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的亲朋们将家中的积蓄交给他们,不管是回去借贷还债,还是做工还债,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只是他们来时带过来的新鲜河蚌可没必要再养着了,既占地方不说,带回去时还添重量,坐船都要多收些费用。
于是,几人坐在店门口开蚌,打算将蚌肉剔出来后晒干,再带回去。
可他们没想到,这一个举动,竟意外让他们的店铺起死回生。
不习惯海味的内陆人,看他们开蚌的动作娴熟,觉得新奇,竟围在他们店铺门前看了起来。
几个小伙子机灵,便趁着人多说起他们南边的事,还向周围的人介绍海产品。虽说买的人不多,但好歹又卖出去了一些,既得了银钱,回去时还能省些运费。
他们以为这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未料他们有一次开蚌时,竟然意外开出了一颗珍珠!
其实这对于他们住在海边的人来说,也算寻常。他们小时在河边玩时,谁没有捡着两颗形状古怪的珍珠?
只是这东西在他们那儿都不值钱,偶有一两颗圆润的,也就能换回一家人一餐的饭钱罢了。
可没想到在他们眼中寻常的东西,可惊坏了周遭的这些人。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蚌肉里取出几颗圆润莹白的珍珠,人群中立马传来一阵惊叹声。
生在内陆的人们只知道珍珠价高,哪知道这珍珠竟然是从蚌里取出来的呢?看见这场面,犹如看见了什么稀奇的事。
又因珍珠在这里向来价高,大家看着这些河蚌的眼神不由发生了改变,仿佛看见了珍宝一般。
其中一人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子,不让这几个汉子开蚌了,说要买下这些河蚌,一瓮河蚌竟然给出了五十两银子的价格!
几个年轻汉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在他们那儿,收这一瓮只要一两,这差价也太大了。
几个汉子对视一眼,一口应下,生怕这汉子反悔。
这汉子见他们这么爽快,利利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来。南边来的小伙一把接过,也利利索索塞进怀里。
这买卖做的,双方都怕彼此反悔。
周围的其他人正因开出了珍珠而交头接耳,还未反应过来,这瓮河蚌就已经易主。
有人没看到他们交易,还在那儿催着几个小伙子再开,想看看还能不能开出珍珠。
买下河蚌的那人闻言一笑,凑近在那几个小伙子身边,低声问道:“这河蚌开出珍珠的概率有多少?”
几个小伙子中,领头的那一个刚才被意外得到的五十两银子砸晕了,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听到周围人都在催他们开蚌,这才清醒过来,现在又听这人这么问,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中为白高兴一场而叹气,却还是坦白告诉这人,“这不是专门出珍珠的河蚌,百里出一已是幸运。”
他说着话,手已经伸进怀里,准备将五十两银子还给他。
未料这人听他说完,却眼睛一亮,脸上闪过一抹狡诈的笑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嘱咐道:“小兄弟,咱们也算结识了,以后再有这东西,记得再给我送来。”
他正准备把自己的地址告诉这个小伙子,谁想小伙子听了他的话后怔了怔,然后抬手抓住他的胳膊,急急问道:“我现在就有,你还要吗?”
这东西在他们那儿不值钱,随处可见。他们之所以会带这么多过来,还是因为凑到的本钱不多,能收到的干海货有限。
二来,靠近水域的几个渔村都有固定的大主顾收购,他们去的晚了,只剩了一些大主顾不要的干货,因此只能挑拣着收了一些,数量并不多。
因此,便将剩下的银子都买了河蚌,想着碰碰运气。
没成想这运气确实碰上了。
这个汉子一听他们还有,连声说要,当即跟着他们进了铺子。上了二楼时,才知道他们竟然还有十几瓮,瞬间欣喜若狂。
按照五十两一瓮的价钱,全部买了下来。
几个本来垂头丧气地南边小伙儿,瞬间入账几百两。
兄弟几人看着这几百两的银钱发愣,有一个汉子一巴掌甩在身边另一人的背上,傻愣愣地问他:“疼吗?”这是怀疑自己在做梦呢。
身边这人被他这一巴掌打得回神,只是也顾不上计较,率先哈哈大笑起来,兴奋地说道:“卖了卖了,卖出去了!”
被他的叫声惊醒,几个小伙子都回过神来,皆是兴奋不已。只是也都好奇,他们都已经告诉那人河蚌出珍珠的可能性低,为何那人还要买呢?
正疑惑着,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吵嚷的声音。
几人探头看了一眼,见方才买下他们河蚌的那人在楼下吆喝。
“一两银子开蚌,有机会开出绝世珍珠,想要者趁早,先付先选!”
楼上的这几个小伙子瞠目结舌,没想到买卖还能这么做,更没想到竟然真有那不差钱的主掏出一两银子来开蚌。
这些人也不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忒是有钱,一个开不出来就再开一个,一连花了十几两。
也不知该算谁运气好,开到第十八个时,竟然真开出一个圆润的粉色珍珠。即便在他们渔村,粉珍珠也算珍贵的了。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这粉珍珠色泽好,在沁水县绝对能卖百两银子。
开河蚌的富家公子喜不自胜,就连买下河蚌的那人也有些痛心,没想到能开出这么一颗宝珠。
只是转瞬又笑起来,吆喝道:“大家都看见了吧?真有珍珠,要开就掏银子,不开我就回家自己找珍珠了。”
亲眼见识了这场面,有几人能不心动?立马就有几人掏银子,抢着开起了河蚌。
等此处河蚌开出粉珍珠的消息传出去,找上门来的人越来越多,买河蚌的那人赚得盆满钵满。
南边来的那几个汉子也知道该做什么买卖了,已经打算回村继续收河蚌了。
只是这么着,他们之前花大价钱租下的铺面就用不着了,便准备转租出去。
只是这铺子放了两个月海货,屋子里一股咸腥味儿。
在沁水县做买卖的商户,都知道这里租金高昂,多租一日就得多花一日钱。要是租下这里,还得等他们搬走海货后,通十来日风才能做买卖,谁能有这多余钱。
况且,他们也没时间这么耽搁,于是这铺子一直没租出去。
刘盛也是偶然在此处看到他们开蚌,见有人因开蚌暴富,有人因开蚌赔光家底,既刺激又感慨。
今日正看着,突然听到那几个南边的小伙子招呼着一个中年汉子看铺面,已将租金降到了五百两,可那中年汉子还在挑剔。
刘盛一听,立马动了心思,也过去向几个年轻汉子打听铺面。
那个中年汉子原本还想着趁机再压压价钱,那他通几日风也划算,没想到又冒出一个刘盛,心中不由有些着恼。
而那几个年轻汉子也明白他的心思,只是舍不得再降价,正巧刘盛来了,便招呼起刘盛来。那中年汉子见状,便甩袖离去了。
刘盛跟着这几个汉子楼上楼下看了一圈,越看越满意,对这价钱更是满意得不得了,于是才兴冲冲地回来告知其他几人。
其他几人听他讲完来龙去脉,互相对视一眼,竟然都觉得这铺子有些可信。
当下也不再多说,干脆跑去铺面看了一趟,反正离他们住的客栈不远。
待到了那里,果然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怪味,几人皱眉进去,与那几个小伙子聊了聊,说法与刘盛所说并无出入。
他们想了一下,与其他的高价房租相比,此处的租金确实便宜许多。至于异味,反正他们还要修缮店铺,等开业时早就散没了,不妨碍什么。
几人都有些动心,却还是谨慎地见了原屋主一面,问了来年续租的价格,发现与别处的没什么差别,于是几人便一咬牙,签了转租书契。
他们几人都不知晓丹棱奶茶店开业的盛况,对奶茶店的生意还提着心,生怕投入太多,最后回不了本。因此如此便宜的铺面,对他们的诱惑具大,根本不考虑其他。
现在送信来,一方面告知林启他们这段时日的进展,另一方面也是想知道奶茶店的生意究竟如何。若是不好,便趁早将沁水县的铺面再转租出去,重找个房租低些的地方开店,本钱能少些。
虽说沁水县的房价确实令林启咋舌,不过从这几日奶茶店的营业情况来看,应当亏不了本。
而且沁水县整体的物价高,因挨着京城的缘故,贵人也多,说不定生意比在丹棱还要好。
林启看完展眉笑笑,已经准备联系穆英,让他派人过去看看铺面,出一份图纸准备修缮了。
他将信放在桌上,又拿起何安然的那封看了看,嘴角扬起笑来,珍重地将之放在枕头底下。
拍拍枕头后,才拿着吉二川的信到了吉一山房中。
给吉一山看过后,吉一山也笑了笑,说道:“应当没问题,赔不了。”
林启应了一声,他给吉一山看不是想说这个,他拿回信,问道:“看完什么感觉?”
“啊?”吉一山被他问得一愣,奇怪地说道,“什么什么感觉?”
“人家几个都在沁水看好铺面了,你没点儿什么想法?”林启说道。
若是此刻在这里的还是以前的吉一山,他必然以为林启是在责备他,嫌他不够能干。
可吉一山这段日子与林启一同在奶茶店忙碌,对林启的性子更加了解。即便是对店里的伙计,林启也从没讽刺挖苦过,对他更不可能如此。
倒是时不时与自己开开玩笑,才最有可能。
因此他也不慌乱,笑着说道:“感觉这几人真能干。”
林启一听,当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弟弟们这么能干,你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了。”
“这么着,半夏镇与灵音镇的店铺开业,就由你去张罗吧,也叫他们知道你作为大哥的实力。”
吉一山一听,惊讶地张大嘴巴望着他。反应过来后,连忙拒绝:“不行不行,这么要紧的事,我可做不了。”
林启听他拒绝,也不气恼,坐在他桌前的椅子上,笑着问他:“有什么不行的,这次店铺开业你全程看着,再来两次也无非是按着流程走两遍,你怕什么?”
有意激吉一山,“再说,以后店铺越开越多,我总不可能次次开业都赶过去,还不是要你们兄弟张罗。到时候你也不敢?”
吉一山闻言,眸光微动。
其实,自林启派了刘盛、张猛过来,他们兄弟即便嘴上没说,心里也都有几分担忧。
虽然他们是县令的人,但现在看下来,县令完全将奶茶店的买卖交给了林启。若是林启以后重用自己的人,那他们兄弟在奶茶店的处境就有些尴尬。
所以现在一听林启说以后开业要让他们兄弟张罗,他心里不由有些激动,最起码林启不会因顾忌他们与县令的关系,而防备他们。
林启不知他这些心思,还在鼓动他,口中说道:“这次可是个练手的好机会,我就在丹棱,你若是有疑问,随时送信来问就是。这要是还不敢应承下来,以后开店可怎么办?”
林启说着话,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吉一山听着,不由笑了笑。
大约是这段时日奶茶店生意好,林启心里的压力减轻,整个人比以前更随和了些。现在听他这么说话,吉一山心中总觉得有些好笑。
想了想,干脆地点点头,说道:“行,那我去。”
林启一听,顿时双手一拍,笑了起来。
“好,那你这两日便动身吧,这边店里有我,你不用惦记,好好准备开业的事就成。”
说完,他便嘴角噙笑地离开了。
吉一山看他走时脚步轻快,倒是有些好奇,自己答应筹备开业的事,怎么就能让林掌柜这么高兴?
他挠挠头,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今日取回来的那厚厚的信封。或许,是与那封信有关吧。
吉一山想起之前林掌柜去哪都要带着何掌柜的情景,突然明白过来,笑着摇了摇头。
而林启房里,他正坐在书桌前琢磨着辣条的事。
之前带来丹棱的货物,除了果酱、果茶外还有辣条。只是因辣条又是油又是辣椒的,不容易变质,他才先忙着奶茶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