘见此情景,暗自点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健步如飞。
嘿咻嘿咻!
*
玄奘法师跟原著中慢悠悠的唐僧不同,是个很干练的和尚,再加上他跑得比马都快,仅一日便来到巩州城。
巩州城的官吏早听说大唐御弟要来,却以为起码是三天后,等玄奘法师在驿站坐定,合属官吏才匆匆忙忙赶来。
此州的最高官名为郝刺史,他先策马来到驿站前,扶正歪斜的官帽,又整理衣襟,待衣冠整理好后,才在吏员的引导下去见陈玄奘。
届时,玄奘法师已和水吞下两块粗粮蒸饼,准备诵经修行。
郝刺史一看见玄奘,眼前一亮,好一个俊秀的和尚!
他继承了丞相女儿娘与状元父的好相貌,这年头想要做官,长相是第一关,陈玄奘又是金蝉子的转世,很少能找到这么好看又端方的和尚了。
他皮肤白,却因经历风水日晒而不显女气,眉目清秀,又自带一股勃勃英气。
至于高挑的身段,更不用多说些什么,只是那些钢铁般的肌肉,都被布衫包裹着,寻常人看不出。
郝刺史毕恭毕敬道:“钦差御弟法师亲临,不敢不来参见,我知衙门官府浊气熏天,不敢在那招待法师,只在福临寺设斋饭,还望法师垂怜。”
“寺庙中的僧人也早闻法师的名声,若您不赶时间,不妨趁此空当给他们解决些问题,如果能得到法师您的点拨,他们的佛法修行路也会更顺畅些。”
陈玄奘本来不想去赴那劳什子宴会,与原著中的唐僧不同,他不大会跟这些国主啊、官员啊交流,更不习惯被奉为座上宾,谁叫他是苦修的法师呢。
然而提到寺庙中的僧侣,那就不一样了,他还是很愿意跟人交流佛法的。
郝刺史这一通话,只能说是瞎猫撞死耗子,正好碰上了。
玄奘法师起身道:“阿弥陀佛,斋饭我就不用了,我已食过,倘若是跟随我的徒儿肚饿,让他用一些罢。”
西行一路,跟着他的仆役,都算是他的徒儿,更别说那还是一名佛教徒了。
郝刺史听了,本来有些忐忑,连宴会都不愿意去,果然是他迎接迟了吧!
又听玄奘说:“点拨倒是不敢,若是同门师兄弟有什么见解,互相交流便是。”
却是同意移步寺庙!
于是刺史松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
赶紧拥着玄奘去了。
天上的六甲六丁看着情形,也有些沉默。
这……这名玄奘法师,是不是有点问题?
他们对比一下之前西行未果的僧人。
前进速度,有点快吧?
作者有话说:
道门:速速派人拦截!
佛门:这……磨难真的是磨难吗?
第218章
玄奘进入福临寺。
这是巩州城内最大一座寺庙,无数僧侣在寺中修行。
大寺庙的斋菜味美,否则如何供给来烧香的贵人?分明是素斋,仆役却吃得满嘴流油。
白马更由三人一同打理,吃得是新鲜马草拌豆,一名小沙弥拿刷子刷他柔顺的毛发,轻柔地抚去尘埃,另一人则用梳子梳通马尾。
陈玄奘没去关心这些事儿,福临寺治《俱舍论》等经论,这些经他也学过,但千人千面,不同人读同一部经,体会却是不同的。
他与当地的僧侣论经,交流看法,酣畅淋漓。
论完经后,少量武僧看他一身结实的肌肉,试探性地邀请他去寺院后的梅花桩练练,玄奘闻言,欣然往之。
武僧们欢喜极了,他们私下议论。
“看法师那模样,果然,西行路漫漫,没有好的身板是不行的。”
“那是,倘若年老体衰,力不能举禅杖,如何面对道路上的匪类、妖魔呢?”
得道高僧中柔弱的总是多于一身腱子肉的,人往往有偏见,认为头脑与肌肉不可共存。
武僧出门化缘,总不如那些身材纤长的俊秀和尚,后者更加惹人怜爱。
前者,也就是差点被山匪打劫时才有用!
他们初见陈玄奘,无不被他佛子似的俊秀面容所吸引。
可像这样的人,却行动如风,一举一动都十分利落,见多识广的武僧眯起眼睛,终于发现他被海青覆盖的薄薄肌理。
瘦却充满力量!
*
陈玄奘站在梅花桩上,用挥动少林棍的方式肆意挥动禅杖,它的重量远超少林棍,可在玄奘法师的手中,却像是他手脚的延续,指哪打哪。
但你看向他的手臂,看那凸起的、暴露的青筋,又知这不仅仅是天赋异禀,还有他后天的汗水与努力。
每看他扎实地挥动禅杖,武僧们就爆发出一声“好”,在懂行人看来,这实在是太热血沸腾了!
于是他们也不拘泥于只看着,该上桩的上桩,该扎马步的扎马步,该练托举的托举。
场上气氛为之一变。
两个时辰后,陈玄奘下桩,此时已月上柳梢头,跟他一起练功的武僧有的撑不住早早结束了,有的坚持到现在。
玄奘的海青常服被汗水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