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看在仇泽眼中,却仿佛实锤了这仙草就是仙君私藏于屋中的娇人儿一般,竟还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处理』,两人的关系怎么看都感觉非比寻常。
仇泽不愿意走开,但看折风坦然而又饱含笑意的眼神,他还是选择听话。去明月庐西北方大约三十仗远的荒亭里等着。
这小亭子很有些年头了,旁边还有个荒废了的鱼塘。平时没事的时候,折风会带仇泽来这里赏月,或者聊几句家常。
“咳咳咳”一阵风吹过,如今已是即将要过新年,傍晚的风吹着冷得很,容羽又是伤患,风过之后打了个哆嗦,咳嗽了两声。
折风燃起了一簇掌中之火,往那草席旁一点,一团不会误烧的熊熊烈火便传递出温暖和光亮。
容羽的心颤了一下...
温柔总是最吸引人的,他发现自己仍是很容易为这仙君心动...
“别误会,这不是专门为你点燃的。本君自己也需要烤火。”折风察觉到容羽的心动,立刻斩断氛围中的温情。
“你的伤势颇重,若是再受冻着凉,只怕当真是神仙难救。”
仙草本身就是仙体,这样的伤势会要了凡人的命,但却要不了神仙的命,折风应当清楚这一点。
他是在夸大其词。
容羽也听得出他言语中的不善,不高兴道:“你这是在咒我咯!巴不得我‘神仙难救’吧。哼,堂堂神界上仙,竟会存这般狠毒心思。”
折风语调波澜不惊,“你怎知我是神界上仙?”
糟糕!容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是十八年前的时光,所有人都没有往后的记忆,唯独他是戴着主角光环的幸运儿。
但是刚才,他好像一不小心把光环给说漏了嘴。
折风淡淡打量着主角受说漏嘴后心虚着想要找补,同时又强装镇定地掩饰惊慌的模样,只感到深深的无语。
为什么有些世界就是爱给这样一类人以主角光环,纯纯浪费。
折风不想跟这家伙迂回唇舌,毕竟他只给自己限定了一盏茶的时间,“无论今日你是出于哪一样的理由要如此作死,本君都不打算查根究底了,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下不为例。”
“若下次你再生这番折腾,本君便不会费事相救,直接一剑助你上了西天。听明白了么。”
容羽的眼睛瞪成了铜铃那么大,嘴巴微张着,万分震惊的模样。
甚至他都比较不出,是折风君居然已经看出这是他『自己作的死』,还是折风竟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更令他震惊了。
“你变了......”容羽喃喃。
折风觉得谈话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在转身离开前,强撑着耐心留了几句话:“人都是会变的。我眼中的你,又岂知不是变了。”
“对了,你召唤来的那些动物把我这院子毁了,大家今夜都没有床睡。明日我会重新搭建房屋,但这费用得算在你头上。”
容羽刚想说自己没钱,被折风堵住了话口:“你若是没钱,就打工抵债吧。反正是别想赖账。”
其实,折风当然知道,容羽此番折腾无非是想引起他的怜悯之心,拉近两人距离,好发展感情线。
且不说容羽跟他发展感情线,是为后期『虐』他所铺设的前提,就算容羽是真心的,折风也已经自己挑选了既定的感情线,其他都将是死路。所以他在主角受面前,注定只能对浪漫过敏了。
不过过敏归过敏,折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容羽留下。现在他们身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里,而容羽毕竟是主角,有主角光环罩着,总不会是件坏事。
所以他以『打工抵债』为借口,让容羽至少近期一段时间会留在他们身边。
这样玄乎其玄的理由,没有上帝视角的仇泽表示不太能信服,“...你的意思是,他还得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
折风一直挂着在小亭子等他的人,和容羽的对话一结束,立马就往西北头来了。
比一盏茶的时间还短些。
方才同容羽交谈时,折风一心二用,顺带还琢磨了一下他那徒弟今日的反常是怎么回事。
毕竟上个世界里谈了那么久的恋爱(而且还是和同一个人),就算零零二在这方面再怎么不开窍,以经验之谈也应该搞得清状况。
仇泽是吃醋了!
看来感情线进展得非常顺利,折风很是满意,还隐隐的感觉到一点甜蜜,所以一到小亭子里,见了仇泽的面,就把仙草的真实身份一五一十的跟人说了,还解释了为何要把容羽留下的理由。
只可惜,醋坛子似乎不是很接受他实事求是言说的理由。
折风也不急,他心道这是正常的。换成他是未开天眼的局中人,谁要是跟他编这么个离谱的理由,他也不会信。
所以他干脆避开,把话题引导至另一个方向,“怎么了,你不想他与我们住在一处么?”
“咱们明月庐里,还空了两件杂物屋,且收拾一间出来与他住就是了。”
折风娓娓道来,平静而柔和的声音总能抚平仇泽的心情,仇泽感觉不像方才那般难受了,于是低声嘀咕:“...不是住在哪间屋子的问题...”
“我明白,是他住与不住,在与不在的问题。”折风又捻起徒弟的一缕发丝缠在指尖。
然后轻声说:“你仔细感觉一下,看他在我心中的分量是几何。”
灵契建立的时间长了,除了初始的悲喜互通外,更会多一些心有灵犀。
此刻,折风让仇泽仔细感受他的心情,事实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折风在心里放了一架天平,一边放上仇泽,另一边是那株仙草。
仇泽稍微一感触便可知这架天平是多么的倾斜,小仙草的分量连他的十中之一又十中之一都及不上。
果然,仇泽这下子的心情是敞亮起来了。
仙君感叹于自己还是有些哄人的本事在身上的,既然真理无法感同身受的令人信服,那就换条路走。
他徒弟不是吃容羽的醋么,就让他直观地感受一下两人分量的差距,醋坛子的症状大约也就自然痊愈了。
少倾,仇泽抬起头,看向折风的眼神有些飘忽,“我,我想请教你个问题。”
第51章 清冷仙尊要爱众生(14)
“我听镇上的人说过, 还有我们出去猎妖时,路过的那些村庄里的村民们也说过,”这个问题看来是很郑重, 仇泽思考着,半句话半句话往外蹦。
折风耐心问:“说过什么?”
“...说过,按照世间的规矩,如果要拜师父的话, 是要行拜师礼的,还要敬拜师茶。师父收下了茶礼, 才算是正式成为师徒。...可为何, 我们不曾这么做呢?”
“你也不让我叫你‘师父’, 难道, 是因你我皆非凡世中人, 有些规矩便可不守了。”
仇泽有理有据:“可是,从前你让我学习束发,用的理由, 不就是我们在此间生活,便要遵守此间的规矩么?”
青年平时话不多, 冷峻英气的长相也几乎是把『沉默寡言』写在了脸上,但这并不代表他笨嘴拙舌。
相反,在凡事逻辑严谨鲜明,娓娓道来的折风君的影响下,仇泽学得伶牙俐齿。
就像现在,他这犀利的发问竟把折风都噎得一时哑口无言。
“傻瓜,不以师徒相称, 自然是因为‘师徒’的身份不合适了。”折风正严谨得措辞, “或者说, 不长久合适。”
仇泽的眉心动了动,几乎下一句便要脱口而出『那怎样的身份合适』?
脑子里又回想起胭脂铺姐姐今日所说的,『唯有夫妻之间才会如此』。可是这话实在太奇怪了,尤其是放在如皓月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折风君身上。
仇泽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折风看夜色也不早了,便交代人早些休息,草屋被毁,院子里又有容羽养伤,他们今夜只得一人寻摸一个树杈子,飞身上树而栖。
仙君愿意操心,先亲自替徒弟选好了看得顺眼的树杈子(顺不顺眼是其次,重要的是折风必须清晰掌握仇泽的位置)。
分别之前仙君轻声道:“他可不是我的‘金屋藏娇’。非要说的话,我这也是反向金屋藏娇。”
为了防止被主角光环影响,仇泽会和主角受生成感情线,折风甚至连面都不让他们见。
哪怕容羽尚是一棵草的状态。
谁能说这不是反向的金屋藏娇!
【你怎么不直接向他表白呀?‘反向金屋藏娇’,云里雾里的,你确定魔星能get到?】
一涉及到感情线,总系统务必要上线。
它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子一般,眼见刚刚氛围都烘托到那儿了,还以为折风会直接把话说开。
关于折风为何坚持不与仇泽师徒相称,总系统是最懂得不过的。因为他拿他当老婆啊!
师徒的身份只是暂时的,折风做了那么多事,把仇泽留在身边,不就是为了将来顺理成章的发展为恋人关系嘛。那反正早晚是老婆,何必多『师徒』这一重波折呢。
可惜折风忍了一手,竟是没有延续他一贯开门见山的做派,不过他当然是有自己的思量。
折风说:“如果时候到了的话,我自然是要跟他挑明的。我先问你,我们的爱意值,现在攒到多少了?”
机械音翻找了一下数据,【30。你20,他10。...诶,怎么比想象的要少这么多...】
挺出乎意料的,本来看折风和仇泽相处了这如胶似漆的一年,总系统心想两人的爱意值应该挺高了吧。
折风这般尚有科学依据可以解释,他毕竟接受过数据化洗礼,情感升温的数值会比客观所有的要慢些。
简单说,折风现在对仇泽的爱意应该已经接近40了,但数据面板显示的,打了个对折。
可是...仇泽的数据,却是不折不扣的少少的10分...
“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折风并不讶异,“他对我的感情不浅,但那些都是‘依赖’和‘习惯’。”
“我是当事人,我所身处的感情环境是怎样的,我最清楚。”
所以折风才会说『时候未到』。
仇泽是魔星,因着人设的关系,在情感这方面本就比一般人要迟钝,现阶段他对仙君或许有依恋,但绝对称不上爱情。
折风这个人又骄傲,他当然可以现在就表白,但他偏不,他一定要等爱情的苗头真正萌发之时,再迈出那一步。
可以理解成一种『赌气』。
当初约定好在下一个世界也要认出你,我做到了,而你却全然忘记,一点也不像之前那样爱我。
那多不公平啊。
折风的逻辑是自洽的,反正他有的是时间,等着仇泽把『依恋』一步步过渡成『爱情』,他全然奉陪。
第二天。
明月庐需要修缮,各间草屋需要重建,折风带着仇泽,两人搭配干活儿,一个去拾木材,一个就在院内做清扫工作。
再加上一点法术的加持,明月庐从被捣毁的一片狼藉变为焕然一新,前后也就用了两个时辰。
正好昨日仇泽去置办了一部分年货,折风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的,便唤着徒弟一起,把平淡的草屋装点出一番年味。
仇泽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还不知道红色的福字是要倒着贴的。但他明确地晓得一件事,他喜欢和折风一同布置屋子。
仙君说镇上买回的窗花太单调,要自己剪,仇泽便帮他准备好了红纸,拿来了剪刀。
今日暖阳高照,是冬日里难得和煦的天气。仙君坐在窗边,暖阳照射在他清冷€€丽的面容上,并不显得阳光为他添色,反倒会叫人觉得,是阳光也沾染了仙气。
“好了,拿去贴起来吧。东窗和西窗,一边贴一个。”折风放下剪刀,而他亲手裁剪的窗花图案,确实与一般市面上卖的大不相同。
简单辨认一下,那圆圈里,应该是个小人儿。他剪了两张,那便是两个小人儿,而且模样明显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