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两条人命,他们怎么能这么拖延!”
听着舒眠声声泣血的话,在场的人默默低下头,此刻竟无一人敢开口劝慰舒眠。
易地而处,平心而论,若是自己的爱人出现了意外,他们可能会比舒眠更不冷静,更怒火中烧。
有些心软的女Omega看不下去,伸出手去扶舒眠,想扶着他站起来,却被坐在地上的舒眠缓缓推开。
他自己一个人咬着牙,强撑起酸软的身体,慢慢扶着桌子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捡起了因为摔倒掉落在地的手机。
冰凉的指尖握着摔成蛛网般的手机屏幕,看着手机屏幕面色惨白、面容扭曲的自己,舒眠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打开手机,大脑飞速运转着,随即,拨通了一个他从没有打过的号码。
电话拨出之后,那几秒钟的手机铃声几乎被时间拉长成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舒眠知道现在每一分钟对身陷险境的江窈来说都弥足珍贵,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选择是对是错,只能本能地去寻找记忆中的那个人€€€€
“喂€€€€”
低沉醇厚的男声如同清冷的大提琴音般,缓缓淌入耳膜,如同潺潺的流水,竟然奇迹般地抚平了舒眠心中的焦躁。
舒眠的手一抖,心脏虽然因为害怕和紧张依旧狂跳,但声音起码不那么抖了。他咽了咽口水,颤声问:“喂,”
他说:“是江荨,江大哥吗?”
“是我。”听着电话里陌生omega的声音,江荨皱了皱眉,安抚地将自己怀中躁动的omega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楚成宛的腰,示意他安分点:
“你是?”
“我是舒眠。”舒眠的声音里还带着隐隐的哭腔,很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我和江窈在一起......他出事了。”
“什么?”舒眠那边信号不好,江荨听着耳边电流的刺啦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和江窈在一起?他怎么了?!”
“他遭遇了泥石流,现在被困在山区里。”即使是到现在这个时刻,舒眠还极力保持着冷静,尽量让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表达关键信息,尽管眼泪不断打转的眼眶和因为压制背上而用力掐自己手臂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你能救救他吗?”
“........”
直到真的确认江窈出了事情,江荨面上的表情顿时一变。
他握着手机豁然站起身,像一头陷入困境中的雄狮,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眼看着电话那边的舒眠情绪已经有了失控的趋势,江荨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虽然已经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出言安慰他,随即挂了通讯,还顺带掐了几个秘书催他开视频会议的电话,发消息让所有的会议都推迟。
“怎么了?”楚成宛不明所以地看着难得陷入焦虑中的江荨:
“出什么事了?”
“幺儿出事了。”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妻子的时候,江荨才会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喊江窈。他的眉头皱起,深的能掐死苍蝇:
“他说他那边没有人手,派不进人去,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等着。”
“什么?!”楚成宛的瞳仁骤缩,猛地站起:
“这可不行!”
“现在怎么办?”江荨道:“那里离首都太远了,我怕根本来不及去.......”
“没事,我打电话给我父亲的秘书,他能想办法出人。”出身高官世家的楚成宛当机立断,马上拿起了手机:
“你去找江瑰,我这里不方便大规模动用私权,你让江瑰告诉宁枳,马上启动宁枳名下的私人飞机,就近调动,配合我父亲秘书的一切行动。”
宁枳的家族虽然一直在国外发展,但近几年也有回国的趋势,要想出几架私人飞机,那是绰绰有余的。
“好。”江荨道:“我马上联系江瑰。”
很快,在江瑰的老婆宁枳的授意下,十几架直升飞机腾空而起,带着专业的救援队,一路绿灯,迅速从空中飞起,马不停蹄地直接朝小土洼村飞去。
因为排查需要一些难度,江荨和江瑰根本等不及,生怕自家的宝贝弟弟出什么意外,于是远程操控,直接让救援队带上了最专业的生命检测仪。
在大规模的搜查之下,他们终于在一处废弃的山村房屋中,找到了昏迷但依旧保持着生命体征的江窈。
他是在一座废弃小屋中被发现的。
他之所以能幸存下来,大概是因为知道不管待在山上还是下山,都很危险,所以他之前在经过一处废弃乡村房屋时,干脆地弃车而逃,躲进了那个废弃小屋里。
而江窈躲进的是房屋的内间,而泥石流是从北冲向南边,而江窈看准地形,藏在了房屋的西北角,巧妙地利用房屋的墙壁,阻隔了冲向他的泥石流,利用天然的小空间,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尽管下半身一直被掩埋,但为了保持呼吸,他一直Hela在努力试图自救,最后终于在12个小时后,被人救了出来。
舒眠几乎是一夜没有睡,在天光乍泄,江窈的脸露出来的一瞬间,他腿一抖,当即跪倒在地,趴在江窈的身上痛哭出声。
很快,江窈就被紧急送往了市里的医院。
因为受伤过重,所以江窈一直在清醒和昏睡中反复折腾,当然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常常时还没说完一句话,整个人又再度昏睡了过去。
他身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骨折和掩埋伤,长时间的窒息也伤及了大脑,所以,等舒启添闻讯赶到江窈所在的医院时,进入他眼帘的,便是舒眠坐在江窈的床边,用一看就是好几天没睡好的通红双眼,看着昏迷的江窈。
“........”
虽然病床上这个花言巧语将自己养大的白菜拐走的男人心有怨恨,但舒启添到底怕吵到病人,只轻轻地咳了一声,引起形容恍惚的舒眠的注意之后,轻轻敲了敲拐杖,板起脸:
“你和我出来一趟。”
舒眠对于舒启添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之内。因为早在接到舒启添的那两通电话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舒启添会强行将他带离江窈身边的心理准备。
思及此,他动了动干涩黏连的唇,低下头,看着仍旧在昏迷的江窈,轻轻地伸出指尖,掖了掖江窈的被子,随即在心爱的alpha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等我”之后,便踉跄着扶着墙,跟着舒启添走出了病房。
等到离开病房有一段距离后,舒启添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表情极差,看上去如同蔫头耷脑的落魄猫崽的舒眠,声音很沉:
“闹够了没有?”
舒启添看着舒眠这幅狼狈样子,又急又气,心脏还疼:
“你看看你跟着这个男人,变成了什么落魄样子?!”
“........”舒眠垂下头,捂着肚子,因为好几天在医院里不注意饮食,加上没睡好,他肚子不是很舒服,只能勉强答道:
“我很好。”
他抬起头,不经意地揉了揉肚子,对舒启添露出一丝苍白的笑:
“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你真是疯了。”舒启添简直是怀疑江窈给舒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能为这个alpha神魂电脑至近乎疯魔的地步:
“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竟然还说好?”
“是。”舒眠勾起唇,努力挺直脊背,尽管捂着腹部颤抖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虚弱:
“我很好。”
“好在哪?”舒启添:“你去找找镜子,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好了?!”
“我好就好在,我终于被人需要了。”舒眠道。
此话一出,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令舒启添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我被人需要了。”舒眠对自己在说什么很清楚,甚至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明晰过:
“从小到大,都是我需要别人,都是别人照顾我。我可以从你那里得到一切,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肯定,直到一个人出现,他对我说他需要我。”
舒眠的神色很差,但眼睛却是从未有过的亮:
“江窈他现在需要我,所以我不能在现在离开他。”
“你这是什么歪理?!”舒启添百思不得其解,震怒道:“我好吃好喝地把你养大,就是让你去伺候别人的吗?!”
“不,不是伺候。”舒眠摇摇头:“这是江窈教会我的,爱人的本能€€€€想要被热爱,也想被需要。”
舒眠说:“我不想一直去索取,我也想被人信任和需要一回,这让我感觉,我的人生也是有价值的。”
“.......”舒启添被舒眠气的心脏疼,他捂着胸膛,厉声道:
“不行!”
他说:“这样的alpha,完全不能照顾好你,我绝对不能让你和江窈步结婚!”
“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爷爷。”舒眠说:“我有我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一定要改变我的看法,那么我会违抗您。”
舒启添眯眼,嗤笑道:“你想脱离舒家?”
“不。”舒眠线条优美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落地可闻:
“我会死。”
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如果不能和江窈在一起,我宁可去死。”
舒眠知道,不管自己现在说什么舒启添都会想方设法反驳他,所以不如采用这种胡搅蛮缠的“恋爱脑”入脑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你........”
舒启添果然上了当,在听到自家的宝贝孙在要为了一个男人去死,舒启添几乎要被舒眠气疯了,他面色铁青,眼睛因为涨红的脸颊而微微凸起鼓胀,他捂着急剧起伏的胸膛,正要发作,一直陪着舒眠照顾江窈的瞿春野刚好从旁边经过。
瞿春野不知道舒眠面前的老爷爷是谁,只随意看了一眼,礼貌性地对着舒启添点了点头,随即关心地看了一眼捂着肚子胃疼的舒眠,一副了然的模样,然后缓缓将手中的吃食交给了舒眠,声音带着些许叹息:
“你好歹吃点吧。”
他又看了一眼舒眠捂着肚子的动作,顿了顿,继续摇头劝说:“就算不为了江窈,也得为你腹中怀着的孩子着想。”
舒眠:“........”
舒启添:“..........”
......孩,孩子?!
什么孩子?!
谁的孩子?!
被这个消息震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恍惚惚的舒启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将心中的问题问出口。
等到舒启添回过神来时,却早已换来了瞿春野奇怪的眼神和理所当然的回答:
“当然是江窈的孩子了。”
瞿春野道:“舒眠肚子里怀了江窈的孩子,我亲眼看着舒眠孕吐的.......你不知道哇?”
舒启添:“.........”
漫长的令人尴尬窒息的沉默过后,一阵中气十足的大吼直接从医院的走廊里飞了出来,几乎炸裂苍穹€€€€
“你、他、妈、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