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茶! 第26章

“刚才在睡觉吗,还想不想继续睡一会儿?”

台阶给得简单明确,沈令也哭累了,揉揉眼睛点点头。

“想……先洗个脸。”他小声说。

“好,我们去洗脸。”

洗手间就在厨房左边,离客厅不过几米的距离,贺闻帆却亦步亦趋地把沈令送到门口。

沈令握着门把,进去前顿了顿。

他垂着头,拉过贺闻帆的手,把自己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泪用衣袖擦干净,才转身关上门。

这种时候都很讲究卫生。

贺闻帆站在门外,后知后觉感到手背一阵阵发烫。

他长长松了口气。

沈令洗完脸就把埋进被窝里。

其实也没睡着。

一开始确实很委屈,但冷静下来后,一股尴尬就在心头缓缓弥漫,让沈令羞得抬不起头。

他没想通自己怎么就哭出来了。

因为贺闻帆一句话,他竟然会哭鼻子。

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沈令抱着被子在床上把自己裹成麻花,也抑制不住那股羞臊。

印象里贺闻帆真的哄了他很久。

回房间后,沈令悄悄透过门缝看了眼,贺闻帆打开冰箱在喝冰水,吨地灌下去好大一口。

应该是哄他哄到口干舌燥了吧。

沈令绝望闭眼,更想快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对沈令来说,尴尬是最可怕的一种情绪。

它能让沈令全身僵硬手脚发麻呼吸不畅一头撞死,沈令过不去心里那关,更不好意思马上就面对贺闻帆。

于是在客人们陆续抵达酒店,晚餐即将开始前,他避开贺闻帆偷偷溜出了房间。

晚宴在酒店一层大堂举行,室内是自助餐,被大落地窗隔开的室外是片空旷草坪,员工们架起烤架做露天烧烤。

沈令怕撞见贺闻帆,草草吃了两口,就打包了些食物,叫上几个店员,去二楼的休息室开会。

尴尬归尴尬,贺闻帆的生日小惊喜还是得按计划进行。

沈令深呼吸一下,平复好心情,把计划表分发给大家。

“明天下午我们在山顶有正式派对,”沈令说:“贺先生的生日惊喜,我的意思是分开进行。”

派对人多,贺闻帆和客人们也不完全熟悉,沈令怕如果贸然在正式会场举办惊喜,主人公会觉得尴尬。

以己度人,他就很怕在大庭广众下被起哄,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山顶的酒店我问过了,他们有一个闲置的仓库,我已经拜托他们打扫干净,明天我们去布置一下,做一个简单的小惊喜就可以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听说刘经理唱歌很好?”沈令问。

“一般一般,”刘明申低调地清了清嗓子:“每年总部歌咏比赛,忝居第一。”

沈令笑起来:“那就麻烦经理你来推蛋糕车,然后唱一首生日歌。”

刘明申比了个OK:“没问题。”

“陈哥和宋雅姐准备彩带桶,”沈令继续分配任务,说着顿了顿:“小臻姐你……你负责拖住贺先生吧,别让他察觉到我们的计划。”

秦臻点点头,忽的又问:“那小令你呢?”

沈令有点支支吾吾的:“我、我要在仓库监工的,还要准备礼物。”

秦臻疑惑:“这些我都可以做呀,小令你来陪贺先生吧,他喜欢你,你陪着寿星肯定更高兴。”

哪成想沈令忽然激动。

“谁喜欢谁了!别别乱说,贺先生对大家一一一视同仁!”

他喘着气。

对面四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像在疑惑他怎么突然反常。

沈令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此“喜欢”非彼“喜欢”。

他莫名其妙理解错误闹了乌龙。

沈令脸腾地红了。

面对八道强烈的视线,心里羞得要死,却又不敢太露怯。

他挺直脊背,第一次拿出小东家的架势:“按按我说的做,散会!”

殊不知,在他人眼里,就是只装凶的纸老虎。

第22章

沈令一见他就溜。

贺闻帆有意给沈令空间让他自己调整,原本想的是等他休息好,带他去吃点东西。

毕竟哭也很消耗体力。

可两个小时后,当他再敲响沈令的房门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沈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贺闻帆的房间仅一墙之隔,竟然半点没听见他出门的响动,可见是有多小心。

到这个时候,贺闻帆才发觉,沈令开始回避自己了。

晚餐是小型宴会,大堂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贺闻帆对烧烤没兴趣,留在室内随意选了些吃的。

如此热闹的场景,客人们悉数到场,却独独不见沈令的身影。

身前椅子被拉开,老张笑呵呵地坐下:“怎么回事啊小贺,今儿怎么自己走了?”

贺闻帆一看他喜笑颜开的样子,就知道那盒龙井多半进了他手里。

“看来张叔得偿所愿了?”他笑着说。

“€€,也不至于愿不愿的,”老张摆手:“倒是看你撒腿就跑给我急坏了,胜负欲差点给我逼出来。”

贺闻帆摇着头笑。

“不过确实是难得的好茶,”老张回味着:“狮峰一年统共才出几斤茶啊,这都舍得拿出来送人,要是再有小沈来泡……啧啧,喝一口怕都能成仙。”

他闭着眼,像是舌尖已经尝到茶汤香甜似的,如临仙境,享受至极。

贺闻帆也微微有些走神。

他好像看到了沈令。

不是想象出来的,是真的。

人影交错间,沈令在大理石台阶前挑选食物,头顶的水晶吊灯映着餐具璀璨生辉,每一次动作,都会在他眼底下颌闪过斑斓碎光。

沈令没用餐厅提供的瓷盘,反而拿了几只餐盒,看上去有至少三四人的分量,他各式菜色都选了几样,搭配均衡后往二楼走。

转身时似乎往贺闻帆这边看了一眼,但转瞬即逝。

人影光影杂乱,贺闻帆不确定这算不算得上一场对视。

“倒是你,又不要茶叶,这么快跑上去干什么?€€€€小贺,小贺?”老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他顺着贺闻帆的视线看去,熙攘大厅里毫无熟悉的面孔。

沈令早已消失在人群中,像鱼没入海面一般不留痕迹,

贺闻帆回过神,垂下眼帘。

“没什么,有点急事要处理,坐缆车上来的。”

结束完那场不算完全顺利的会议,沈令提早回了房间。

刷卡打开房门时动作尤其小心翼翼,他虚开一条门缝,把脑袋伸进去,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确定里面黑乎乎毫无人类活动的气息,才松了口气。

他确实有点不好意思见贺闻帆,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熊样,心里像有蚂蚁在爬。

先这样吧,暂时不见面,等到明天过完生日,贺闻帆的注意力被他们精心准备的惊喜吸走,大家有了新的话题,就不会再提今天的事了。

沈令也能借坡下驴,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洗脑自己根本没有哭过鼻子。

他早早洗漱完躺在床上,祈祷明天快快到来。

但忽略了一点€€€€他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家里太惯着他,养出一身奇怪的毛病,不在帐篷里他就很难睡着,除非是以晕车的状态在车里陷入昏睡。

小时候沈令总是生病,难受得无法入睡时,妈妈就爱抱着他,在挂满彩灯的小帐篷里讲故事。

这一招往往有奇效,有时候故事还没来得及讲完,他就缩在妈妈的怀里悄无声息睡着了。

一个个奇妙的童话滋养着沈令的心灵。

他总觉得,帐篷就是自己小城堡,外面的彩灯是仙女教母将天上的星星施加了魔法,让它们变成星光环绕在自己身边,那样他就不会再难受。

虽然长大后,沈令渐渐明白这只是一种幼稚的慰藉,但习惯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更改,沈令也沉溺于将之视为躲避疼痛的最后的堡垒。

现在眼前不是熟悉的帐篷顶,四周没有明亮的彩灯,房间空旷而漆黑。

床也很大,手臂往旁边一伸,摸到的全是冰凉的面料。

没有光源也没有温度。

沈令很不习惯。

他缩进被子里,试图依靠这样狭小的环境让自己获得安全感,然而除了憋得胸闷以外毫无用处。

他又只能钻出来,喘着气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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