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扉说:“文无第一,殿试再说殿试的话。”
黄举人怔了下,而后也不知说什么了,他虽说淡泊致远,可心底里其实还是想像齐举人那般,但今日见到齐举人,对殿试如何,反倒是神色淡然许多。
“胳膊伸出来。”
“什么?”
齐少扉说:“我替你把把脉,胳膊。”
黄举人想说不碍事好多了,可不知为何,对上齐进士的神色,还真是先伸了手。
“我没事了€€€€”
“你忧思过度,焦虑难眠,再不放宽心,没几年好活的。”
黄举人:……
旁边周凯担忧了,说:“黄兄,你信齐进士吧,先前你癔症,他两手不知怎么做的,你就好了许多。”又道:“有什么药吗?”
“那我给你开一些,安神静心的药,回去喝一喝,别看书了,干点旁的。”齐少扉起身去书房,没一会拿了一贴药方过来递了过去。
黄举人还踌躇,齐少扉一看,“你怕死,那便破罐子破摔吧。”
“不是,我不是这般,只是……唉,说实话,我现如今跟自己说没事不考了,可心底还是不甘心,一口的气吐也吐不出来,结在胸口处。”
“所以让你喝药。”齐少扉莫名,不然他开这药方干嘛。
自己调节不了时,那就要靠外力的。
黄举人一听,便收了药方,很是郑重道谢。后来重新坐下,周凯好奇问齐兄还会行医?
“先前生病,我夫郎替我寻了几位大夫,病好后,我便跟着一道学了,还挺有意思的。”齐少扉道。
越越多关心他啊。
两人一听,都以为齐少扉是什么小病,如今好了,还学了医术,真是€€€€人和人不同的,年纪轻轻考中了进士,学医也有两下。
中午时,岑越留二人用了饭,又说了些闲话。周凯和黄举人是老乡,一个府县底下不同镇出来的,周凯今年四十二,这次考中了进士,挂车尾。
吃过饭没留多久,二人便离开了。
之后小院闭门谢客。齐少扉让牛师傅送拜帖,都是给盛都几位太医宅子送的。
会试榜首名声大振,在盛都城,各个阶层圈子能变着法子各个花样角度,说个一月半月,就跟村里扎堆磕牙一般,不过话题换了,说话的人不同,不过在岑越看都是好奇,扎堆说八卦。
按道理八卦主角的齐少扉,应该各种赴宴,喝酒写诗,留下几句绝句,让其他进士、举人都一睹风采。
结果这位中心人物安安静静的,如此反倒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贡院附近的永德巷子,杨府。
“岳父如何说?”杨淙见妻子回来,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季氏怔了下,笑说:“相公怎么对今年榜首这般上心。”
“也不是只对今年,往年也是,我学学榜首们的才华文章。”杨淙先是面色一僵,而后笑笑自然说:“岳父大人说我文章匠气,我学了好讨他的欢心,将爱女嫁给我这个小官,我自是要好好表现,多多上进的。”
季氏听的耳根羞红,笑了句:“相公玩笑打趣我。”便没二话,从袖子中取出了榜首的文章来,“这是抄本,不碍事的,相公你看吧,不过我看,相公文采是不遑多让的。”
这就有滤镜了,当年杨淙会试,名次虽不是末尾,但也平平无奇在中游,得了个二甲中,连着一甲都没挤进去。
而会试榜首,如无意外,那实打实的一甲了。
杨淙接了文章,打开第一行是考生籍贯姓名,自然他早早都知道了,可不死心,还想再确认确认,只是一看,便心往下坠着。
“真是他。”
“相公谁?你认识这位齐进士吗?”
杨淙笑的有些僵硬,说:“先前我那一届,他也到了盛都赴考,可惜……临了出了岔子,他没考,生了重病。”
“这位齐少扉今年才二十六,是相公会试那年€€€€”季氏算了下,眉目带着惊讶,“竟是十三岁就中了举。”
杨淙已经笑不出来了,只点了点头。季氏没察觉到,还自顾自说:“难怪这般厉害,我问了父亲此人,父亲还说,没考前,温大人也提及,对此人有印象。”
“温大人?”
季氏当即是面色不愉,她是女儿家,不懂朝堂政事,但是父亲常常说,温如生是摄政王派,本次监考,屡次三番口舌讥讽,这便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身为女儿,季氏自然是同父亲一般‘同仇敌忾’了。
“可不是,还说这位齐少扉前两次都是案首,等此次定了成绩,揭了糊条后,看到榜首名字,说连中三元,不错不错。”
“齐进士是参加恩科,以后效忠圣上的,这温如生直夸不错,想必是想招揽此人,父亲有些担忧的,不过父亲说,此子文章做的很言之有物,哀百姓艰辛,观其文章,是个正派之人。”
季氏说了许多,见相公神色晦暗,当即顿住了,有些担忧问:“相公?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自从会试榜单下来,那日你回来神色就不对€€€€”
“无事,我没有事。”杨淙打断说。
季氏不信,“咱们多年夫妻,相公难不成信不过我?是不是相公和这齐少扉过去有什么不愉?”她一想,过去齐少扉才十三岁,或许是少年人心性直爽,冲撞了相公,闹了不快。
杨淙听妻子絮叨,只觉得烦躁,却不能发脾气,只能忍着,勉强提起情绪,敷衍说:“真的无事,你才回来,先歇一歇吧,我去书房了。”
季氏看相公匆匆背影,蹙着眉头,相公定有事情瞒着她。
杨淙在书房踱步,手里握着抄本的文章,不知觉的攥的紧,口中轻声:“真是他,真是他,他怎会好起来,竟还中了榜首。”
“下个月便是殿试,便是殿试……”
若是齐少扉在殿试中得了状元,若是跟圣上说起当年旧事,若是€€€€杨淙吓得脸色白了,他这人伪君子真小人,从小学会察言观色,惯会装,可到底没经历过什么大事€€€€除了那年,逼到头上,脑子也不知想什么,将人推了下去。
那时候他慌乱害怕,看到旁边的人,只有恐吓威逼的份。
杨淙惶惶不安,当天夜里,便在梦中惊醒,吓得额头是豆大的汗,妻子季氏被吵醒,在旁询问,杨淙又不答,只说无事,做了噩梦惊着了。
之后一些日子,杨淙度日如年,每每想到年底殿试时便如在烈火中煎熬,当即是乱了些分寸,让小厮去打听齐少扉如今住在何处,有无什么走动。
“大人,齐进士前两日出门,到了林太医府中。”小厮报。
杨淙像是没听清一般,“什么?”
其实小厮也觉得怪异,但确确实实如此,便又说了一遍,“大人,齐举人真去了林府,就是太医院林太医那位,我打听时还以为假的,问了许多人,还去林府打听了一二。”
“他一个进士,去林太医府中干嘛?”杨淙质问。
小厮也不知道啊。
别说杨淙发懵,就是盛都关注着榜首齐少扉消息的,听到后都懵了,先是说:“是季府吧?别是你打听错了。”
“今年主考官是温大人,那再去拜会也该是去温府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圣上开的恩科,齐进士想必心中有数,那是一心想着圣上,季大人是圣上的太傅,自然走动拜会去季府。”
打听到消息的跑腿/小厮,纷纷道:“不是,齐进士没去季府,也没去温府,他真的去的是太医院林太医的府邸。”
“啥?”
“???”
说了半天党派之争、阴谋论,众人傻了眼。
就是温府、季府二府,听到消息,两位大人也有些摸不到头脑。温如生听闻后,虽是一头雾水,便说:“……今年这位榜首与常人不一般,不愧是有神童之名,随他去吧。”
季府季大人则说:“罢了,不来老夫这里,没去狗贼那边便是。”只是为何去拜访太医院的太医,这榜首难不成有什么隐疾?
太医院诸位太医也没想到,今年他们这儿成了话题中心了。
有人向林太医打听,榜首齐进士是干什么的。林太医当即是笑呵呵的,说:“此子神人也。”
还拽上文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61:今日去林太医府中拜会,说了梨头病情,与我想的诊治方法,林太医很是热情,留了我用饭,还讨论了失魂症的诊治,我说此症要心爱之人唤着,林太医怎么知道,我和越越天下第一好,越越是我心爱之人,唤回了我丢失的魂【撑脸颊
第119章 北安伯119
时日匆匆,过的飞快。
入冬了。这是圆月第一次在南方过年,都快到年关了,也没见一片雪花飘下来,青丝小菊两人看的惊奇,说:“这盛都城怎么到了冬日都不冷。”
“跟咱们的秋日一般。”
“这不下雪,庄稼地里不就没雨水了?”
刘妈妈去过南方,懂一些,跟两人说:“南方不种麦子玉米,人家田地雨水多,种稻米,是吃不完的米,还有绿油油的菜。”
“那真好。”
其实哪里有寻常百姓吃不完的米,只是盛都城内富贵显赫的人多,就是贩夫走卒,衣着、精气神都要比寻常地方好许多。
“今年在外头过年,也不能马虎了。”刘妈妈开始吩咐,年前几号开始扫灶台,几号扫屋子,几号拆拆洗洗等事宜,还有年关底下时做炸货。
青丝和小菊寻常也出门€€€€来这儿出门比家里还多,因为郎君嫌无聊,基本上每日都会出门走动走动的,要是走路去商肆玩,大多数都带着两人,不像以前在青牛镇,小菊都没怎么出过门。
此时青丝就说:“刘妈妈,我听本地人说,这边过年要吃炸茄盒还有糖醋鱼的、糖醋虾球,年三十还要吃一碗藕粉呢。”
可真是稀奇,吃的都是沾甜的菜。
岑越刚过来听到这儿,不由笑出声,“那阿扉可是老鼠掉米缸,快乐。”阿扉喜欢甜口的。
“郎君。”
灶屋三人行礼称呼。
岑越摆摆手,自打阿扉成了进士,家里就是刘妈妈都开始抓规矩了,怕以后三少爷做了官,底下人没规矩,让人笑话了去。
但实际上……怎么说呢……
岑越有些感觉,但此时没说。
“快过年了,今年买些棉花布料,都做身盛都款式的衣裳裙子,这边还挺好看的。”
小菊一听眼睛亮晶晶的,“盛都女郎的衣裳真好看。”
跟北方的宽大袄裙不同,盛都女郎衣衫是收腰的,寻常百姓女子上杉是窄袖口,方便干活操持家务,斜襟,底下是六拼裙子,有腰带束着细细的腰,身姿勾勒的玲珑漂亮。
“都做,回头你们学会了,带一些料子回家,再给家中其他人也做。”岑越道。
青丝小菊都高兴,谢过了郎君。
刘妈妈想说,三少爷日后若是在盛都做了官,或是到旁的地方,指定不回去的,但她一想,就是三少爷做官了,那也要回去搬家的。
桃花乡宅子盖的那般大那般好,郎君在果田地里又费了这么多心思,要是跟着三少爷到了旁处,多浪费啊,可惜了。
年关近,小院热热闹闹喜气忙活起来,就是圆月都穿上了新衣裳,此时圆月快两岁了,学会了走路,是很喜欢在地上跑的,有时候跑的快,齐少扉说跟个小耗子似得一溜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