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他还是一样的聪明。
“我有两个猜测,一是歹徒为了炸毁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内部有不能留给我们调查的秘密,第二是€€€€”
楚尘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异能人的袭击,又刚好是在我所搭乘的公交车上,我怀疑这场爆炸与绑架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很有可能是针对我个人的一场恐怖活动。”
这也是洛凛在得知楚尘就在公交车上后一直怀疑的。
“您也知道我是吉利斐雪的研究者,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不少,所以作为繁星联合会的成员,我现在向您申请为我提供24小时全方位的保护,您觉得可以吗?”
繁星联合会,是由国际上高端知识分子组成的联合会,其会名“繁星”取自于“人类的智慧远比繁星永恒”。该联合会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人类的科研成果,不让科学研究艺术进步毁灭于政治斗争,私仇报复。
所以只要是通过了繁星联合会审查的人,都可以被认为是重要到足以被保护的科研专家。当这些专家在受到明显的安全威胁时,只要对联合会成员国提出人身保护的需求,该国的政府机构就需要无偿地派遣人员24小时保护他们的安全,直至彻底解除威胁。
而沈云和所在的国家,正是繁星联合会的成员国。
“那是当然,就算您不是繁星联合会的成员,我们都会对爆炸案的受害者进行保护,直到这件案件被彻底解决为止。”
沈云和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站着的洛凛身上:“不过楚教授你申请的是特殊调查局,那我这边派出的可都是异能人,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
“我们调查局,我得找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
“那就我来吧,”洛凛抱着胸靠着调查局大厅的立柱,浅笑着自夸,“咱们局还有比我更身强力壮的吗?”
作者有话说:
楚尘:拐弯抹角要老婆保护自己
洛凛:全调查局比我强的还有谁?还有谁!!!
两个直球球
第10章
楚尘上了洛凛的车。
到酒店后,楚尘特地去前台给洛凛拿一张门禁卡。
洛凛靠在前台的大理石台面上,手肘撑着身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等着楚尘。
前台跟楚尘沟通,洛凛在旁边听了有些不对劲,他问楚尘:“你一个人住还订了个带主卧次卧的套房?”
楚尘一愣,迅速反应过来:“我小舅本来打算跟我一起来的,但是......他痛风了,你也知道上了年纪的男人就是会这样。”
洛凛对他那个小舅有点印象,在监控里看着身体挺健壮的,怎么还有痛风的毛病。
这边办好卡,楚尘额外交代酒店工作人员打扫一下,还得费些时间,洛凛和楚尘就坐在沙发上等。
洛凛随口问楚尘怎么闲着没事去坐公交车。楚尘本就出身不俗,再加上这些年在学术界出尽了风头,身价应该数十亿不止,出行犯不着去坐公交。
“我们以前总是坐那辆公交的,”楚尘提起来心里有些酸疼,“我本来是想去学校看看。”
他落地飞机不久,望着蔚蓝无云的天空,恍然间惊觉自己在这座城市毫无归属。
父母已逝,当年的亲戚为了抚养权早就变成了仇人,空荡荡的房子如今钥匙都生了铁锈,楚尘不知道何去何从。
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忆如同抽枝的嫩条在心中蔓延生长,最后勾勒出当年在废弃教室里给自己面包的少年模样。
585路公交车,从霞光大桥再坐两站,就是他们当年就读的高中。
洛凛深吸一口气直了身体,他确实带着楚尘坐过585路。
那天在废弃教室见过洛凛后,楚尘便黏上了他。洛凛一开始只觉得这人挺烦的。而且那三块面包,少说也值两块五呢,总不能让楚尘白吃。
“你是混血?”
“嗯。”
“那应该英语挺好的。”
洛凛拿了三本英语作业过来:“来吧,混血小帅哥,把这几本作业给我做了,就抵了你吃我面包的债了。”
楚尘点点头,拿笔开始写。
都是小学初中的英语作业,对母亲就是英语母语者的楚尘来说太过简单,他随便瞅一眼就写出答案,三本作业只用写一个课时,写完也才花了20分钟。
“可以啊,”洛凛翻看了一遍,调笑道:“你这速度和正确率,以后跟着我干,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哈?”
洛凛去低年级拉客,楚尘负责写作业,一条流水线服务。就靠这个两人赚了不少零花钱,甚至早饭还能吃泡面加根烤肠了。
厮混在一起时间长了,洛凛对楚尘的态度就改观了。
没那么烦,挺有意思一人。
但有个问题洛凛始终想不明白:
在他的眼里,楚尘家世好,成绩优秀,性格也很好,应该是老师学生中最受欢迎的那类人,怎么会被欺负成那个样子。
那天自己在废弃教室见到的楚尘就跟一只流浪猫一样,被人踩了肚皮随手扔在路边,饿急了也不敢发威,只睁着玻璃蓝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吃剩的面包。
可洛凛没有问楚尘,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大约是自己是私生子,感同身受于每个人都有尽力想隐藏起来的秘密。
某天洛凛去买干脆面,在小卖部排队的时候,被前面同学撞了一下:“你咋天天跟楚尘混一块啊我的洛哥。”
“楚尘咋了?”
“你不知道?”
“我跟你们又不是一届的我哪里知道,有话快说。”
“行,也就洛哥您敢跟他混一起,我们这一届学生怕他都来不及,您是不知道吧,楚尘诡异着呢,亲爹亲娘都被他克死了。”
洛凛皱着眉继续往下听。
他这才得知原来楚尘的父母前段时间遇到坠机事故,双双离世。本是不幸的灾难,应当人人同情,但暗地里也不知道是谁恶毒传出谣言,说楚尘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楚尘自父母去世之后一直神情恍惚,课上也是答非所问,时间长了,同情心淡漠而去,旁人只觉得他病恹恹的样子惹人厌恶。
也是,大家都想看人走出泥沼,奋勇前行,谁愿意欣赏悲伤难掩,自此沉沦。
再加上楚尘本就是出众的别人家的孩子,如今坠落凡尘,谁都想上来踩他一脚。
“楚尘长得就和别人不一样,说不定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克死了他的父母,我爸妈都跟我说让我离他远点呢。”
“我看到他一个人大半夜在学校里闲逛,不会真的€€€€”
“那天他跟我搭话,拍了我一下,我一回头看见他那双蓝眼睛跟鬼火一样,吓死我了。”
洛凛感慨在学校中,一个团体的凝聚力往往喜欢踩在几个不幸之人的身上。
再编些有的没的要谣言,“人穷志短”“多行不义”非要往这些人身上追加一些道德上的亏损,方才觉得自己德高一筹,所以一帆风顺,平安顺遂。
洛凛却不在乎这些,什么诅咒不诅咒的,都是这群资本家养的傻儿子搞出来的傻逼事,看楚尘漂亮优秀就酸水直流,编出这些瞎话来往楚尘身上泼些脏污好显得自己高贵一些。
考不过自己就说自己野种,学不过楚尘就说楚尘晦气,见怪不怪了。
“周六有事吗?没事出来我请你吃大餐,校门口集合。”
那次,他们坐的车就是585路,下一站,鸿发广场。
洛凛小乡镇出来的,他能知道的大餐也就是汉堡披萨。拿着帮人写作业发传单赚来的20块钱,奢侈地一次性花了个干净,点了两个汉堡,两个圣代,两杯可乐,外加一盒薯条。洛爷潇洒付钱时想象自己是上海滩的赌王,抽出20元大钞,钞票还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端着食品昂着头带着自己的小弟楚尘往楼上走去。
学着电视里的模样往薯条上挤满番茄酱,洛凛随口说了句:“今天是我生日,我那便宜爹非要搞个party。我一野种你说整这么多干嘛,还不如把你喊出来陪我。”
“生日?”
“昂。”
“你等等我。”
楚尘赶紧站起身来跑到楼下去,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包细长的生日蜡烛,他撕开了两个汉堡,在上面插了85根蜡烛,用打火机点燃。
洛凛没见过这架势。
85根燃烧着的蜡烛在小小的汉堡上面排得很挤,看起来不伦不类。
在烛火中,楚尘小声地哼起了生日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或许是被他好听的歌声打动了,旁边几个牙牙学语的小孩也拍着手跟着唱了起来。一时间,整个餐厅二楼,都响起了生日歌,歌声结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洛凛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路人的善意与包容让他突然觉得自己活在的还是一个有爱的世界,虽然有点社死有点尴尬,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人愿意陪自己过生日也不错。
妈的,眼里进珍珠了。
往常他的生日都是母亲煮一碗长寿面了事,他知道母亲操劳也不敢开口要礼物和生日会,但看到电视剧里一家人和和美美吃蛋糕唱生日歌终归还是有点羡慕。他没吹过蜡烛,没许过愿望,每次过生日都盼望家里停电那样就可以点起蜡烛,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体验一把吹蜡烛的感觉。
但从来都没那么巧过。
明明只是张嘴吹气那么简单的动作,但就是会让人觉得无比幸福,会让人觉得“生日”是一年之内最特殊的日子。这一年里有屈原的“端午”嫦娥的“中秋”,还有一个洛凛的“生日”,和无数个节日一样珍贵,它不属于别人只属于自己。它值得纪念值得庆祝值得欣喜。
因为他不想当一个没人要的野种,他也不想成为一个因强奸被迫生下来的孽障,他想当一个背负着爱与期待出生的幸福的小孩。
他知道母亲从没有因为自己出生的不堪而恨过自己,她与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好妈妈一样,真挚且温柔地爱着自己的孩子。
对母亲而言“仪式感”这个词,未免太过新潮了一点。又或者可以说是,母亲从没有过过一个有蛋糕的生日,她又如何能够给予自己?一碗长寿面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浪漫。
洛凛不怪母亲,没有自己她或许能活得更长久一些。
而这个汉堡店简单粗糙的生日,将成为他一生难以忘却的瞬间。
“学长,许个愿望吧。”
洛凛闭上眼,他说,他想下个生日也跟楚尘一起过。
如果可以的话,下下个也要。
往后的所有生日,他都想要跟楚尘一起过。
好笑的就是,他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的诅咒,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楚尘自己许下的愿望是什么,洛凛固执地以为这种方式就叫做虔诚,神明就会看在自己如此保守秘密就会被感动就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下个生日还没到来,楚尘就已经离开了。
往后洛凛再也没有为生日而庆祝过,哪怕爱热闹爱party的尤旗问起,也只说自己从不过生日。
洛凛捏着自己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