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多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下面的几个人一眼，见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紧张起来，顿时冷笑：“要不是有西园寺在，我恐怕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们可真是有本事啊！”
西园寺？
其他人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家上司突然发火是和他们之前抓来的那个人质有关，一时间愤怒但又有些疑惑，不知道西园寺岚季到底和波尔多说了些什么。
山口心里最慌，但他咬了咬牙，还是准备抢救一下自己。
“波尔多先生，您不能信他！那就是个骗子！”
“骗子？”见山口居然还敢狡辩，波尔多抬了抬手，他带来的几名手下就立刻把山口押在了地上，“你之前不是还打算把他交给你上司换功劳吗？那个时候就不觉得他是骗子了？”
见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山口脸上一白，然后想都不想就试着挣开旁边人的压制准备逃跑。
自己的身份暴露，他上司也不会为了这点事就和波尔多翻脸，他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但波尔多显然不可能就那么让他跑掉。
看见山口的下场，另外三个人的心都沉了下来。
诸伏景光脸上虽然依然平静，但心里已经做好了和波尔多同归于尽的打算，既然他的身份已经暴露，那总得带走一个才合算。
但等着等着，诸伏景光发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山口被拖下去之后，另外两个人也没能躲过波尔多的清算，罪名一个是偷盗组织的武器，一个是私自转手组织内部的货物。
这两个倒不是西园寺岚季算出来的，事实上，他从头到尾都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咬定这两人一定有问题。
至于证据，占卜师又不是侦探，当然拿不出实际的证据，而西园寺岚季让波尔多相信自己的办法，就是直接从结果倒推过程。
首先，先派人去查这两人近段时间在组织任务安排的时间以外有没有故意避开其他人单独行动，如果有，那很好，这就是第一处可疑的地方。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对方到底是不是故意这点其实是很难界定的，更何况组织成员之间又不是连体婴，如果要查，那基本上谁都没办法豁免。
但有山口这个已经确定的例子在前，西园寺岚季说另外两个人有问题，波尔多就算心里还是有怀疑，也会下意识觉得另外两个人真有问题，在这个前提下，对方所有可疑的地方都会被无限放大。
如果前面没查出什么问题，那就再查对方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资金流入和花费。
这一条对普通公司的普通员工来说其实也没什么问题，然而这里是组织。
西园寺岚季虽然不太了解组织具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势力，但有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就是这组织的主营业务是犯罪。
这年头什么企业招聘都讲究人才专业对口，那这么一个犯罪组织，招来的人必然不可能是什么三好市民五好青年，别家企业招人看简历，组织招人要想专业对口大概率得看过往犯罪史。
总之能被组织HR看上的人，就算谈不上无恶不作，但小偷小摸肯定也少不了，不然一个专业对口的技能点都没有，组织凭什么看上你？
所以西园寺岚季从一开始就不担心那两个人身上找不到问题。
人无完人，就算公认的大好人，如果真想挑毛病其实也能找到那么一两个缺点，更不用说两个犯罪分子了。
事实上，西园寺岚季想的确实没错，这么一套流程下来，波尔多还没太大反应，倒是那两个人自己先心虚得不行，以为波尔多已经知道他们干的那些事，现在这是施加压力想让他们自己承认。
最后还没等波尔多宣判，就自己给自己判了死刑。
所以这整套流程概括一下就是，你有没有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组织又不是法庭，可不讲谁主张谁举证这一套。
相比之下，诸伏景光反倒是真的除了立场有问题，其他地方都找不到任何问题。
€€€€先不说卧底要上位首先就要在组织里表现得足够优异，再者，卧底的身份本来就最经不起查，要是还在组织里搞这些小动作给人送把柄，这不是纯纯找死吗？
而对于组织来说，和立场问题相比，那两个人的问题其实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事。
因为如果真的按这个标准全组织排查，组织里可能也找不到几个没问题的人，最后剩下的还得有一大半估计不是卧底，就是被组织抓住把柄胁迫留下的人。
组织一个上了各国情报机构黑名单的跨国犯罪组织，大家进组织不为了利益，难不成还是为了世界和平吗？
指望所有人都大公无私为组织显然不现实。
就算是山口，和诸伏景光一比其实也很冤，虽然他在波尔多眼里是个内鬼，但再怎么样也算是组织的一份子，如果说他对波尔多的忠诚度是零，那诸伏景光的忠诚度就是负一百了。
但西园寺岚季可不管这些，能把波尔多糊弄过去在他看来就是胜利。
倒不是说西园寺岚季特别嫉恶如仇€€€€他的事务所会员还有一半是Mafia呢，只不过对于山口石黑那几个不是在列车上放炸.弹，就是准备绑自己换业绩的组织成员，西园寺岚季坑他们确实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最后，因为西园寺岚季的占卜结果得到了“完美”的印证，连带着波尔多看诸伏景光的眼神都欣慰起来。
他不能不欣慰。
一个五人小队，石黑不按计划擅自行动，导致自己被警察抓走，山口是隔壁派来的二五仔，剩下两个人一个偷他枪，一个偷他钱，就这种烂人遍地的环境，居然还能出一个真正意义上清清白白的忠诚手下，波尔多自己都觉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之前波尔多还在想着等诸伏景光完成暗杀任务再说确定人选的事，但现在看来好像也没这个必要。
€€€€都只剩一个了，他也没得选。
得知西园寺岚季占卜结果的诸伏景光：“……”
情感上诸伏景光确实感谢西园寺岚季，但问题是，这个占卜到底是怎么做到直接排除正确选项还能让波尔多信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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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最后西园寺岚季答应了如果自己见到朗姆，一定会在朗姆面前帮忙说波尔多的好话，虽然他根本不知道朗姆是谁。
但管他呢，反正自己说的是如果见到朗姆，那要是一直见不到……当然也就不用说了。
西园寺岚季和波尔多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波尔多心说这把稳了，西园寺岚季心说自己总算可以走了。
和波尔多“依依不舍”地告别后，西园寺岚季就顺利地离开了波尔多他们的临时基地。
顺便一提，最后送他离开的还是诸伏景光。
路上，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诸伏景光的心情尤其复杂。
一方面，西园寺岚季的占卜确确实实地帮了他大忙，毕竟诸伏景光最开始接下任务的时候甚至都没想过要通过考核，只要身份没暴露在他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
哪能想到最后自己的另外四个竞争对手一个接着一个地完蛋，还是以一种诸伏景光完全看不懂的方式，直接导致了波尔多最后根本没得选，自己直接变成了对方目前唯一的选择。
这对自己来说当然是好事，说是天上掉馅饼也不为过，但诸伏景光总觉得这天降的大饼味道实在有点怪。
关键就在于，诸伏景光现在依然没办法确定西园寺岚季到底是不是朗姆的手下。
虽然波尔多对西园寺岚季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要说西园寺岚季和朗姆没关系，直接或是间接栽在他手上的山口石黑那些人都不能同意。
但怎么说呢，诸伏景光想了想，如果朗姆看重的占卜师都是这种一上来就直接排除唯一一个卧底的水平……嗯，诸伏景光没有看不起朗姆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位组织二把手的眼光可能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诸伏景光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目前正在朗姆手下干活的发小。
话说回来，zero上次是不是说朗姆最近还挺看重他来着？
诸伏景光：“……”
好像合理起来了。
诸伏景光不知道朗姆的手下还有什么人，但就现在看来，朗姆看重的手下一个用占卜排除卧底，一个干脆就是卧底，这眼光……确实是好。
对卧底挺好的。
诸伏景光这边头脑风暴，西园寺岚季那边其实也在纠结。
他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和诸伏景光坦白。
西园寺岚季心说虽然以自己之前的占卜成功率开占卜摊多少有点诈骗嫌疑，但就算谈不上三好市民，那也不至于转眼就成了□□的一份子，所以他其实挺想给自己辩解一下。
但纠结了一会儿，西园寺岚季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来，他对诸伏景光的了解其实并不算多，虽然根据自己的新式占卜，西园寺岚季知道对方大概率不是坏人，但除此之外，他和诸伏景光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西园寺岚季还不至于心大到对陌生人也完全信任的程度。
更不用说对方能在那什么组织里混，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二来，虽然波尔多给他安的身份很微妙，但西园寺岚季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误会了自己的身份，他现在还未必能逃出来呢。
而且这个组织也给他一种不太好惹的感觉，这伙人都能正大光明地暗杀市长了，西园寺岚季感觉他们多半也不会害怕自己报警。
在摸不清楚具体细节的情况下，西园寺岚季觉得还是走一步看一步比较好。
总之想来想去，西园寺岚季最后还是决定暂时维持原样。
两人各有心思地走了一路，等到了某个路口，走在前面的诸伏景光停下脚步，后面的西园寺岚季因为还在想着事情，一时没注意，脑袋直接撞到了诸伏景光的背上。
这一下惯性有点狠，西园寺岚季下意识就捂住了额头。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西园寺岚季一边揉了揉脑袋，一边朝诸伏景光摆了摆手，“我以前连电线杆都经常撞，问题不大。”
诸伏景光：“……”
他忽然很想知道朗姆选择手下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那接下来我就自己回去了？”
西园寺岚季不太确定地看了诸伏景光一眼，他的人生经历已经够丰富多彩的了，虽然他知道诸伏景光应该是个好人，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之后实在不想继续和他还有那什么组织扯上关系了。
诸伏景光自然也没有阻拦。
西园寺岚季离开后，诸伏景光并没有立刻回去向波尔多报告，而是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
不管怎么样……诸伏景光想道，自己都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多谢。”
*
西园寺岚季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因为他还没坐到目的地的站口就被山口强行绑下车了，之前光想着逃跑也没考虑其他的事情，所以这就导致西园寺岚季现在既没手机也没钱，还人生地不熟。
这附近并不是热闹的街区，走动的人并不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路过的人问路，结果得知最近的警察局离这里走路至少也要一个小时，从被绑走到现在就只喝了诸伏景光一杯水的西园寺岚季顿时有些生无可恋。
不过绝望归绝望，西园寺岚季还是拖着自己已经有些酸的小腿老老实实地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没办法，先不说诸伏景光人已经走了，就算他没走，西园寺岚季也不可能让一个明面上还是Mafia的人送自己去警察局，不然自己和对方总得进去一个。
西园寺岚季叹了一口气，希望他能在饿死之前走到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