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静静地看着,没多久脑袋就点了点。
原以为自己会相当振奋地看完一场月食,但没想到的是,一场月食会持续这么久,沈令脖子都仰得酸痛,天上的变化依旧微弱。
他精神体力都比常人要弱,凌晨被强制唤醒的结果就是,根本无法彻底清醒,大脑里是浆糊,眼皮上是胶水。
“困了?贺闻帆轻生问。
犯困被抓包沈令耳根发烫。
他摇摇头努力睁大眼,可不一会儿视线又开始迷离。
顽强坚持十几分钟后,沈令身形一晃,倒在贺闻帆肩上。
贺闻帆条件反射揽住他,低头一看,这家伙已经困得神志不清了。
他穿着贺闻帆的外套,松松垮垮,里面的薄毛衣领口也宽松地敞着。
贺闻帆视力绝佳,于是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场景下,他也一眼就将沈令深陷的锁骨和单薄的胸膛看了个精光。
彻底睡熟前,沈令恍惚听到一声沉沉的叹息,随后衣领被人用力收紧。
第34章
沈令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
朦胧中他像是置身与青翠山林的清晨,四周是晨光初现云雾缭绕,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清新干净。
沈令带着舒适的笑缓缓睁眼,却发现天光早已大亮。
没有云雾缭绕也没有山林,明媚的阳光将帐篷照得宛如一个黄澄澄的小灯泡,甚至有些灼烧着视网膜。
时间怕是不早了。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沈令立刻坐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眩晕和心跳加速,眼前蒙起一阵黑雾。
沈令不敢乱动了,手指无意识抓紧睡袋,静静等待这一阵不适过去。
早上起床头晕不舒服是正常的,这么多年沈令早就习惯了,平时他一直有注意慢起慢坐,倒不会太难受。今天大概是换了地方又起得急了,眩晕的持续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些。
他按了按胸口,视线慢慢恢复后,往身边看了看,贺闻帆果然早就起了,连睡袋都已经被收了起来。
这次露营只是周末的一场小活动,不会玩太久,主要目的也是为了看月食,既然月食已过,那起床后也该慢慢收拾准备打道回府了。
沈令静静坐了会儿,心里有点不舒服。
虽然身体是疲累的,但总觉得没有尽兴,好像差了点什么,具体却又说不清楚,心里闷闷的。
不过两天一夜确实是原本的计划,周末过去第二天是工作日,大家又会回到原来的样子,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沈令摇摇头,起来洗漱过后,就着保温杯里的热水吃了药,在帐篷外却没看到贺闻帆的身影。
他给贺闻帆发了条消息问大家在哪,贺闻帆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令连忙接听:“喂?”
“醒了?”
贺闻帆声音夹杂浅浅的笑意,像是在一场愉悦的聊天里突兀地接起电话,笑音都来不及藏,是出游时特有的轻松惬意。
沈令愣了愣,问:“你们在哪里呀?”
贺闻帆却说:“等我一下,我来接你。”
“好吧……”
挂断电话,沈令坐在帐篷边缘,抱着膝盖,盯着地上不知名的小花看,心里更加郁闷。
他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贺闻帆倒是玩得开心。
贺闻帆很快到了,穿着纯白的T恤在沈令身前蹲下,果然满脸笑意:“洗漱完了吗,去吃早饭?”
“洗完了。”沈令回答得很乖,嘴巴却噘了起来。
贺闻帆一愣,大清早就闹情绪?谁把小朋友惹到了?
“怎么了,不开心?”他笑着问。
“没有。”沈令说。
“没有不开心,但是嘴巴可以挂油瓶?”
沈令瞪他一眼,慢慢把噘起唇瓣抿了起来:“这下挂不上了。”
贺闻帆哭笑不得:“到底怎么了?”
沈令不是能藏事的人,和贺闻帆对视一会儿,就泄了气,“你们玩得这么高兴,怎么也不叫我啊……”
贺闻帆恍然大悟。
原来是觉得他们在背着他偷偷搞活动,没有参与感,不开心了。
贺闻帆捏捏沈令的手腕,笑得垂下头。
“你还笑!”
“好好好,不笑了。”贺闻帆清了清嗓子,收敛笑意。
“我们没玩什么,”他说:“刚吃了早饭,在聊周边还有什么有趣的,说带着你去玩玩。”
沈令眼睛亮了亮:“真的么?”
“骗你干什么,”贺闻帆笑道:“后面那片湖是市内最大的天然湖泊,等下去踩脚踏船兜兜风怎么样?”
沈令原本就意犹未尽,一听还能玩一会儿,整个人都明亮了:“好呀。”
贺闻帆笑着站起身:“先吃早饭。”
桌椅搭在湖畔,沈令在小马扎上坐下,宋晓就笑吟吟地递来一个二明治,沈令接过来,竟然还是热的,他连忙道谢。
“小沈同学,昨晚睡得怎么样啊?”郁季懒洋洋地问。
清风怡人,他戴着墨镜躺在草坪上,一派悠闲自在。
沈令点点头,嘴里包着二明治含糊不清地说:“很好,谢谢郁劳斯关心。”
陈宇也跟着问:“昨晚的月食看见了吗?真是漂亮啊,我看过的最漂亮的一场月全食。”
“看见€€€€”沈令捧着二明治,正想加入回忆的阵营,却发现自己好像想不起昨晚的月全食长什么样。
他歪了歪脑袋,呆呆地愣住。
贺闻帆掩唇笑了笑:“行了,先让他把东西吃完。”
于是沈令很认真地吃完了。
只是他想了半天都对昨晚的记忆感到模糊,确认自己没有看到什么月全食。
可昨晚贺闻帆叫醒他后,他明明很努力地睁大眼睛望着天空了啊。
怎么现在却像失忆了一样?
他凑到贺闻帆耳边,小声问:“昨晚真有月全食?”
贺闻帆点头。
“不是偏食或者半影月食?”
贺闻帆认真道:“非常伟大的一场月全食,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振奋。”
沈令大惊:“那我怎么没印象?”
他记忆里,天上的那坨黑影只把月亮吃了一半啊。
贺闻帆弯了弯唇角,“因为你睡着了。”
“…………”
沈令一噎,如鲠在喉。
他知道自己后面精神有点不好困得要命,但印象里他也坚持看了很久,他不相信自己能睡成一头死猪。
沈令坐直:“我不信。”
贺闻帆便翻出了昨晚拍的照片,全是郁大作家倾情所摄。
里面不仅记载了月全食的完整过程,还包含了沈令躺在贺闻帆肩头呼呼大睡的小彩蛋。
他只看一眼脖子就开始变红,咬牙看完所有照片后,整张脸都红完了,和餐盘里的小番茄交相辉映。
真的是好伟大的一场月全食。
他也真的是睡得好人事不省。
沈令闭上眼,咬牙道:“就算我睡着了,你也可以叫我啊。”
“我叫你了。”贺闻帆说。
他是真的叫过沈令。
如果放在平常,沈令睡着了他可能会不忍心。
但昨晚的月全食实在壮丽而伟大,今早世界各地的媒体都在报道,错过一次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所以奇景出现的瞬间,贺闻帆就叫过沈令。
但沈令睡得太沉了,以至于贺闻帆稍微加大音量,他都会像吓到似的皱起眉头呼吸急促。
贺闻帆怕强行唤醒他心脏会难受,这才遗憾作罢。
话到这份上,沈令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低头一张张翻着照片,景致越美越是痛心疾首自己没能看见。
原来一大早心里就空落落觉得意犹未尽差了点什么,是因为他错过了月食,错过了此行的首要任务。
沈令垂着头无比低落,怨恨自己身体不争气。
贺闻帆捏了捏他的后颈以示安慰:“好了,没关系的,以后一定还有机会。”
沈令恹恹的:“真的还会有吗?”
贺闻帆注视着他的双眼,蓦然笑了笑:“不管有没有,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们现在应该开开心心地去坐船,如果让消极的情绪连后面的行程都影响了,不是更得不偿失吗?”
沈令愣愣地眨眼,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贺闻帆说话听起来真有道理。
昨晚来看月食的人多,今早留下来继续游玩坐船的人自然也比往常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