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可知?”
季广恩自是不知这一环,他看齐少扉卷子文采一流,神色常人,女婿善之也未说过此事,想必是不知,以为只是高处跌落养伤几年而后备考,却不知还有其中缘故。
“祖父与母亲因我病伤,先后离世,抱憾终身,那时我懵懵懂懂如四五岁孩童,身为人子,未能尽最后一程孝心……”
齐少扉神色哀伤,“季大人可知?”
“身为人子,我岂能就此与杨淙握手言和,将当年故意为之的事情,蒙混过去,只为换取功名利禄。”
“那我便枉为人子。”
殿中几位考官听得皆是心中悲愤,齐少扉寥寥数语,已经能想来当年齐家如何惨痛,现如今缓过来了,却不敌季太傅强权逼压,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可惜,可惜了齐少扉一身才华。
季广恩听到此,心里便知不好,此子太能言善道了,若是再想‘和解’,那便是季家不对€€€€
“当年事也不能由你说法。”
齐少扉背脊笔直,跪在殿中,不卑不亢道:“那便请季大人派人捉拿我,与杨淙对簿公堂。”
“真相与否,可摊开了审一审。”
季广恩气得抖着胡子,此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是真想如愿€€€€
“可怜啊。”温如生此时出声,说:“季大人是想动刑了?恩科榜首进士,年关在即,送进大牢,不是旁的缘故,只因季大人的好女婿?”
“季大人可真是高风亮节啊。”
“可怜齐少扉,他的儿子尚且不足两岁,可怜喏,今年过年,孩子是看不上他爹了,没准啊年还没过完,他爹先枉死在狱中也不得而知。”
温如生一番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意有所指。
季广恩气得胸闷,抖着胡子说:“温如生你这番话什么意思?老夫难不成会在狱中做什么手脚害齐少扉不成?”
“本官可没这般说,太傅别动怒,只是想,如今殿中太傅好神气,各位大人都看着,尚且如此硬逼着人家原谅你家女婿,要是真下狱,没人瞧着,齐少扉死了,岂不是第一个怀疑太傅头上?我也是替太傅你着想的。”温如生好心道。
季广恩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却半个字也辨不出来,确实如这狗贼所说,不能下狱,若是下狱齐少扉死在狱中,摄政王一党怕是要以此做文章了,若是耽误了圣上亲政便不好了。
圣上在上头玩珠子,听底下来来回回斗嘴,倒是觉得好玩有意思,看热闹的一般,等到了这会,还拍了拍手,“你们怎么不继续了?太傅你说啊。”
“臣不知,还请圣上定夺。”季广恩终于在两难中,把此事踢回去了。
圣上撇了撇嘴嫌无聊,他正听得热闹着呢,便说:“温如生你说。”
“臣以为,今日是恩科殿试,那便先殿试定成绩,至于齐进士与季大人女婿的恩怨,回头他们二人想吵想闹对簿公堂,由着他们二人了,没得臣一个外人,莽撞开口说话。”温如生总要内涵骂一骂季广恩的。
这老匹夫又不是你在长文九年害死了人,这会大殿说的跟亲眼目睹他家女婿失手一般,说的信誓旦旦,谁信?
长文帝一听,拿眼神打温如生的板子,这人可真是坏朕兴趣。
“朕答应过太傅了,要替他做主撑腰的。齐少扉说了那么多,既是不同意和好,那就€€€€不给他状元不让他当官。”
其他考官蹙眉跪地,“圣上,齐少扉有状元之才的。”
“请圣上三思。”
长文帝道:“朕已经思了许多遍了,不思了,真是无趣,你们定吧。”反正也没人管他了,便喊祥宝,“朕饿了,要用膳了。”
都到了晌午用膳时候了。
祥宝太监便喊圣上起驾€€€€
众人跪地相送,等圣上一走,温如生起来了,说:“齐少扉你也起吧,既是都在这里了,也别回去,托季太傅的晦气,状元你是得不了了。”
“温如生,你休要满口胡言。”
“本官哪里说错了?季太傅真是好大的威风,你一个副考官,在本官跟前耍威风来了?”温如生这会也不怕,圣上都走了,季广恩背后无人撑腰,还不夹着尾巴做人?
不过季广恩越是张狂跳的越高,自是越好。
温如生笑眯眯的看向其他考官,这几位听‘戏’入了神,皆是将自己比划代入了齐少扉身份,好啊。
“圣上既是下了口谕,本官也不能不听,不过怜惜齐进士遭遇,这般吧€€€€”
“齐少扉才学品貌皆上乘,定个探花,诸位觉得如何?”
其他考官皆是拱手道:“全凭温大人做主。”
可惜,这位探花郎,做不得官,是大盛开国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位没官阶的探花郎,惋
……
之后宣成绩,定名次。温如生草草将后面的成绩提到前头,状元榜眼是谁,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殿试中宣了成绩,诸位进士皆是怔愣,望着前头的榜首齐少扉。
齐少扉面色如常,领了探花名次。
之后便放众人出宫,其他几位考官都欲言又止,最后勉励的拍了拍齐少扉的胳膊,却无话可说€€€€
若是易地而处,既是做了探花却断了官途,还不知要如何灰心丧气绝望心境,可若是让齐少扉低头€€€€换做他们,他们也是不愿的。
祖父去世,母亲去世,听说齐少扉的父亲也死了。
至亲皆亡,非季太傅女婿害死,却因对方而死,如何能不恨呢。对方却有恃无恐,仗势欺人,季广恩一家,太过了。
太过了。
这些新晋贡士的车马自是不能停在皇宫最近位置,远远候着,众人出了皇宫,一时没着急找自家车马,而是围着齐少扉,是好奇却不知怎么开口。
刚才齐少扉进大殿发生了什么?
齐少扉面对诸位关心,或是看热闹好奇目光,坦荡自在一笑,说:“过年时,若有宴,必赴。”
又有些伤神,自嘲一下说:“同一届恩科,这次之后,也不知下一次是何时了,怕是此生也见不到了……”
不等诸位追问,便大步离开。
留下这些进士更是好奇,为何探花郎这般说?按理得了探花,年后便是进翰林院的事,以后一路官途顺当,这可是天子近臣的,比起他们某些,还不知道被派在什么偏远地方做官的要强太多。
“齐兄到底为何……”这般说。
众人不解。
齐少扉上了马车,只道:“先回。”
牛师傅江护院也不敢多问,忙是驾车先往小院方向去。而齐少扉坐在车中,摘了帽子,揉了揉额角,到底成为了一枚棋子,可若是不做棋子,只怕下场更惨,更别提给墨玉讨回公道了。
事已至此,也不算太糟,只能配合,望早日脱身同越越孩子平安回乡里。
不然他为何一反常态,过年要多赴宴?
宫里军政处,温如生说:“王爷,齐少扉心思灵动,猜出来了。”
“本王不怕他猜出来,就怕是蠢货,如今此子尚可。”摄政王点了点头,饶有兴致说:“子同,大殿内他没说全,你找机会问一问,我猜着季广恩女婿当年说了什么害怕抖出来的事。”
不然怎会自曝其短,齐少扉还未告发,杨淙先慌了神。
“这事杨淙没跟他的好岳父说,齐少扉试探一二,不过话里内容怕是€€€€”温如生说了半停下来了。
摄政王笑了,不以为然道:“不是说本王与太后寡嫂二三事,便是说皇帝,除了这些民间传闻,他再是胆大,骂一骂皇帝,与本王有何干系。”
“你自是去听,回头跟本王说道说道,本王也能一笑。”
摄政王能这般说笑,可温如生知道,王爷是动了怒的,不过这事是好事€€€€与王爷有利,当即便应声,下去去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66:做什么官,不如回乡里同越越一起给麦田浇水€€€€越越偷偷用了仙水的,那便不能同越越浇水了,让越越偷偷来,等越越做累了,他给越越按摩推拿【嘿嘿,计划通
第122章 北安伯122
小院里,刘妈妈今日时不时便在门口候着,尤其是到了下午那会,门口时时都候着人,若是车马经过便出去张望一二,看看时不时自家的马车。
到了傍晚天擦黑时,马车哒哒哒的声回来了。
“三少爷回来了。”门口车夫一瞧忙喊。
小菊听见了便往院子里跑,给郎君报信。岑越正给圆月喂蛋羹,听闻后便停下了手,圆月张着圆圆的嘴,见阿爹不动,便拿嘴巴去够勺子,自己吃。
岑越发现后:……哈哈。
是笑着给把那一勺子喂了。
“你爹爹回来了,等会吃好不好?”岑越问崽。
圆月一听爹回来,咿呀喊爹,喊了爹还汪汪两声。
岑越摸崽脑袋,“这叫声,像是故意的了。”
圆月给阿爹露出小牙来,他就是故意的。岑越放了勺子,一把从宝宝椅上抱起崽,便往外头走。
父子俩刚出正院到了院子,便跟齐少扉打了个照面,一家三口在院子见上了。齐少扉今日走得早,圆月没看到,又是一身正经衣裳,此时圆月在阿爹怀里看的有点不认识似得。
“才走大半天就不认识了?”齐少扉上手就捏€€€€
圆月快快两只小手吧唧捂着脸颊,声音响亮,宛如自己给自己两个巴掌,岑越哭笑不得,“你疼不疼啊?”
是他不问还好,一问出来,圆月瘪了瘪嘴,委屈巴巴要掉眼泪。
齐少扉啧了声,从越越怀里接过来,很是自然的捏了下臭崽脸颊,才说:“我捏捏,不疼了。”
“疼~”圆月奶声委屈说。
齐少扉:“那我亲亲就不疼了?”
圆月脸一扭看阿爹,要阿爹亲亲。齐少扉一见,说:“我瞧着是不疼了,越越别理他了。”
“阿爹阿爹~”可怜崽崽圆月喊阿爹。
岑越摸了摸崽脑袋,亲了亲圆圆的手手,“圆月最坚强了。”
圆月便开心给阿爹露出小牙来,还拿被阿爹亲过的拳头给爹看,那小拳头差点‘砸’到齐少扉脸,齐少扉盯着霸道的小胖手,告状笑说:“这都快送我嘴里了,我要是咬了,他不会哭吧?”
“他哭了你哄。”岑越道。反正他不哄了。
做一个铁石心肠阿爹!
齐少扉便不闹腾臭崽了。一家人往屋里去。盛都冬日是不如北方冷,但也是深冬,尤其到了夜晚,湿湿冷冷的,因此堂屋烧了炉子。
刘妈妈紧随后,刚一直没插上话,这会是进了堂屋便问:“三少爷,我听牛师傅说,您中探花了?”
“是。”齐少扉点了点头。
刘妈妈便老天爷、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的说,“这天大的喜事,要给夫人上香的,三少爷终于考上了,中了探花。”
“不急,等回乡我亲自在母亲坟前说。”齐少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