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之前就回来。”
王掌柜应是。
岑越和齐少扉出了门,今日穿的是旧长衫,来时路上穿的,到这儿第一天婶子就洗了晾了,如今是干净的,颜色有些发白,不过岑越很喜欢。
先是去了吃食街,一路走一路有吃食铺子老板、伙计同他们打招呼,岑越一一应好,齐少扉也笑的乖乖的高兴。
“你笑什么?”
齐少扉很自豪,“大家都喜欢越越,夸越越好。”
“越越就是很好!”
岑越也忍不住笑出来,两人进了鱼粉铺子,这次还吃鱼粉,照旧一碗三鲜的一碗酸辣。鱼粉老板上了粉,还特意送了豆腐饼,说这个送的。
“那多谢老板了,我和阿扉不客气了。”岑越也没拒绝。三文钱的饼,老板送,那便不是想他们欠人情,没想着他们还。
这才难能可贵,是真的感谢。
鱼粉老板一听果然是笑的开心,说岑老板吃开心就好,多亏了辣椒油法子,这两日吃酸辣鱼粉的人多了,尝一口就说滋味好,比以前好。
末了便说不打扰岑老板和三少爷用饭了。
岑越还是一碗酸辣的,这会上头淋着辣椒油,扑鼻的酸辣开文,他挑了口送进嘴里,确实是滋味更丰富,原先是酸占了主打,还压去了他家秘制的炒鱼丁,如今是酸酸辣辣,尤其辣椒很香的。
再配上豆腐饼,解了豆腐饼的腻。
“越越好香。”齐少扉巴巴看越越碗里的。岑越就让阿扉尝他的,还说把豆腐饼沾着他的汤吃,好吃。
齐少扉一尝眼睛都亮了,说好吃。
“上次豆腐饼你尝了一块就不爱了,就是因为腻味,豆腐吸饱了鱼汤,又有鱼肉,加起来容易腥腻,虽然是用面粉混合了,但吃多了难受,泡酸辣汤的话正好了。”
齐少扉只知道好吃,这次两只豆腐饼全进了他的肚子。
吃完饭,两人溜溜达达慢悠悠到了荣和堂,先同小邹大夫打过招呼,说下午要走。邹长青带二人见过赵大夫,赵大夫照旧面无表情很是肃穆,但紧锁的眉头出卖了他,正烦着呢。
因为赵大夫对着邹长青叔父开的药方,琢磨了两日,再看面前不张口说话时,就是好了的病人,赵大夫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药方。
最后说:“你们再等等。”
“赵大夫,他们二人今日要回去了。”邹长青道。
“病还没看好,就回去。”赵大夫先是一急,说完他也是一时半会束手无策,只能脸黑,自己和自己犟。
岑越说:“劳赵大夫费心,阿扉病情古怪,都病了六年,徐徐图之,我们先回镇上,可能四五个月后再来。”
赵大夫一听当即面色缓和了些,肃穆点点头,说该。这下不着急了,便挥手让邹长青带人先离开,别打扰他行医。
邹长青带人去了他诊位,说:“赵大夫心性如此,两位莫要往心里去,前辈医术是好的……”
岑越心想,赵大夫医术怕是万年老二,一直被邹长青叔父压着,所以才对邹长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过现在他们也没法子,不挑大夫,让赵大夫琢磨吧。
同小邹大夫道别后,终于到了齐少扉大崽最期待的环节了。
越越要带他买吃的!
是回去路上吃哦。
是郊游哦~
齐少扉眼睛亮晶晶的,牵着越越手走的开心。岑越看了:……也开心。跟大崽在一起,不用费精力想说话想社交,就是自自然然的,可以发呆,可以开玩笑。
反正很轻松。
天气热,也不敢买太多,两人买了阿扉爱吃的糯米桂花球,一些甜糯糯的糕点、山楂,玩具上就是拨浪鼓,阿扉并不喜欢玩,还说小孩子才玩,他都大人啦。
岑越:……
明明是不喜欢玩这个!
小孩子才喜欢装大人,像岑越这种成熟的大人,那只喜欢装小孩,于是说:“我喜欢,我买!”
“!”齐少扉懵了下,圆圆眼看越越。
岑越掏了钱,接过了拨浪鼓,一转脸就看到大崽很新奇的目光看他,那种‘大崽和越越都是小朋友’的拉帮结派小团伙一体亲密感。
“……”他看这个做的还算精巧,想着大嫂七八月生,给孩子买的,但现在,他摇了下拨浪鼓,勾着大崽,岑越高兴决定自己玩!
齐少扉贴近越越,缠着粘人的紧,撒娇说:“越越,阿扉也玩玩。”
“不要,我先玩。”
“越越、越越,那阿扉等一下下玩。”
岑越故意逗大崽,拨浪鼓咚咚响,齐少扉紧巴巴粘着,一会岑越换给阿扉玩,齐少扉可高兴了,拨浪鼓咚咚咚的响,说越越最好了。
不到晌午回去,人员都齐了,来时两车的货,回去时轻车只装了些府县玩的,吃喝都少些,毕竟天热不好放,有布料、头绳、胭脂,还有小孩子拿的玩具,这都是店里伙计给家里人带的。
岑越一见,高兴说:“回吧。”
出来近十天了,说回,大家伙都高兴,上车的走路的,出了府县直奔青牛镇,回去路上车里舒服太多,有软软的垫子有粗布单子被子,还有吃喝。
出了府县城,车窗帘子就卷起来,一路好风景。
来的时候都没这个感觉,回去时可能货卖了人轻松,再加上归心似箭,总觉得路途轻快,没来时艰难了。
走了三日,傍晚时就到了青牛镇边界处,休息一晚,明日中午就能到镇上了,众人都轻松,王掌柜还说:“都警警神,回去就彻底轻省了。”
大家便提起精神来,这夜在外头过夜,守夜的、看火堆的,不敢掉以轻心,终于熬到了天亮,启程!
青牛镇,齐家小院。
自打三少爷郎君走后,刘妈妈起先还没觉得如何,过了两天就开始操心担忧了,问梅香,你说到了没?梅香也没出去过,摇摇头说不知道。
后来是一院子的人都操心,盼着郎君三少爷平安回来。
“变蛋我按照郎君说的,腌了足足十天,一颗颗小心翼翼搬出来晒了三日,昨日小菊还跟我说,沉甸甸的,不晃动了,郎君这次做的肯定好了。”
“就等郎君回来敲开看。”
都等着人回来。
前头院子,自打王掌柜带队去了府县,齐老爷最初几天还是跑平安堂,只是后来不怎么去了,往姨娘院子待得久。
杜氏见状能咬碎了一口牙,却也没法子。
齐老爷到姨娘院子清静,耳边没叨扰声,多是坐一坐喝喝茶,不过有时候又叹气。林姨娘年长些,是伺候过夫人的,齐老爷多给林姨娘几分尊重,两人能说起话。
“老爷是担忧三郎君卖不出货吗?”
“倒也不算。”齐老爷实话实说,“那些药材也不贵价,咱们齐家虽不是大户人家,不过七八两银子的生意买卖,赔了还是能赔得起的,再加上老王跟着一道去,他经营买卖,出去跑,都是有经验的,我不担心这个。”
林姨娘正纳鞋底,闻言就笑说:“那老爷操心什么。”
是了,齐老爷一听敞快了,说:“再不济就是养少扉和他郎君在家中吃个饭,齐家有田有地有铺子,没得为这个发愁。”
“要是齐家都发愁,那田里刨食的人家可没得活头了。”林姨娘道。
齐老爷点点头,彻底宽了心,左右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老王跟着,不说赚多少,不赔不赚吧。”
这是齐老爷最初想的,岑越要是在做买卖这条路上没脑子,那老王盯着,赔是不可能,可能就是搭个路费进去,或是小赚。
去府县卖药材,没想的那么简单好卖,当初他随父亲也去过,处处受人刁难,受几家药堂医堂排挤,没法子的事,最后父亲收了心,不去府县,就安安分分在镇上守着齐家的铺子就成了。
只是……
齐家后继无人啊。两个儿子,傻的傻,年纪小靠不住,杜家那边还有个无赖,齐老爷想到此,胸口发闷,招了招手,林姨娘一看就知道怎么了,忙取了药丸递给老爷,一边给老爷顺着胸口,说:“老爷要宽宽心。”
晌午刚过去,齐老爷在林姨娘那儿躺着睡了会,隐约听到外头说话声,便醒了过来€€€€其实人年纪大了,睡觉没那么沉了。
“怎么了?”
林姨娘说:“老爷,三少爷和三郎君回来了,听说王掌柜带的车队也都在家门外。”
齐老爷忙起身,只是第一下没起来,头晕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林姨娘赶紧扶着,问老爷怎么了,要不要用药。齐老爷半天缓过劲儿,说老毛病犯了,让林姨娘扶着他起来。
“真是年纪大了。”齐老爷叹气说了句。
林姨娘只说老爷正直壮年,要好好爱惜身体,一边伺候给老爷穿上外衫,系上扣子,送老爷出院门。
等齐老爷一走,影子看不见了,林姨娘才幽幽叹息,老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老爷说齐家以后难,可齐家有谁能想到她和小程这两个做妾的日子怎么办。
若是搁在大奶奶手里,老爷先一步走,她俩就等着被找个由头发卖出去……
没儿没女傍身,只能由人摆布了。
以前林姨娘都想好了,实在到了那天,她就喝药跟着老爷一道去了,不然一把年纪流落到腌€€地,不死也是死,只是可惜了小程年纪小,花儿一样的€€€€
如今林姨娘升了几分希望,要是三郎君当了家,那最好不过了。
齐老爷到了正院,没瞧见杜氏,反倒齐少扉和他郎君连着王掌柜一道站在院子说话。
站在院子也没法子,杜氏话里话外说老爷没在跟前,下人去请了,不好请王掌柜进来坐。岑越听了:……
主要是杜氏话里意思是王掌柜是外男,可语气有些轻蔑,不把王掌柜当回事,或是故意给王掌柜下马威看€€€€两人之前可能有过过节。
岑越见王掌柜不在意,那就是杜氏单方面对王掌柜有过节。
那就一道站着说会话吧。岑越同王掌柜笑笑说话,他和阿扉不急着回小院,总要见了老爷把事说清楚。不然他俩在大厅坐着,把王掌柜晾在门口,真不合适。
时下背景,卖身的丫头小厮,确实是地位低,主人家要是看重,那就是忠仆,后头待遇会提升。再者就是临时工,伺候人的,主人家也不会太高看。
可王掌柜这种就属于人才了,还是一心为了齐家药铺的下属,主人家但凡聪明些,多少要给几分体面尊重的€€€€
尤其齐家不是官宦之家,就是个小地主家庭,没那么大规矩。
岑越之前觉得封建社会礼教森严,去了趟府县才知道,大盛还没刮起森严礼教这风,也没‘理学’,没裹小脚,皇家还有小叔子强娶嫂子这事,且百姓都知道,谈着呢。
所以杜氏话里意思不好见外男,那是借口,就是想给王掌柜没脸。
王掌柜虽不在意这个,但三郎君三少爷陪他一处站着说话,多少给了他颜面,王掌柜自然是高兴的。
见老爷来,见了礼。
岑越齐少扉喊父亲。齐老爷一看俩人都全须全尾,便说回来就好,没事回去歇着吧。
“老爷,这次卖货顺利,多亏了三郎君。”王掌柜立即说,又笑说:“一共卖了十七两半的银子。”
齐老爷顿时:!!!
岑越一听,知道王掌柜这是在齐老爷跟前给他做面子,净赚利益那就十两多,可王掌柜报的全部,乍一听,像是他功劳特别大,卖的特别多一样。
不愧是高级资深药铺经理。
说话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