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停顿极为短暂, 很快便假装一无所知地开口试探:“你们从小关系就好?”
江霁初只顾着给黄瓜削皮:“一开始一般, 后来才要好。”
谢寄心中哼了一声。
要好你做梦还说别让你哥杀你。
什么破哥。
他莫名被激起种荒谬的胜负心,那种垃圾哥哥都能把江霁初给喂胖,他凭什么不能?
谢寄:“等这关出去后,我们在主城多休息几天再去下一层。”
江霁初不解:“为什么?”
谢寄脑子转得飞快:“殡仪馆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想回到现实世界就不要急着离开祭坛吗,所以休息休息。”
江霁初不知道谢寄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不过话是他当初亲口说的,现在也只能认。
他们回来的都晚,吃过饭后在招待所外随便走走消食后就准备睡下。
对陈家村这种封闭落后的村子而言,考古队没有任何价值,倒是队里的几个女人可以算作“资源”。
第一对出事的情侣中,男方死亡,女方下落不明,后来紫蟒又要吞下韩梅,陈家村怕早就有“去男留女”的打算。
而他们非但迟迟不肯吃福秀,还跟和陈家村同一阵营的紫蛇紫蟒战了几轮,实乃不知好歹,除蟒行动暴露了他们的战斗力水平,接下来双方估计很快就会撕破脸。
谢寄决定尽早结束这一关卡,陈家村无论是环境还是人,都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在这之前,他又和江霁初去冲了个凉水澡,和紫蟒亲密战斗时留下的血腥味、雄黄味,以及做饭染上的油烟味会影响他的睡眠质量。
冲完澡回到房间,谢寄边擦头发边等怕冷的江霁初往他被窝里钻,可他左等右等,最后江霁初竟然没来找他,头发一干就躺自己床上跟他道晚安。
为防紫蛇半夜侵入,门窗都关的密不透风,灯一关更显沉闷。
谢寄望着旁边床上被子里那团黑影:“昨天还怕冷,今天就不怕了?”
江霁初含糊不清道:“唔,还行。”
谢寄失笑。
江霁初这人心思重,也不知道成天都在想什么。
“你要冷就叫我,小心生病。”
江霁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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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谢总进了祭坛后就再没好运这一说,第二天一大早,江霁初就发烧了。
青年虚弱地靠在床头,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双唇白的吓人,那双漂亮的眼里蒙着层薄雾,正幽怨地看着他。
青年嗓音沙哑:“谢寄……”
江霁初只叫了他的名字,可他却听懂这两个字背后的千言万语。
谢总心虚地摸摸鼻子,为自己辩驳道:“都说让你冷就叫我。”
江霁初叹气:“后半夜降温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心虚归心虚,但谢寄有些想不明白江霁初怎么会发烧。
他和江霁初初遇时对方后背还是新伤,那时候他们在雨里和牛库银打斗半天也没见江霁初生病,如今过了这么些天,只剩个伤尾巴,怎么冲个都能生病?
不过谢寄没有疑惑多久,谢泉在思悠幸灾乐祸的笑声中给了解答。
“有一部分是伤口的原因,另一部分……”谢泉犹豫片刻,瞧着江霁初的神色如实道:“神思郁结。”
谢泉作为自幼身体不好久病成医、大学又学了医科的大夫预备役,小病小伤完全不在话下,至少在发烧这种病上,谢寄对谢泉非常信任。
神思郁结。
谢寄难免又记起山外的浓雾,是什么能让江霁初憋到生病?
悲惨的父母往事、生死攸关的祭坛,还是……神秘的哥哥。
思悠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她愣了下,走到床边把江霁初的T恤往上掀。
江霁初忙把她按住:“你干什么?”
思悠理所当然:“让我看看伤口。”
江霁初羞恼地不给看:“你能不能注意下你的性别?”
思悠:“哎呀,咱俩这么熟了,给我看看。”
江霁初:“不给!”
思悠:“我就看一眼!”
卧病在床的江霁初身体本就发虚,又不想伤到思悠,最后只能妥协认命。
狭长刀口在清晨的阳光下清晰可辨,足够思悠看到每个细节。
她疑惑道:“你这伤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吧,怎么还没好?”
昨晚气温骤降,就连思悠都在性//感小吊带外套了个外搭,谢寄怕江霁初病情加重,上前把T恤拉下来,又把人给塞进被窝里扯好被子,替江霁初解释道:“之前一个关卡里霁初替我挡了一刀,那一刀正好劈在原伤口上。”
思悠回忆着伤口的模样,沉默地给谢寄腾出空间。
凭她的了解,就算是一个多月前的那次,江霁初的身手也不至于被从背后伤得这么严重,除非江霁初发挥失常。
一个多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江霁初不惜冒巨大的风险找上谢寄,还一反常态以那样东西为筹码和她做交易。
江霁初很少生病,就算病了也没被医生以外的人围观过,可以说是非常不适。
他强撑着就要下床:“时间不多,继续探索关卡。”
谢寄一把把他给按回去:“你这样还想探索关卡?老实躺着。”
江霁初还想往外挣扎,谢寄一手按一个被子边,牢牢把人控制在被子里。
为管住不听话的病人,他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快趴到对方身上,至少以谢泉的角度看,像极了拥抱。
谢泉:“?!”
作为三好队友,谢泉在吃瓜的时候不忘扯扯神游太空的思悠。
思悠顺着谢泉目光看去,和江霁初向来时隐时现的友情难得有良知地冒出个头,她小声劝阻:“……那什么,光天化日不太好吧?”
谢寄:“?”
江霁初:“?”
江霁初气得咳嗽起来,他耳垂泛着红,情急之下竟一下子坐起身,冲思悠言简意赅道:“走,打一架。”
谢寄顾不得被泉言泉语同化的思悠,忙把人真给搂紧怀里:“打打打,病好了我陪你锻炼身体,快躺床上,听话的病人可以在离开关卡后获得草莓小蛋糕做奖励。”
江霁初知道自己拗不过谢寄,也实在不想看见思悠:“你们去忙吧,让我清静清净。”
谢寄:“不如我留下来照顾你。”
“只是发烧而已,没必要,”江霁初,“陈家村不会忍我们太久,今天或者明天就会撕破脸,你得尽快找到杨丹和她沟通。”
谢寄还是不放心:“那让小泉留下来陪你。”
江霁初几不可察地拧了下眉,他表情变化快而微,以至于在场没人发现:“不用,我现在尚能自保,他是你弟弟,应该跟着你。”
谢寄:“你确定?”
“嗯,”江霁初不耐烦地往被子里钻,“村子里都是普通人,我能应付。”
思悠良心发现,帮着江霁初说了句不太中听的人话:“让他自己休息吧,江霁初还不至于因为发烧过不去第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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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霁初的坚持下,四个人兵分三路。
江霁初在招待所睡觉,思悠去找地窖,谢寄和谢泉再去一次崖底寻找杨丹。
谢泉吃下红色果实,加入红蟒阵营,他才痊愈不久,没什么爬高上低的经验,好在十八岁正是身体各项机能优越的时候,有谢寄看护,两人顺利地来到崖底。
红蛇察觉到有人入侵领地,成群结队地从溶洞钻出,又嗅到他们身上红色果实的味道,友好地冲他们甩甩尾巴,没事蛇一样回了洞里。
崖底大大小小的溶洞数不胜数,杨丹是本关的关键人物,待的地方肯定有其特殊性,谢寄领着谢泉快步在崖底穿梭,没红蛇的阻拦,他们在半个小时后找到了目标。€€
第67章 杨丹
和其他溶洞不同, 谢寄找到的溶洞大而深,外面逡巡的红蛇数量也更多。
他用手电往里面照了一圈,根本看不到头, 不由怀疑溶洞的空气质量, 犹豫让不让谢泉跟他一起进去。
他见识过江霁初的身手,思悠也有很强的战斗力, 他自己就更不用说。
可谢泉不同。
谢泉活了多少年身体就不好了多少年, 就算现在生龙活虎,虚弱的样子早就深刻烙进谢寄脑子里,加上没经过什么锻炼,也没遇见过什么危险,在队伍里只能充当奶妈后勤一类的角色,需要有人时刻保护。
谢寄其实更希望谢泉能留在招待所陪江霁初, 让两人沟通沟通感情, 还能互相照应。
但江霁初性子独, 身边留个不熟的人只会适得其反。
从早上你来我往的盖被子游戏来看,江霁初底子好, 尽管生病力气也比普通人大上一截, 陈家村村民都是普通人, 就算把招待所给围了,江霁初打不过也能跑。
如果留下谢泉,才是给江霁初添麻烦。
谢寄先对谢泉叮嘱一番:“跟在我后面, 不要乱跑,有什么危险第一时间叫我。”
谢泉有自知之明, 绝不给谢寄添麻烦:“我知道, 哥你放心, 有事我肯定先跑, 不拖你后腿。”
做好准备后,兄弟二人踏入群蛇环绕的溶洞。
他们走了至少有二十分钟,像走游乐场里迷宫似的绕了好几个甬道,终于在溶洞底部见到端坐石桌旁的女人。
溶洞内部阴暗潮湿,幽深的空间只有谢寄的手电充当照明。
女人齐耳短发,鼻梁上架着副没有镜片的眼镜,五官秀挺,能看出来原来长得十分漂亮,但现在脸色死灰,比发烧的江霁初还要难看,似乎是因为皱眉太多,哪怕面无表情,恶心也竖着个“川”字。
令谢寄五味陈杂的是,女人穿着一件洗到卷边的医用白大褂。
对二人的来访,女人并不意外,她坐得很直,对任何外界事物都充满防备:“你们好。”
初次见面,谢寄还不知道女人脾性,想到对方很可能是受不了陈家村村民恶劣行径才逃到溶洞忍辱偷生,他和谢泉在一个较远的距离停下:“你好,我叫谢寄,这是我弟弟,谢泉。”
女人点点头:“我叫杨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