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觉得我们不合适(不吃姜的胖子) 第8章

“那还是咱裴宝戴贵的更好看。”周厌嬉皮笑脸,一拧门,“怎么还锁门呢,你哪里我没见过。”

宁裴不搭理他,好久没声儿,周厌也闲不住,他在宁裴房间乱逛,跟逛博物馆似的,还能找到自己小学时候的卷子被宁裴好好放在柜子里用钥匙锁着,那分数隔着玻璃柜都刺眼,周厌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又去摸宁裴书桌,桌上一摊整齐的文献,那都是周厌看不懂的,另一摊他看得懂的都是给他出的题目,密密麻麻,看得人困意上头,周厌叫嚷:“怎么这么多题目!?”

没人理他,他就替宁裴关窗户,一看那窗户上全是他砸出来的印,玻璃都要裂了,卫生间里水声沥沥,周厌喊:“窗户怎么不换?都坏了透风了。”

宁裴房间改造的时候陈若就说过要换窗户,给宁裴重新打一扇窗,宁裴没乐意,觉得旧窗户舒服。

宁裴湿着脸从卫生间出来,周厌已经窜到他跟前,宁裴一个没注意,周厌用手撩他湿掉的头发,结果手指碰到他额头,“怎么这么冰,用冷水的?”

宁裴半阖着眼不说话,夺过周厌手中的帽子不说话,“裴宝怎么耸搭着脸。”

宁裴难得没好气:“起床气。”

“裴宝怎么有起床气。”

周厌起床气才是大,除了宁裴,江铃都喊不动他。

宁裴不想和他解释,一看周厌那架势就是要给他戴帽子,低下头催促,“快戴。”

周厌总算得偿所愿,给他把湿了的头发拨到一边试图用手搓干,发现搓不干,干脆戴了帽子拿了纸巾来擦,等快擦干了,才发现宁裴藏在帽子下闭眼快睡着了,脸还冻得红着,可红帽子衬得他白里透红似的,眼睫毛又很长地搭着,鼻子也很秀气,嘴巴也很秀气,周厌看得呆了,莫名想起那几个男生说宁裴娘,他暗骂自己几句,又心说这哪里是娘。

宁裴比他们班小姑娘都漂亮。

恰好陈若来敲门,宁裴眼皮一颤睁了眼,一看周厌直直盯着他,又听见周厌小声说:“裴宝吃饭了。”

去医院,他们坐的公交车,宁裴为了让自己不犯困,挑了周厌不会的英语单词来抽背,果然没多久就清醒过来,偏偏周厌没脸没皮也不觉得丢人,这早班车上那么多人都看着,陈若就坐他俩前座,听得憋笑憋了老半天他也不觉得有事,还贴宁裴脸边问:“裴宝还困吗?”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宁裴说:“困。”他又掏出语文诗词本,“把这个也背了,我就不困了。”

接下去周厌痛苦了一路,终于在看见终点站时解放,人都活了。

到了医院挂完号进诊室,他们两个大男生不让进就在外面等着,宁裴未雨绸缪给周厌带了作业来,周厌一看惊呆了,“来医院都惦记着我。”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接过写了起来,结果几个路过的病患见他俩这么认真还夸了起来,听得周厌飘飘然看着自己一个字也没写下去的作业,又去看宁裴,一看,宁裴和自己一样一个字没写,笔倒是拿着,人却跟失了神一样。

周厌伸手在他面前晃,倒是一下被抓住了手,宁裴表情放空地看他,周厌一点也不心虚:“裴宝有心事。”

宁裴就是这样,有什么事不乐意说,可他今天实在反常,平时他作息比楼下老太爷都规律,从来不晚睡晚起,今天却一直打盹,周厌总算发现异常,一发现,他就非得磨到宁裴开口。

可宁裴今天就是不乐意说,他不爱说话的时候谁都撬不动他,老师学生都说周厌脾气又差又倔,却不知道有个比周厌更倔的。

宁裴紧闭着嘴,任凭周厌怎么在他面前手舞足蹈也岿然不动,周厌扮小丑逗他,喊他:“裴宝看表演。”宁裴也只呆呆垂着眼,盯着手中的笔发呆,一直等陈若做完检查出来,什么也没撬出来,周厌终于爆发了臭脾气,撂了脸,“你爱说不说!反正我也不是你朋友!”

他怒气冲冲,陈若一出来就被吓到了,刚想问怎么了,周厌背着书包就走,走两步又回头把卷子拿上,瞪了宁裴好几眼,宁裴也没有要和他开口的意思,周厌突然觉得一片真心给了狗吃,宁裴就是那喂不熟的狗,他都哄了他老半天还不给个笑脸,脸皮都丢光了。

这回周厌是真一个人走了。

“怎么了这是。”陈若没拦住他,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宁裴还坐在椅子上两手指指腹紧紧贴着笔,又把笔尖顶在指腹上,可又不疼,他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可心跳得却厉害,不知道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还是因为周厌那句我也不是你朋友。

他的脚背绷得笔直,脊背也挺得笔直,看起来听话得要命,嘴唇却微微发抖,陈若心头却咯噔一下,上次见宁裴这副模样还是宁裴小时候不乐意说话那会儿,那时候他刚被接回来,听话得很,吃饭的时候会自己坐得笔直,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陈若那会儿还没觉得宁裴不正常,后来发现宁裴和周厌相处的时候才明白那时候宁裴那是一种装出来的乖巧,他内心极度恐慌害怕。

害怕什么呢。

陈若的心更沉入低谷了,她本想瞒着,可现在又觉得瞒不住,小心翼翼地问:“裴宝,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她的手颤抖着放进包里摸出来一张化验单,又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给宁裴看,宁裴反应太大,又怪不得他,连她自己都不信,没有宁裴的时候她备孕那么几年一直没能怀上,等宁裴过得好了,她也过得好了,她却怀上了。

宁裴定定地看她,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陈若发着抖从包里掏出瓶水来,“裴宝,先喝点水,跟姨妈说说话。”

“好。”宁裴终于舍得开口,他把那瓶水喝完,陈若十分担忧,他又好像恢复了正常,只说:“姨妈,我没事,就是有点没睡好。”

他向来如此,有自己的想法,陈若左右不了他,这么多年都没办法真的了解他,一边失落,一边又觉得自己没照顾好他,她从医院抱回宁裴,那时候宁裴父母车祸,他被护在怀里,完全清醒着,眼睁睁看着双亲离开,他那么小,应该不懂,又应该懂,却没有哭。

她既然愿意养他,就该给他最好的。

陈若暗自伤神,宁裴却主动跟她交谈,只不过先去自助贩卖机买了瓶水喝着,一边喝一边说:“姨妈,我要有弟弟妹妹了是吗?”

他说得很平静,可昨晚他却是听了一宿争吵。

陈若不舒服,早就去过社区医院,那里的医生告诉她她应当是怀孕了,她惊喜又惊吓,回来给赵元庆说了,两人因为留不留这个孩子大吵了一架,他们大抵以为宁裴睡着了,恰好昨晚宁裴为了给周厌出题晚睡,他就那样听着,听赵元庆提他的名字,说他终归不是亲生的,说他不是他们的孩子。

宁裴知道,他不该有别的想法,他该替姨妈姨夫高兴,可他心底空落落,总觉得自己又要变成孤儿,又再也没人要他,一个早上浑浑噩噩,只有周厌在的时候他清醒一点,可他刚才走了神,周厌逗他,他却想问周厌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心理阴暗又自私,他从来没说过这些话,又觉得说不出口,尝试开口的时候,周厌已经不再是他朋友了。

他想他确实不适合当朋友。

他握着水发抖,一口又一口地灌下又觉得口渴,喝下去又缓解一点,他只能一直喝,又解不了渴。

他喝了太多水,陈若觉得不对劲赶紧阻止,宁裴如梦初醒般停下来,水瓶已经空了,宁裴笑了起来,由衷祝福:“姨妈,恭喜你,我去找周厌。”

陈若不知道该怎么办,心头慌得厉害,她其实也想留下这个孩子,又知道这对宁裴来说是个打击,一个晃神,宁裴已经走了。

宁裴又经过一台自助贩卖机,他在贩卖机面前站定,盯着里面的水,吞咽着还是干涸的喉咙,把手中空了的水瓶扔进垃圾桶,紧紧拉下帽子转身走了。

他骗姨妈说去找周厌,可他像个胆小鬼,没那个本事求周厌,周厌有很多朋友,宁裴害怕失败,他走得很慢,期盼医院这条路变得很长,也期盼去手机店的路变得很长,又想周厌生气万一不去手机店去了网吧怎么办,他和周厌的约定还算不算数,他以后是不是没有同桌。

他走到医院门口,没抬头,却被一条手臂拦下。

周厌臭着一张脸,非常不高兴地凶他:“你是乌龟吗这么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过去

宁裴当真变成了乌龟,思维迟钝表情呆愣,他咬住下唇屏住情绪问:“你怎么在这里。”

周厌恼了,“我不在这在哪里?”难道他还真的会直接跑了吗!

宁裴想他应该在手机店或者网吧或者和他的朋友们玩,宁裴情绪低落,垂下眼,又掩不住想要像个同龄人一样高兴,原来周厌并没有丢下他,可是他还是问,“你还要我当朋友吗?”

周厌真被气得两眼放光,跳起脚来,一边跺脚一边说:“那我是傻子吗在这等你?”

宁裴上上下下地看他,眼睛发酸,终于有了种“自己不会再被抛弃”的感觉,他们站的地方是医院的门口,人来人往,闷热,宁裴一张脸热得红通通的,看得周厌忍不住抬手去给他拿掉帽子,可惜没能拿下来,宁裴按住帽檐,不舍得摘下这个帽子,看着周厌眼睛很肯定地回答:“是傻子。”

周厌被他说得直瞪眼,刚想发脾气,却见宁裴学着他的样子做鬼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宁裴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十分别扭地用指腹抵住鼻尖往上顶,用大拇指抵住太阳穴其余四指煽动着当耳朵一扇一扇,又用两根手指扒拉下眼睑翻出白眼张开嘴扮演僵尸鬼,他记性好,把周厌刚才做的丑态通通复刻一遍,看得周厌目瞪口呆,彻底忘记了自己丢脸的事,等宁裴学完最后一个动作,周厌还不满足地追问:“还有吗?”

当真得寸进尺。

宁裴羞耻不已,面上却平静,听见这话点头:“你还有别的吗?你先示范,我跟你学。”

周厌下意识翻眼皮,还好看见宁裴憋笑立马反应过来,两手背过去盯着宁裴看了一会儿,“你心情好了吗?”他自卖自夸:“看来我的办法很有用,先吸引你的注意力,再装作生气……”他说着自己都耳红,刚刚明明就是真生气真丢人,可面子不能丢,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因为一点点小挫折就闹脾气。

宁裴不戳穿他,把这件事当成小插曲,也藏好自己刚才的悲伤情绪,没必要让周厌知道这些,他想他已经足够幸运,周厌也要更好地长大。

既然都过去了,周厌迫不及待想去修手机,宁裴说:“等一等。”

他找出手机给陈若发消息,先给陈若道歉说对不起,很快收到了陈若的回信。

陈若年纪大了,怀孕身体反应也大,医生让她如果想要这个孩子就好好养胎,刚才宁裴一走,她就在原地坐下没敢乱走,也怕宁裴回头找她,还给赵元庆发了消息告诉他已经确认是怀上了这件事,赵元庆很高兴地说今天回家他来掌厨。现在收到宁裴消息自然是安下心来,又给他说让他别回来了,她一个人回去,让宁裴好好去和周厌玩。

宁裴一一应了,心中酸胀,心想自己不该妄有想法。

两人走去了附近的手机店,周厌的手机需要换个屏,那老板见他俩年纪小还是学生,狮子大开口,要好几百块钱,周厌一听心在滴血,江铃给他的零花钱不少,但钱都在宁裴那,紧着他用,是他主动上交的,不然钱到他手里一天就能花没,他这手机已经很卡,要是几十块钱修一下还行,几百块钱,周厌已经盘算着回去缠着让江铃再给他买一个,顶多挨一顿骂,大抵宁裴和他一个想法,站出来说:“谢谢叔叔,那我们再考虑考虑。”

老板非常没耐心地挥手。

出了手机店,周厌想骂人,一个音节刚出来,被宁裴看一眼又缩回去,他把不开心写在脸上,宁裴却没理他,而是往旁边的另一家手机店走,周厌眼睛放光,连忙跟了上去,问:“你给我多少钱修手机?”

宁裴不说话,进了店,却是直奔新机区域,他问店员:“有没有适合学生用的偶尔能打游戏的手机,配置不用多好。”

紧跟着过来的周厌两眼放光,可一想是用自己的钱买,开始心疼了,犹豫好久才说:“那钱我攒着想买别的东西。”

宁裴快过生日,他想到时候拿出来点。

“不用你的钱。”宁裴平时什么都不舍得买,钱存下不少,拿出来一点给周厌买手机绰绰有余,周厌一听喜上眉梢:“你给我买礼物?”

宁裴说:“不要的话就算了。”

周厌哪里能不要,高兴得找不着北了,也不自己挑,就任由宁裴和店员沟通,美滋滋地等着他的新手机,等宁裴拆他电话卡的时候还是憋不住凑上去问:“怎么突然给我买手机?”

“先放我这,等你月考达到目标了就给你。”电话卡装好,宁裴试了一下,比江铃买的手机款式更新一点,功能也齐全,对于初中生来说这个价位的手机算贵的了。

但他却高兴。

周厌却跟前一秒知道有骨头吃后一秒知道吃到这块骨头还需要做完训练的狗狗一样蔫吧了。

这十几名,大概会要了他的命。

这天之后,周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学习,把宁裴出的卷子做得满满当当,就连班主任都对他刮目相看,也觉得宁裴确实能管住周厌,也不再考虑把他俩位置换掉的事情。

月考考完那天,周厌心情极差,陆杰跑来喊他出去打球,说前段时间手机联系不上他,问他出什么事了。

周厌抢了大爷的椅子躺在楼底的树荫下拿书盖着脸,很不高兴地说:“不去。”

陆杰在边上的花坛坐下,“怎么了厌哥。”

周厌当人家大哥的,哪能说他是因为自己月考可能没考好从此无法和宁裴当同桌而苦恼,只恶狠狠盯着头顶上的树。

陆杰却说:“是不是因为宁裴哥和别人出去玩啦?”

周厌噌地从椅子上起来,“和谁?”

今天陈若请他家吃饭,宁裴被老师留堂帮忙阅卷,周厌本来在学校等他,被赶回来帮忙,结果进了宁裴家,又被提前回来帮忙的江铃赶出来。

陆杰摸着头发,“不认识,长得瘦瘦的,头发很乱,看起来和宁裴哥关系很好。”

周厌从记忆里搜索一番,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干脆跑去楼道推自行车,陆杰抱着篮球:“厌哥你去哪儿?”

周厌:“他们在哪儿?”

校外的书店,宁裴挑着适合周厌用的辅导书,不是给周厌看的,是给他自己看的,他也得学习怎么教周厌。

张让跟在他身边,“你对他这么好。”

宁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和张让在办公室外面遇到,张让问他能不能一起走,宁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拐进书店,张让也跟着一起进来。

“你们是亲兄弟吗?”张让语气羡慕不已,“我€€€€€€€€弟弟只会调皮捣蛋,从来不听我的话。”

宁裴眼皮动了动,“不是。”

“你终于愿意理我了,我没有恶意,就是想和你交朋友,我很崇拜你。”

宁裴说:“谢谢。”

张让笑了笑,“你会跳级吗?”

他好像很在意这件事,宁裴早就有计划,告诉别人也没有关系,只摇摇头,张让问:“那下次的夏令营比赛你会参加吗?”

宁裴终于知道他什么想法了,那次在办公室教导主任偶然提起,他们学校只有一个跳级名额,如果他不愿意,会从下次的比赛中再选一个,张让旁敲侧击,估计想要这个机会。

宁裴直视张让,并不高傲,很平静地说:“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不是靠别人让的。”语气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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