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人类最大的敌人被击败后,这些武器便反过来成了直插人类心脏的利刃。人类之间可不是铁板一块,看看现在ALPHA、BETA、OMEGA之间的乱象便知道了。
“知道为什么黑市掌权的是连哥,而不是你吗?
唐吐了个烟圈,挑了个嘲讽的笑,“因为你看得太浅,现在确实是发战争财的好时机,但可不是人类之间的战争财。”
那个小小的按钮被抛了起来,又在惊恐的目光中落在了手心。“我们这九成的利润可不是白拿的,都放在了下一笔生意的投资里。”
“新的虫族,哦,应该是神族战争的战争财。”
第99章 99
神族曾经在人类的历史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但是奇怪的是,这个本可以一直统治着人类的种族却在某一天消失了,人类起义军骤然失去了对手,神话被潦草地画上了句点。
紧接着而来的技术革命和科技大爆炸,几百年内,便让人类的足迹从古地球往外拓展了数个星系,数十代的更迭让曾经深入骨髓的恐惧敬畏也消退在了历史的银河里。
但却有这么一小支人类,却一直将那位曾经垂怜于他们的神印刻在心里,世世代代侍奉传颂着,到了如今,竟然也有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神圣之侍的信徒遍布在各大星系,但看这千人级的队伍入驻逃亡星厮杀至今,便可知道这些教众基数之庞大,以及,信仰之坚定。
神官安格尔脸上的淡然之色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狂热和激动。虽然神圣之侍流传数百年,但能真正见到神的神官也就仅仅只有他这一人而已。
他深深地俯身跪拜,指尖都激动地开始颤抖,直到那神€€俯身,隔了数百年的神音传来,他才竭力仰着头想要看清对方沐浴着圣光的身姿。
“是我,是您的臣民,在召唤您。”
神官安格尔的声音借由局域广播传递到了整片22区,林间不知为何刮起了风,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传来无数回音,仿佛有上千人在叠声呐喊。
神再问,“尔等所求为何?”
风刮得更为迅猛,小小的旋风在林中横冲直撞,尚未消散的水汽夹着刺骨的凉意从选手的衣领袖口灌遍全身。
树被吹得弯下腰了,连同7个区的清道夫黑压压地朝他们的神跪了一片。
无数的回音回复着他,“求您宽恕人类的曾对您犯下的罪恶€€€€”
安格尔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琥珀色的瞳孔涌上一层薄雾,心中激荡着各种激烈的情绪,最终只凝聚成一句话,“求您,毁灭人类吧。”
数百年前,为了人类的解放,也许不过是数百年后的解放,人类组成的起义军背叛了唯一对自己释放出善意的神,饮下神的血液,变成了不人不神的模样。
他们像是地狱里造就的生命,长着口器、足肢、鳞甲,也许唯剩心头一点激昂的热血能证明他们作为人的存在。
这些畸形赋予了他们力量,凭借着这份力量人类终于勉强有了一点儿自保的希望。这些畸形还赋予了他们更长的寿命,他们在神族离开后仍旧存活了一个世纪之久,也忍受了更为漫长的痛苦。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也许应当在神族离开那刻,起义军就合消失在这历史的长河里。这是人类起义军的二把手临终前的想法。
人类的敬畏来得这般轻易,它褪去时也同样教人猝不及防。失去了敌人的异类,成为了新一轮的敌人,而且相较于他们的前辈,更加不设防和容易击溃。
先前在整个世界点起燎原之火的人类起义军,被比它势力更为强大的人类同胞给一点一点地扑灭了。在这近乎一个世纪的漫长生命里,他们将自己死死包裹在宽袍之下,再也未曾在阳光下露面。
整个余生,他们都在混杂着愧疚和仇恨的心情中度过。他们无比怀念神族统治着人类的日子,怀念那名遭受了他们毒手的美拉,相较于神族曾经犯下的罪孽,他们更憎恨同胞的反目成仇。
这就是神圣之侍。在人类起义军的残火中诞生的宗教,侍奉神,爱戴神,代神爱人是他们的教旨。
他们潜心等待着神的再度降临,等待着恳请神宽恕人类的罪孽,等待着神用鲜血彻底清洗这个从骨子里衰败的种族,将人类在彻底抹灭在宇宙的黑暗之中。
神曾爱过你。
“哒、哒”那个从深渊中的神走到了神官安格尔的身边,在这一刻安格尔的内心近乎是平静的,微凉的手指从他裸露的颈部抚过,宛如死神的镰刀冰凉地架在了脆弱的脖颈之上。
不知名地力量划开肌肤,潺潺的鲜血顺着伤口流淌而出,连带着原本鲜活的生命力也流淌而出。安格尔的脉搏变得很慢很慢,心跳也随之缓慢下来,一下一下,却和当年的战鼓声隔着数个世纪重叠了。
在最后的意识里,安格尔听见他的神在耳边说,“如你所愿。”
直播间里,三名主播像是被捏着嗓子的鸭子一般,声音被掐断在了那个所谓的神从地缝里出现的那一刻。
随着神官安格尔发出那般惊世骇俗的言论,他们几乎是僵硬地转过头,仅能靠在确认彼此的存在来告诉自己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这一切不是电影,不是新闻,不是写好的剧本,不是遥不可及的意外。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灭世恐慌。
“哈,哈,这是开玩笑的吧。”毒舌主播柯帝的声音干哑地吓人,他企图从另外两名主播身上得到认同感,却只能看得更为惊惶的脸色。
这不是人类曾经苦战了百年的虫族战争,对方的强大俨然已经脱离了所有人的常识,这样的“神”有多少?这样宣称着毁灭人类和“神”勾结的神圣之侍又有多少?
传说中的神是真的存在吗?仅仅一个神圣之侍口中的美拉之神就强大如斯,其他的神族呢?为什么历史上他们像是被完全抹去了?
确实,任谁都无法相信,曾经有过这般接近于神话般的种族存在。在那个没有摄影和录像,仅能靠笔记录的年代,任谁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上一代,上上一代的幻想。
而当这般强大的敌人降临,才从虫族战争中缓过一口气来的人类又将承受怎样的灭顶之灾?
直播间中的三人已然震惊到失语,以往热闹的直播间现在安静地只能听见三位主播紧张地呼吸声。而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直播页面角落,原本个位数的观众人数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地速度飞速增长着,顷刻间便突破了往常的百万人数,而这人数还在急速增长着。
神官安格尔献上了全身的鲜血,而这却对神来说仿佛不过是餐前的一道甜点,神拭去了嘴角的鲜血,这样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教还在场上的选手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神挑了一下眉,眼神如有实质地扫过了场上仅剩的选手,“这是你们的玩具?”他的手指微微抬起,那原本属于安格尔的七区清道夫便四散而去,目标直指剩下的选手。
“看来这么长时间,人类确实有所长进,不再尝试饮血的粗鲁行为。”在逃亡星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的转播之下,那些被他所控制着的清道夫表现了非同寻常的灵活性。而在如此庞大的清道夫数量之下,能做到这般效果的操纵,只能说明一件事€€€€对方的精神力极高!
“这玩具确实有利于提升你们那孱弱的精神力,不过很可惜,还是差得很远。”兔子在奔跑的过程中借助着树干的反作用力一跃而起,狠狠的踏上紧随而来的老虎的眼睛。老虎失去了视力,刹车不及,咆哮着被甩向了树干被撞得四分五裂。
明明只是弱小的食草性拟态清道夫,在他的手上却发挥出了远超于自身拟态的实力,不过片刻,先前在神官安格尔的操纵下与行商令狐达成平手的清道夫,就以一种极端强势的姿态将令狐所控制的清道夫打得节节败退。
令狐的额上冒出冷汗,他不得不控制着自己的清道夫极速往外逃去,等到第一只奔跑着的清道夫的联系在他脑海中断掉以后,他才惊觉自己的清道夫已然被逼至赛圈的边界。
第一只清道夫被移动着的边界抹灭后,狂奔着的拟态兽群不得不掉头狂奔,可这赛圈俨然已经越来越小,再过不了多久,必将无处可避。
该死!那些执行官还傻愣愣地在干什么?难道不知道如果自己被干掉了,他们将面临的可是14个区的执行官,逃亡星30个区将近一半的清道夫掌控者。如果妄想着苟延残存到十人之选,那可真是愚蠢之至!
直播间前的观众如图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神的强大更加凹显了人类的弱小,那些被人们惊叹的数量庞大的清道夫,在神的手里只是逗弄老鼠的玩具。
苦苦相抗的令狐没能觉察,可他们这些上帝视角的人却看得分明,那个神甚至只出动了一半的清道夫!剩下那些清道夫失去了指令,在树梢和空地上懒懒地打着盹。
毫无疑问,一旦剩下的执行官发动攻击,他们就会是下一个令狐。
只能这样坐视着他杀下去了吗?难道就没人能阻止他了吗?等到十人之选生成,逃亡星彻底开放,这些执行官的下场,就将是人类的下场了吗?
不,不对!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一定会出手。就在这样的难捱的抵抗中,令狐终于听到了那个期待已久的声音。
“我才是你的对手。”
黑色的鸦群骤然之间密布了整片天空,尖尖的鸟喙垂直向下,竟然是直接对准了所有人恐惧的源头。
无数黑鸦像装膛的子弹,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朝着神飞射出去。
黑发的BETA摒弃了他所擅长的枪支,执着一柄银色的长矛,如划破黑暗的闪电一般冲着神当头刺来。
银色的矛尖在瞳孔里缩成一个小点,神轻轻地笑了一声,这声音借由着执行官的权限,22区的局域广播,乃至连通着整个星际的直播镜头,传递了出来。
“是你啊,美拉。”
第100章 100
“西弗,你怎么还不想办法下手?我听说你现在已经爬上了他的床……”
绿眸的青年正在喝水,他的喉结滚动,有些来不及咽下的水珠在他的唇侧溢了出来,在他紧实的肌肤上划过,阴影里看去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我自有我的安排。”又是这句话。
眼见着那名身着银色铠甲的神踏入营帐,负责洒扫的奴隶不得不退了下去,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名青年一扫方才的倨傲,像只顺从的猫咪,弯着眼缠上了他。
奴隶暗暗地咬牙,她自诩自己长得也不算差,为何神的目光却从未在她身上流连过一瞬。虽然身为人类起义军的一份子,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的内心仍旧克制不了地涌上了一丝嫉妒€€€€是的,嫉妒。
毕竟,抛却对方神族的身份,那将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伴侣啊。洁身自好,气度不凡,甚至从未做出过饮血的行径,给予了他们这些奴隶几乎是最好的待遇。
为什么,对方偏偏是神族呢?
账门随着奴隶的退下而被拉上。营帐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旖旎,只是这主人公却毫无察觉,只是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奴隶衣衫半解,他修长的脖颈裸露在他的视线里,甚至可以看见底下的青筋微微跳动着,仿若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这是做什么?”眼见着对方的皮肤因为寒冷而立起了一片细小的疙瘩,等美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替对方拉紧了衣服,而对方柔软的身体则顺势卧倒在他的身上,一双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想让美拉大人抱我到床上。”西弗的眼尾微挑。他的长相总看起来有点儿野性难驯,像是山间精怪,魑魅魍魉,碧绿的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会有种心脏也被攥住的错觉。只是他在美拉面前却从不会露出这一面,他是柔弱的,顺从的,依赖的,还有€€€€
挑逗的。
美拉觉得自己似乎太过纵容这名奴隶了,“战士会自己走到床上。”他认真地拒绝了身上挂着的山妖。
“可是你的战士今天训练地很辛苦,”带着一点儿芬香的气息扑在了美拉的面庞上,他这才惊觉对方的额头已经抵上了自己的,四周充斥的都是西弗身上的香气,不是那些侍女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而是一种清淡却又暧昧的味道。“大人可怜可怜他吧。”
西弗的唇离得很近,明明是个男人,却比涂了口脂的侍女还要艳上一分。
等美拉躺在床上,心满意足的奴隶蜷在他的胸口时,强悍的神也不由得从心里涌上了一丝无力感。明明自己才是主人,却硬生生产生了一种被一步一步蚕食的错觉。
西弗捡起美拉肩上的一缕头发,和自己刻意留长的头发连在一起,打了个小结。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奇怪的游戏,总是乐此不疲地,反反复复地缠上再拆开,拆开再缠上。
“明日你与我去见主。”美拉开口道。
头发断在了西弗的指尖,他似乎有些怔忪,愣愣地看着那两根断掉的头发,直到美拉将一束头发放到他掌心,他才回过神来。
西弗努力按压着自己翘起的嘴角,可声音里还是带上了一丝甜蜜,“是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并不是不知道那些在神族乃至人类中的流言,美拉被一个人类奴隶所迷惑,甚至为他包庇起人类,日日笙歌到天明。毕竟这便是他放出的流言。
那个神族的主会对他产生好奇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主是由神族的侍女侍奉的,故而在人类这边,能了解到的关于他的讯息可谓少之又少。
营帐的烛火在帐布上摇曳出昏黄的影子,“因为你的名字。”时隔5年,美拉终于不得不将这个事实告诉他。
神族中所流传的可不仅仅是美拉被一个奴隶所迷惑,这个奴隶的名字早在人类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神族流传甚广€€€€复仇的战士。流言所造成的蜚语远远比人类所想象的更为严重。美拉已为西弗挡掉了好几次来自于神族的挑战,可来自于主的邀约却让他没有借口回绝。
“他只是想看看你。”美拉顿了顿,将因为他一句话而泪眼婆娑的奴隶揽在怀里,安抚他。“你已经是一个坚强的战士了,别哭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自眼角滑落,西弗哽咽道:“大人,我,我没有……”
美拉难得有些手忙脚乱,他捧着西弗的脸,带着茧的手指细细地替他抹去了眼泪,留下粗糙的触感。可西弗的眼泪却越来越多,大有把他淹没的架势。
西弗是真的有些慌了,他要如何解释明白自己所召集的那些人类,他,他不过是想借着同期同族的借口让美拉怜惜他,他不过是想有一批自己的势力来实现自己心中不可告人的妄想。
美拉早就知道了吗?美拉会怎么看他?会以为他狼子野心,心怀鬼胎吗?巨大的恐慌之下,他竟是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紧紧攥着美拉的衣服,反反复复地念着我没有。
自4前在校场,美拉被下属挑战后,他就再也从未见过西弗哭过了。这个小孩是他从混乱的战场上捡下的,明明瘦瘦小小的一只,他的脊梁却绷得比谁都直。真正拿起□□后,在校场上练得比谁都要狠。
只可惜是个人类。这种惋惜一直存留在美拉的心里,虽然嘴上不说,但他难免对西弗有所怜惜。以至于他低下了头,凭着一种本能的冲动吻去了西弗眼里含着的泪水。
“我知道的。”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小心翼翼地哄着这个脆弱的生命,在神族漫长的生命中,对方是浮光掠影的一瞥,连体温都那般的不真切。他的心脏产生了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像是也被酸涩的液体浸泡着,被西弗流下的泪珠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别怕,主是不会对你动手的,因为他的名字。”
西弗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的眼尾因为哭泣而带上了一抹微红,又因着美拉的亲吻而变得嫣红。这是美拉第一次主动对他亲密,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被巨大的惊喜砸了个昏头转向。
他的嗓音里还带着点哭后的沙哑,他小心地转开着话题,生怕他那清心寡欲的神发现了自己已然踏入了他的陷阱。“主的名字是什么?”
那个名字早已被遗忘,西弗只记得它的含义,“公正的君主”。
他只是在以后无数次地回想起这一幕,万分后悔自己怎么没多问一句美拉名字的含义。只怪他对美拉难得展现的亲近冲昏了头脑,只怪他太沉醉于美拉当时对他许下的保护的承诺,只怪他当时对命运过于轻视,又终不信命,以至于被这荒谬的命运反噬掉了自己的全盘算计。
美拉,终结的使者,在神族中享有仅次于主的地位,又因他名字加上了一份特殊的意味。只是美拉素来只替神族在外征战,从未有表现过对这名主的违逆,才在实力为尊的神族达到了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