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初脸色格外难看:“失踪的人找到了。”
谢寄:“还不如火葬清净。”
成天被祭坛关卡各种怪物欺负不说,死后还要被敲骨吸髓,这些关卡一个比一个恶心。
海底城堡的其他五位都和章鸿有着或轻或重的利益和情仇,唯独厨师仿佛独立于整个故事之外。
这下厨师终于也正式加入嫌疑人队列€€€€厨师是个食人魔!
江霁初:“我们吃的东西……”
谢寄闻言胃里一阵翻腾,稍加思索后道:“应该不会,虽然我没有味觉,但每顿饭都有一定量的肉,你看厨师‘馋’的样子,好像很久都没吃到人肉了,海底城堡交通不便,我们这群人是难得的食物,他不会舍得分餐给我们。”
江霁初脸色稍稍好了点:“你说焦挽姝知道吗?”
以焦挽姝的掌控欲怎么会不知道,谢寄冷哼一声:“你应该问她也好这口吗。”
江霁初老实道:“那她也好这口吗。”
谢寄只是厌恶厨师的做法跟焦挽姝的虚伪,没想到江霁初真问。
“也不会,”他想了想,“焦挽姝对生活品质的要求较高,她想吃的话,肯定会通过各种办法弄来,园丁说她对待下人很好,如果她弄来,不会不分给厨师,那厨师也不会这么‘馋’了。”
他分析时,江霁初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谢寄突然觉得,江霁初不是不知道,只单纯想听他分析而已。
他轻轻一拍对方肩膀:“看什么呢。”
“没什么,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江霁初转过身,“继续搜吧,时间还早。”
俩人谁都没做蛋糕和吃蛋糕的心情,换了个方向继续搜寻线索。
他们来到一间宽敞的书房,谢寄进门后先推开窗户透气,好拯救自己警报响不停的嗅觉神经。
书房有两面墙的书架,角落还放着架钢琴。
谢寄大致浏览了一遍书架,书籍种类繁多,上及天文下及地理,但其中最多的是音乐和古代传说类,至于章鸿擅长的建筑类型,则一本都没有。
他的猜测被进一步验证€€€€焦挽姝没表现的那么喜欢章鸿。
书房靠窗的位置摆了张木制手工书桌,谢寄来到桌边坐下,他随手翻起抽屉,在最下面一层找到几张图纸。
海底城堡构造图、附近的海域地形图。
潜艇送他们离开后会停到海底城堡外两公里处。
谢寄用手指虚虚画了个圈,最后在更远的位置点了一下。
海底城堡周围居然还有一条海沟。
他又打开海底城堡构造图摆在一起,城堡和海沟中间画有两道虚线,旁边手写注释字体歪歪扭扭,大概意思是排放废弃物。
“谢寄。”江霁初拿着本书朝他走来。
谢寄接过书,封皮上印着《近现代潜艇大全》几个大字。
江霁初:“上边有我们来时坐的潜艇。”
江霁初递给他时特地卡着书页,他浏览过后道:“书房里的其他书中肯定还有别的线索,我们再找找。”
园丁说过,焦挽姝唱歌非常好听,书架上相关的书籍也很多,可其他古代传说类的书籍又代表什么?
他们来到书架旁,快速地抽书翻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当二人看得入神,角落那架钢琴忽地响了起来。
明明没有人弹奏,光滑的琴键却一个接一个被按了下去。
是首4/4节拍的钢琴曲。
谢寄敏锐地察觉不对,钢琴曲给他的感觉就像来本关卡第一晚梦中的感觉。
谢寄:“不要听!”
窗户“砰”地合上,洁白的窗帘也被无形的手拉在一起,整间书房瞬间从白天化为黑夜,好像连空气都被抽走。
谢寄赶忙捂住耳朵,和江霁初一起跑出书房。
可当他迈出书房门后,眼前景象倏地一变。€€
第89章 幻境
谢寄发现自己在一艘简陋的游轮甲板上。
眼前风雨交加, 周围是望不到边际的海水,咸腥味扑面而来。
他二十多年来坐过数不清的游轮,可当他看到游轮的第一眼, 还是立即认出所处的场景。
游轮只有两层, 沾满泥灰的玻璃被雨水一冲便淌出道道泥印子,号称是不锈钢的防护栏上结着厚厚的锈迹, 用手一撸能撸掉一层皮。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
“不行!一亿不够!两个人得要两亿!加钱, 给他们加钱!”
“两亿,不连号,你怎么带走?!”
“我们总共五个人,一亿每个人只能分两千万,这可是杨家和谢家的儿子,被抓到死都死不成你信不信?这么大的风险, 两千万我不干!”
“这话不对吧, 绑这俩小兔崽子你就没出什么力, 就开个游轮停海边,险都是我们冒的, 你分两千万有点太贪心了。”
“游轮不要钱吗?没我你们能成事吗?这钱你们还得给我报销呢!”
“给你报销?如果不是你有游轮, 你连参伙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们有种别叫我啊!当时说好平分, 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让你照顾那俩小崽子,你照顾好了吗!大的小的都快烧死了!你还有脸要钱?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
“我也忍你们很久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可谢寄还记得当年意外发生时听到的每一句话。
当这些话再次出现在他耳边时, 压抑了二十年的苦闷和愤怒一拥而上,他像是被扔进岩浆中, 哪怕大雨倾盆, 整个人也都在燃烧。
五个犯人一个因跳水当场死亡, 另外四个因绑架致死被判处死刑, 早在二十年前就被送去给杨远陪葬。
谢寄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有六岁,发着高烧,连吞咽口水都困难的小孩。
他想冲进去揍翻绑匪救下杨远,带着杨远用绑匪提前准备的小船离开,可他发现即使时过境迁,他以大人的身份来到旧事面前,依然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谢寄用力吐出一口浊气。
冷静。
谢寄,冷静。
事情早就过去,一切都是幻觉。
他闭上眼,静静感知周遭的情况。
他身上还是关卡里的衬衫和长裤,被绑架时是初冬,风雨加身,他本该感受到冷。
可随着他呼吸的平稳,冷意也慢慢淡去。
如刀般的风雨穿身而过,他像是一只误入时间河流的幽灵。
与此同时,他对周遭的感知也越来越清晰。
愈演愈烈的争吵,哀嚎般呼啸的狂风,杨远哭到沙哑的嗓音,以及……踏入幻境前的钢琴曲。
谢寄猛地睁开眼。
他还能听到钢琴曲。
他可以肯定是钢琴曲将他投进回忆当中,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因现在无法动弹,谢寄只能思考。
他如果永远没办法动,钢琴曲的目的是想利用痛苦和无能为力将他击垮,那么幻觉本身就是“最痛苦的回忆”。
如果能动,他会试着改变过去,那么幻觉本身就变为“最想发生的情况”。
又或者答案在这二者之间,钢琴曲看他不为所动,会在幻境即将结束时解开他的束缚,把他送回现实,或者投入新一轮的考验,这个答案中,他不相信钢琴曲会有好心。
“你干什么!”
“放下那个姓杨的!”
“住手!”
剧情终于进展到高潮,其中一个绑匪和同伙闹翻,抱着年幼的杨远来到甲板。
“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们会后悔的!”
绑匪抱着杨远跳海的刹那,谢寄终于能动了,他朝杨远的方向冲了过去,在杨远落水的瞬间,一把将人抱在怀中。
杨远年幼,抱在怀中的重量轻到几乎无法察觉,触感却清清楚楚地传递在神经末梢。
巨大浪花后,他们被冰冷的海水包围。
谢寄明白往事不可追,就算在幻觉中救下杨远也不过是给予他一个人的虚假慰藉,现实会给他更大的落差。
他十分平静,唯独眉尾有难以察觉的舒展。
二人在海中不断下沉,在某个阖眼的瞬间,谢寄后背突然落到实处。
再睁开眼时,怀中的杨远消失不见,身前也变成一条长长的大理石阶梯。
台阶、扶手都是极致的黑,四周没有灯,也没有天光,可他却能够于一片昏暗间视物,甚至还能动。
谢寄心脏仿佛被什么攥住,包围感和窒息感比海水更甚。
他抬头望去,阶梯尽头摆着一座古式长椅,和他一同被拉入幻境的江霁初正安静的靠坐在上面。
他们隔了有百余米,即使谢寄视力好,也不该如此清楚地看到江霁初的状态。
可幻境中什么都有可能,他就是看到了,并且感受到一股刻骨的悲凉。
江霁初深海色衬衣外披了件花纹繁复的华贵长衫,双手紧紧搂着个精致的盒子。
谢寄喘不过气的环境中,江霁初闭着眼,应该是对一切无比满足,以至于平日里冷淡的五官间都噙着抹安宁的笑。
上面的江霁初是真人吗?他为什么会看到江霁初?现在到底是谁的记忆?
长梯阴暗寒冷,连光都透不进来,能是什么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