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们编排他和何安然?说他们话说得难听?
他又扫了一圈这些人,不必说,他们定然都是听到流言的。
他心里叹口气,方才小哥儿走过,应当也已听到这些话了。毕竟出了这种事,小哥儿比他更被人说嘴。
林启沉默不言,林昭却来了。他脚步匆匆,跑出了汗。
走到近处时,便见林启和李家的几个汉子皆带着伤,但明显他们有几人伤得比林启重。
他心里放松了些,但仍是怒火冲冲的模样,说道:“李四,往日里我当你是兄弟,镇上有活儿时,从不落下你。我林昭就这一个亲弟弟,糊涂了十九年,才好了不过两月。便再有什么不是,我也没想到你会对他动手。”
他声音沉重,一字一句说出来,让人不由体会到他的沉痛。
李四便是之前三人中的一个,此时听了林昭的话,不由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好像是不厚道。
林昭未在多言,向里正抱拳:“赵叔,启儿情况特殊,我先带他回家看看伤,之后带他去您家。”
他这么说,自然没有人再说什么,便让他走了。
林启一路被林昭拉回了家。扶他坐在椅子上后,眼睛上上下下检查着。
“哥,何小哥儿是不是来过?”
林昭的动作一停,点点头:“是。”
林启长出一口气,他们打起来动静那么大,小哥儿走在前头,不可能听不到。
只是他不敢想象小哥儿是什么心情,先是被人口出污言,接着又看他跟人打架。
林昭用湿布巾给他擦擦脸。今日的事,他多少能猜到。
小哥儿来时满脸泪水,脸色苍白,说林启和人打起来了。他急忙跑过去时,小哥儿却没有跟着过去。
他心里暗恨自己往日对林启还是太过纵容了,明明知道他与何小哥儿的相处不妥当。每次说起时,却都被林启打岔岔过去,竟是从没认真教导过他此事。
看他的伤并不严重,林昭便自己去了里正家,交代林启休息会儿。对质时,必然有许多难听的话,他不想让林启再去。
林昭这一走,直到夜深都未回来。林启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思绪不断。
他很担心何小哥儿,却不敢去找他。
之前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何小哥儿,现在却是可以肯定了。自听到那些话到现在,他的脑子里就没有一刻不在想他。
他定是哭了,毕竟自己发热他都会哭。
摸摸自己的额头,滚烫一片,也不知道何时会好。或许就好不了,等身体越来越虚弱后,就魂归地府。
自己不是林二的事,倒是不必担心,他也不是真心喜欢以前的林二。但自己是个不知何时就会一命呜呼的异世人,他还会想要嫁给他吗?
他心里乱糟糟的,潜意识里对永远留在这个世界有些担忧,但每一种担忧在想到何小哥儿时又似乎不值一提。
他想他带笑的脸,想他灵巧的手,想他专注看着他时的眼,脑子里便再想不起其他了。
他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站起身,进了空间。
从之前找出来的那袋金银首饰中挑了一个金镯子,比上次给林昭的两个更是精美。原本还担心太过精美的款式,惹出麻烦。现下却不管了,他根本不想回家拿另一个金镯子。
他要去找何安然,他要与他成亲!
林启做了决定,脸上带着笑,一双长腿跑得飞快,只想赶紧跑到何家。
不过才走了几步,就听前方传来一阵哭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定睛一看,前头跑着的人竟是何安然。他身后还追着七八个人,有何家的,也有几个不认识的,都是人高马大,看着就不简单。
他心下一颤,拔腿就跑,大声叫着小哥儿的名字。却见小哥儿跑至河边,飞身一跃,跳进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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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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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在一起
◎三合一◎
林启的呼吸一窒, 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跳下河。用力踢动双腿,恨不能立刻游到何安然身边。
头埋入水里, 能看见小哥儿难受得挣扎着,手脚在下意识踢蹬,已是灌下几口河水。
他只觉心脏抽疼, 眼睛赤红一片。
飞快地游至他身边,一把揽住小哥儿单薄的身体,让他的头露出水面。
小哥儿睁开眼睛,深深看他一眼,便昏死过去。那一眼,满是痛苦和不舍, 如同与他告别。
林启脑袋里嗡的一声, 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眼里也只剩了他一人。
奋力将他带至河岸, 在他的胸脯上按压起来, 做了几下, 仍不见反应。正要做人工呼吸,却被人一把推开。
他恍若未觉,随手挥出一拳, 将那人打趴在地。又回到何安然身边,低下头, 贴近那张青紫的薄唇。
只听见咳咳两声, 小哥儿咳嗽着吐出水来,人也睁开眼睛。
林启全身的知觉这才恢复, 悲怆过后的欣喜, 让他不禁落下泪来。
何安然醒来后, 只觉胸膛、喉咙无一不痛。刚睁开眼,就看见林启那双赤红的眸子。
见他醒来后,那张贴近他的脸上,表情有了一丝松动,接着,眼睛里便滚下泪来。
他看得心里大痛,也哽咽出声。
林启将他抱起,紧紧拥在胸前,唯有如此,才能感觉到这个人还活着。
“醒了,醒了!”
“这像什么样!”
“不知廉耻!”
“……”
周遭的声音这才涌进林启的耳朵,他听着耳边的这些辱骂,心情反倒逐渐平静下来。劫后余生的欣喜让他笑了起来,抬起何安然埋在他脖颈的脸,看见他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林启,放开他!我已将他卖与镇上暗巷,你别污了他的清白。”何安平捂着刚被林启打过的脸,眼睛瞄着城西暗巷的这几个人,生怕他们以为何安然不清白,少给了钱。
自打让这何安然占得上风,他们一家人便没了好日子过,他不干的活,都落在了他和他娘的身上。
他长这么大,何时砍过柴?
可这几日却没一天躲得过,每日都得干。还不如同何安宁一样摔断腿,至少不必干活。
这样的日子他实在过不下去了,那日被何安然支使着烧了壶水后,更觉屈辱,便去找了王赖子。
王赖子是远近闻名的混子,什么缺德事都干。他现在也不再想,卖了何安然得银钱的事,只想赶紧把何安然弄走,是死是活都成。
倒是王赖子听了,脸上露出一抹□□。
镇上最近来了个有钱的主顾,每日在城西暗巷厮混,出手大方,惹得那儿的几个姐儿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都想钓住这尾大鱼。
可没想到这主顾比起女子来,更喜欢哥儿。城西暗巷哪有哥儿?
他们这儿不过一个小镇,平日里哪有人找哥儿,此时突然要个哥儿,一时半会儿哪弄得来。
眼看着主顾来得越来越少,说不定哪日便不去了,鸨母施妈妈快急死了,到处打听。
此时何安平上门,请他整治一个小哥儿,这不正好给他送钱嘛。
若是把这小哥儿卖给暗巷,解了施妈妈的燃眉之急,银子还能少?
他问何安平,这哥儿相貌如何?何安平一顿,心思一转,自然说好。
王赖子听了,便说给他十两银子,将何安然卖与城西暗巷。何安平听见还能拿钱,当下喜不自胜,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儿后,才犹豫着说,这何安然厉害,他一人可绑不住。
王赖子嗤笑一声,轻蔑地看他一眼,说到时自有暗巷的人上门。
何安平顿时喜笑颜开,只觉终于能将这根心头刺除了。
自上次的事后,他心里已经明白本家靠不住,根本不会站在他这边,说不定还会阻止他。
于是便和暗巷说好了,趁天色未亮时来,村里人还在睡梦中,何安然的警觉也低,到时轻轻松松就能绑走。
打算得挺好,只是他没想到,因昨日的事,何安然一晚没睡,还坐在床上发呆。
先时有些声音时,他还未当回事,只以为是谁出来上茅厕。只是慢慢地,就听见€€€€€€€€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往他住的厨房过来,立马警惕起来。
透过门缝一看,只见何安平领着几个高大的汉子过来,这些人一个个面相凶狠,看着就不像好人。
有了之前何母的话,他心里立马有了数,这是来抓他的!
他感到一阵恐慌,可环视一圈,无处可藏,也无处可躲。
何安平轻轻推开门,正向几个大汉示意人就在里面。他便趁此工夫,瞅准缝隙,拔腿就跑。
只是这些人到底是暗巷特意雇来的,反应十分迅速,连忙追了上来。他们生的高大,腿也长,几步就将何安然抓住。
何安然被拎住后脖领,挥起方才从厨房拿的菜刀便砍了过去,惊得那人松了手。
他连忙向外跑去,边跑边大声呼喊。
这会儿到底时候尚早,大家都未起来,只有几家听见他的呼喊后,屋子里亮起烛光。
这几个大汉也不是吃素的,一脚踹在他身上,他踉跄着跌倒时,菜刀也摔了出去。
几人连忙就要用绳子将他捆起来,他又踢又打又咬,一番挣扎过后,又爬起来跑了。
他不知道他们要将他卖去哪里,还是镇上的刘商户吗?
仓皇逃跑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林启!林启定有办法,林启定会护着他。
他眼里落下泪来,没命地往林家的方向跑去,他从不知自己能跑这么快。
只是身后的人越追越紧,林家离得太远了,他实在跑不动了。
他想,他不能被抓住,哪怕死,也不能被卖去镇上。
于是见着小河时,望一眼林家方向,便一跃而下。
这条河并不深,往日大家也敢在河岸近处摸鱼,但河中央是万万不敢去的。中央水位高,且河底不平,不知哪处便有深坑,能把人卷进去。他这一跳,便是奔着死去的。
何安然笑了起来,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林启。什么闲言,都抵不过此刻他在林启身边。
只是还未放下心来,就听见何安平的话,得知他们原来是想把他卖入城西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