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扉说:“学生只想和夫郎携子回桃花乡,过太平日子,大盛有王爷,有能臣,学生浅薄,做不了好官。”
温如生心想这小子倒是通透会说话,句句不明着说,可表的也差不多,既有能臣,自是有明君的,先说了王爷,又说有他这个能臣,说这小子认了摄政王做君吧,这小子又没点全了。
不过话都说到此,温如生也不为难人。
“去吧。”温如生挥挥手道,一边喊了小厮:“买的新鲜食材先给齐探花,我定了一桶虾一桶鲍鱼,都分你一半,带回家吧。”
齐少扉在狭小的车厢内站起来作揖道谢就要走。
“对了,我瞧你好像知道我来,问你什么?”
齐少扉本来都要下车,愣是又坐回去,说:“学生读过大人文章,知晓大人笔迹,虽是有些变化。”他将带的帖子从袖子掏出来递了过去。
“读的什么?”
“大人会试时所做策论,《利民》。”齐少扉说。
因为温大人是主考官,会试前,各个书店,温大人曾经写的文章作的诗很是抢手,众考生要研究主考官喜好,好迎合的,齐少扉自是拜读过的。
温如生一听,接了帖子先放在一旁,说:“我那时的字和现如今……”
“字骨仍在。”齐少扉答。
温如生听闻,笑了笑,这次眼底倒是真情几分,认了这个学生,向外喊:“莫语€€€€别误会了,我家小厮是莫开口莫多嘴的莫语,他话多,行事毛躁,给改了这个名字。”
“莫语,东西拿了没?”
车外小厮恭敬说:“老爷都取来了,各分了两半。”
“清越你去吧。”温如生道。
齐少扉怔了下,正经起身,因车顶不高,躬着腰仔细作揖,“学生退下了。”便下了马车。
温家的车哒哒哒的走远了。
齐少扉回过神来,望着脚边两水桶大小的虾和鲍鱼,沉默了下,温大人是真来取货,顺便问他一二吧?
他摸了摸腰间,是一文钱都没带,可要是他拎着回去€€€€
“伙计,可送货吗?我没带钱,到家给你。”
“这€€€€”
“你放心,不会骗你的,我家就在向阳巷子。”
“成吧。向阳巷子我听说出了一位探花郎,是不远,你等等,我推车。”便退了独轮车来。
齐少扉给说了价,拎着货帮忙放上面,伙计还说:“这位少爷瞧着像读书人,没想到力气还挺大。”
“在家中时也做农活。”这点重量不算什么。只是现在,按照越越的话说,那就是对外营造形象的,他是探花郎,原是有状元之才,那得保持委屈还要淡然,还要有读书人的气度。
若是拎着两桶海鲜招摇过市回去,传出去与过年赴宴要做的形象不符的€€€€
其实好像也还好。齐少扉想。
不过钱都许诺了,那便算了,早早回去,越越也不担心。
岑越确实担忧,结果一个时辰不到阿扉就回来了,江护院还拎着俩木桶,阿扉说:“越越我出门买菜没带钱,你帮我结一下账。”
“哦,对了,是送货钱,三十文钱。”
岑越:……到底是买菜还是如何?他先结了三十文给伙计。
伙计道了谢,推车回去时,听到巷子里闲聊,说什么探花郎,今日见到做官的大人上门了,也不知道探花郎得什么官云云,他越听越像是刚才送货的那户人
仔细一问,还真是,他给探花郎送了货?
这探花郎好像不一般……
小院里,岑越一看两桶,好家伙,巴掌大的虾,还是活蹦乱跳的,还有那€€€€“鲍鱼?”
也好大啊。
齐少扉说:“是啊,趁着新鲜,做了吃吧?”
岑越不好多问,不过阿扉说做了,那就是能吃,当即是磨刀霍霍,说:“好,我看看,鲍鱼烧个蜜汁口,再来一个红烧的?虾的话,白灼好,这个新鲜,吃起来甘甜。”
“都行,我来打下手。”齐少扉卷了袖子要进。
刘妈妈在旁说哪里有探花郎进灶屋的,被齐少扉笑说:“不光进灶屋,我还下田,这也没什么,以前能做,现如今也能做。”
“那三少爷做了官,再做这些岂不是让人笑话……”
齐少扉:“做不了官的。”
刘妈妈愣了下,没听清,想问却看到三少爷神色,把话咽了回去,她不懂其他的,只是三少爷中了探花回来后,神色就不一样,没点喜气,当时她以为是没中状元,三少爷不高兴,可今日三少爷出门后,郎君神色也有些不对劲,当时没察觉,现如今一想,好像……
她也说不来,却知道盛都不一般。
后来夜里,夫夫二人帐中说话,岑越知道了下午是温大人叫阿扉出去的,再回味晚饭,就不一般了,好像确实是安心几分。
“当年觉得天塌下来的事,今日在温大人口中听闻,好像也不过尔尔。”齐少扉说。
岑越却摇头,“那是温大人身处高位,杨淙说的那些话,就是如今,他敢扬声嚷嚷出去吗?咱们在府县茶楼听说书,底下百姓聊起来,说到兴头,说了两句不留神的话,也会害怕的。”
更遑论在盛都做官的。
那不是找死吗。
“鲍鱼还挺好吃的。”齐少扉便不说那个了。越越安慰他的。
岑越也无缝衔接新话题,还有点跃跃欲试,“是不错,不然明日我买个盅,回来做佛跳墙?先说好了,我第一次试着,也不知道好不好。”
“好好,我还没吃过,越越做的那自然好。”
“你没吃过不知道正版是什么味,正好,随我折腾。”
“嘿嘿。”
岑越也笑的开心。
朝堂上权势争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年三十时,岑越让青丝和江护院去买大炖盅,还有干货,晒干的菌子,还有猪皮€€€€这个要炸一炸,猪肉,这个做肉丸等等菜色。
从早忙到晚,全扎在灶屋里。
齐少扉就抱着圆月在灶屋烧火,现炸的第一个,总是先进齐少扉嘴里,齐少扉分越越尝,圆月在爹怀里着急,啊一声,却无人投喂。
“这个烫,你等第二个。”齐少扉振振有词说道。
圆月便张着嘴等爹第二个。
今年年三十在盛都过,租的人家院子,照旧是热热闹闹,主要是小院都飘着香气,圆月今日就吃了一天‘零嘴’,可高兴了。
夜里底下人来拜年,岑越齐少扉给大家发了红包,他们一家三口在客厅吃饭守岁,那道岑越版佛跳墙,阿扉和圆月很是给面子捧场,都夸好吃。
圆月用汤汁拌饭就吃了小半碗。岑越不敢给多喂,怕夜里不好消化撑着了。小孩子吃饭不好过多,撑了容易发热的。
第二日,齐少扉便开始走动赴宴,每日带着一些酒意回来,神色倒是清明,也不是谁的约都赴€€€€先前约他喝花酒那位贡士,齐少扉将此人拉入黑名单,此次再邀是当看不到的。
初三时,新科三甲打马游街去往琼楼,赴琼楼宴。
而也是这日,齐少扉终于明白当年杨淙说的‘这天下不知道姓什么’是为何了,因为摄政王不是盛家人€€€€
这还要追溯到太祖那儿,太祖打天下时,娶了一位氏族强壕的寡妇,那寡妇有钱有人还占着一块地,那时候这块土地大乱,十个小国林立,到处都乱哄哄,民间百姓易子而食、哀鸿遍野。
这位姓华的寡妇便同盛太祖强强联合,而摄政王就是华家人血脉€€€€他家是随母姓,分的是南方华氏一族利益。
后来天下已定,民间百姓休养生息,太平日子过了几十年,以前礼乐崩坏,现在慢慢开始追溯流行起正统了€€€€
属于乱的时候,顾不得礼仪这些,定了后想起是个人了。
这也是为何摄政王大权在握多年,有兵有人,什么都不差,却一时找不到借口,自己坐上那龙椅宝座,成新皇。
……改朝换代非易事。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67:加速加速,做完这买卖,就和越越回乡开心~
第123章 北安伯123
年初三。
盛都百姓纷纷出门瞧热闹,正街两边全是人,年轻女郎小哥儿都跑了出来,就等三甲打马游街了。
“也不知今年状元爷如何?”
“有没有娶妻。”
“往年的状元爷年岁都差不多,有的更是老头子,哪里有没娶妻的。”
“既是没有娶妻,那轮不到咱们。”
盛都风气开放,即便如此,这些未成婚的小哥儿女郎说完也羞得脸红,心里想,万一呢?万一状元爷真跟那话本子里一样,是位年轻样貌俊俏的少年郎?万一在打马游街时,就看中了他们呢?
这话本子里都写了,想一想也成的嘛。
三甲穿着贡士吉服,前头有敲锣的礼部随从开路,简单仪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从正街出发,百姓们等了会,说话聊天的,有人听到锣声,说:“是不是来了?”
众人不再闲聊,侧耳听的,探着身子往皇城方向瞧的,惊喜说:“真的是锣声!”、“来了来了,我瞧见仪仗了。”
这下没心思聊旁的了,众人翘首以盼。
打头的高头大马自然是状元爷了,身穿一身红色贡士吉服,头戴冠帽,脚下靴子,胸前还绑着红绸子扎的绣球花€€€€这是一甲前三游街历来的习惯风俗了。
“比那新郎官还新郎官。”有人远远看着红彤彤衣裳阵仗说。
另一人便笑呵呵说:“俗话说,大登科小登科,那洞房花烛娶媳妇儿称小登科,这会可差不多嘛。”
大家都笑哈哈,是这个意思了。
“状元爷长什么样?瞧着年轻还是年长?”有人在后头瞧不见,便问。
有人说:“太远了,状元爷骑在马上,我也看不清,别急别急,一会就过来了。”
虽是这般说,但好奇嘛,一个个伸着脖子探着身子去敲。这好奇心吊的老高了,随着锣声近,仪仗队伍越来越近,众人自是看到了马背上的状元爷何样了。
黑黑瘦瘦留着山羊胡干瘪的一个老头子€€€€
原先期盼许久的人自是失望,这话没明面上说,可全都摆在脸上了,真是爷爷辈了。
“呀,咱们恩科这位新晋状元爷,有五十了吧?”
“没有吧,我瞧着像四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