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努力,记得多休息。后面跟了一个笑脸。
一小时后,韩珉提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谢时玉趴在病床的小桌板上一边看书一边做笔记,十分投入。
一根修长手指伸过来,敲了敲桌板,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时玉抬起脸,鼻梁上挂着金丝边眼镜,脸上还有些迷茫,看清是韩珉后,才直起身,摘下眼镜,合上书,“我都说你不用来了。”
韩珉走到一边,把粥倒出来,“大学霸,用功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就这几天的功夫,好好休息成吗?”
谢时玉有些不好意思,他把书收起来,清空了小桌板,“每年医院都有考试,之前我都没时间看,只能这几天抱抱佛脚。”
粥端过来,加了百合绿豆,有一股浓郁的谷物香气。谢时玉被禁食了一段时间,现在不由饥肠辘辘。
“帮我跟宁姐说谢谢,她煮的粥真的好好吃。”
“好,我会帮你带话的,不过你要是可以自己跟她说的话,她应该更高兴。”
“行,那我改天上门谢谢她。”
韩珉说,“你明天什么时候出院?有人接你吗,没有的话,我应该有时间。”
谢时玉停下了喝粥的手,怔愣地抬起头。
韩珉坐在病床旁的椅子里,双腿交叠,见他愣愣的,就挑了下眉,“怎么了,不想我来?”
谢时玉没再说什么,埋头喝粥,仓促地说了声好。半晌笑了笑说,“你这次送我来医院,变成我欠你人情了。”
韩珉笑眯眯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请你帮忙做件事?”
谢时玉点头,“当然,随便你要我做什么。”
“我先收着吧,现在还没想到,”韩珉突然站起身,从床头柜的纸巾抽里抽出纸巾,弯下腰把谢时玉嘴边沾着的米粒擦掉,“等想到了告诉你。”
第二天九点,约定的时间,韩珉却没有出现,反倒是纪睿他们都到了,柏言请了个调休,专门来接他回去。
谢时玉拖拖拉拉地收拾东西,一直往门口那儿看,九点多了还没理好。
柏言不耐烦,“时玉你什么时候这么磨叽了?我只请了半天假啊。”
纪睿倒是笑得暧昧,“你在等人吧?谁答应你来了却没出现?”
时玉把包的拉链拉上,看了下时间,九点半了,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摇摇头,“没有,走吧。”
下楼梯的时候低头给韩珉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已经出院了,让他不用赶过来。
办理好出院手续,在院门口等柏言把车开过来。结果医院门口道路太堵,地下车库上来以后车就开不进来了,柏言打电话让他们直接往前走,他在路口等他们。
没办法,两人只好拎着东西往前走,还好谢时玉本来也没啥东西,只收拾了一个小手提包。
谢时玉一边走一边低头摆弄手机,落后一点,韩珉没回他消息,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
前头纪睿脚步突然停了,谢时玉险些撞在他背上。
不满地抬起头,“怎么了?”
纪睿转过身,表情有些奇怪,还用身体挡住他视线,“没事,前面车祸来着,我们换条路走。”
谢时玉往旁边横跨一步,绕开纪睿,“柏言就在路口,这绕不过去,车祸也不能把路全封了吧?”
话音还没落地,谢时玉的脚步就僵住了,他盯着前方,身体完全没法动弹。
路边的红色凯迪拉克旁,树荫遮蔽了一半,是韩珉抱着一个男人。男人比他矮一些,踮着脚向上仰头,韩珉俯下身,他们在接吻。
第24章 李恒
眼前的画面尖锐地刺痛了脑神经,太阳穴鼓鼓地跳。
谢时玉闭了下眼,脑内恍恍惚惚的认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但再睁开还是一样的场景。
他后退一步,往旁边商铺的阴影里挪了挪,下意识不想让自己被人看到,对纪睿说,“我们换条路。”
直达的路线躲避,就要绕好大一圈。谢时玉走在前头,一直沉默,纪睿就不安起来,千方百计想要惹他说话。
但其实谢时玉本来病了一场,吃得又寡淡,身体就很虚弱,体力跟不上,所以虽然心里受震动,但那点情感寂灭的情绪竟然是淡淡的,并不浓烈。
两人上了柏言的车,一辆银灰色SUV,比较低调的款式,柏言第一天上班开的是一辆亮黑库里南,停在医院停车场里甚是拉风,当天晚上他爸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立刻打电话来让他把车换了,就换成了辆奔驰。
柏言透过后视镜看他们两上车,“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不过五分钟的路。”
谢时玉把行李扔车后座以后,就坐上了副驾驶,“有条路不通,绕了点路。”
“不会吧?我刚还从那里过呢,没出车祸也没封道啊。”
谢时玉不搭腔了,他脸绷着,唇色很淡,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人看着像张纸一样苍白。
纪睿拍了拍车座,“行了,开车吧,管那么多呢。”
柏言颇为莫名其妙,“你两怎么回事?气氛怎么这么不对?”边说边发动了车。
车开到半途,谢时玉的手机响了,从衣服兜里拿出来,看到上头明晃晃的名字。
盯着看了会儿,有一瞬想要摁灭,手指抚过屏幕,又犹豫了,最后还是接通。
谢时玉放松身体后仰向靠背,闭上眼,吐出一个字,“喂?”
电话那头的人天然的好音色,像管弦乐器的奏鸣,“不好意思,来迟了,你走了吗?”
“嗯,没事,”谢时玉很客气地说,“我出院了,你不要白跑一趟。”他一边说话,一边扭头向窗外,一路是熟悉的街景,春末夏初,天气不冷不热,是个万物勃发的好时节。可惜他心里刚冒出的小小的芽,刚探出个头,就被无情碾去。他幽幽然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在叹息什么。
电话那头却很敏锐地问,“怎么叹气?”
“啊……”谢时玉笑了笑,“路边的花要过季了,都被扫走了。”没等韩珉回答,他又抢先说,“好了,不说了,我快到了。”
“嗯,”那头在结束通话前却说,“等你好点了我再来看你。”
……
挂了电话,谢时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眼睛下落着,轻声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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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浮动,路边的树上落了一朵槐花下来,正好落在韩珉的肩膀。
他收了线,侧一点头,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肩上的花抚掉了,“珉哥,是谁的电话?”
韩珉后退一步,避开了人的手,“你见过的。”
“哦,”李恒凉凉地一耸肩,“上次撞见的那个,几天了?还没分呢,你这么喜欢他?”
韩珉低下头,手指在手机侧沿敲了下,刚刚通话时的温情不见了,眉眼都冷下来,“不分啊,分什么,我不分你就要去威胁人家吗?”
李恒缩了缩脖子,他很瘦,下巴颌就特别尖,头发是软塌塌的黄毛,东一搓西一撮的翘着,皮肤白,五官称得上标志,鼻子挺,双眼皮很深,是两条平行的线,只是精神不太好,眼睛下面总带着青黑的晕,嘴里嘟囔说,“怎么可能,我哪敢啊?我又不是黑社会。”
“他跟我们不一样,你别去打扰人家。”
李恒抬起头,“没见过你这么说人,心疼了?”
韩珉对上他的视线,“有什么区别吗?”
李恒薄而锋利的嘴角上翘,“有区别啊,你要是动真心了,我更要认识认识是什么货色了?”
“怎么,说话又阴阳怪气了?”眼神动了动,韩珉抬起手,拇指重重擦过他的嘴角,“一个吻不够吗?不是你说非要试试的,试过了不行又要耍赖?”
李恒被他碰的心里一哆嗦,后腰脊椎像窜上了电流似的,酥麻到天灵盖,他鬼迷心窍似的抬手抓住韩珉的手,“是,我后悔了,我喜欢你,你要我回来我就回来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也再试一次,跟我上次床吧,一次就好,然后我就死心。反正你跟谁都是睡,为什么就不能跟我?”
韩珉收回手,“我说过不可能。”
“就一次也不行吗?哥。”
韩珉皱起眉,怕了拍他的头,“别想了。”
“操,”李恒突然狠狠骂了一句,他被韩珉拒绝了太多次,以前他有钱有势,什么都能玩到,被拒绝了也不在乎反而很新鲜,可这一次却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特别恼恨。他抬起头,歇斯底里地喊,“韩珉你得意什么,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老子给你的,要是没有我,你当初名声都臭成那样了,还能当设计师吗?要不是我出钱给你开工作室,你现在能这么衣冠楚楚地站在这跟我拿腔拿调?你摆什么架子,装什么好人,你有那立场吗,有那底气吗?”
被这样侮辱性的威胁,韩珉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挥了挥手,像是摆脱什么惹人厌的苍蝇,“你要想收回去就收,我不求人。”
李恒气得眼都红了,眼窝里憋出了一层水雾,“我不懂,我哪里不好了,你就这么瞧不上我?这么些年,你也没洁身自好啊,身边人一茬换一茬,你他妈到底在装什么?”
韩珉脸上的笑意有些讽刺,“你明知道我烂,还是不在意?”
“是,只要是你,我不在乎。”李恒贴上去,声音笃定,“我认识你这么久,你是什么德性我最清楚,你就是个魔鬼,除了我谁肯陪你下地狱?”
“疯子。”韩珉却只是抬手把他推开,冷声道,“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不会碰你。你要是愿意我们就还像以前那样处,我还拿你当朋友,你还是工作室的老板,我们还是合作伙伴。你要是不愿意,你可以把工作室关了,拿了钱走人,这些年挣的那些,我一分都不要。”
李恒攥紧手指,色厉内荏地勉强笑,“让我走?韩珉,别逞强了,你舍得吗,这么多年你才刚做出点成绩,又要从头再来?一个人能失败多少次,有多少才华可以浪费,你对这个牌子投注了这么多心血,说不要就不要了?一次你能站起来,两次你还行吗?”
韩珉眼神锐利起来,“很多次,我又没死,手也没断,腿也没折,有什么站不起来的?”
“不,你不能这样扔下我!”
韩珉冷笑一下,“你可以试试。”
李恒看出他不是在开玩笑,终于慌了,声音不受控制地哆嗦,“你都盘算好了对不对,其实你早就想走了,我知道你现在有客源,有人脉,所以你早就想踹掉我单干了,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嫌弃我家里破产没钱了,对你没用了?韩珉你忘恩负义,你不是人,你跟那些捧高踩低的王八蛋也没什么区别!”
“别发疯!”韩珉厉声呵斥了句,“你案子还没销,你要是再发疯,我现在就把你扔进警察局去。”
李恒一下畏惧了,嘴唇不甘地颤了颤然后闭紧。
韩珉平复呼吸,从衣袋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点燃,他深吸一口然后呼出,缭绕的白雾遮蔽了他幽深的眉眼,“这次回来,之后打算怎么办?”
李恒用手拽着衣角,犹豫了下,摇了摇头,“不知道。”
韩珉侧过头垂了点眼看着他,“还跟我胡搅蛮缠吗?”
李恒气势弱了,“哥,我错了,你就当我刚刚是胡言乱语吧。”
“你带走的那些钱呢?”
“我不是还你一部分了吗?”
“剩下的呢?”
李恒尴尬地低头,“花掉了。”
韩珉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赌掉了?”
李恒不敢吱声。
呸的一声把烟吐掉,韩珉恨声说,“你他妈的迟早把自己玩死。”
第25章 相亲
出院后谢时玉回了趟父母家,这么久不露面,借口工作忙,老两口也没起疑心,只是叮嘱他要注意休息,不要损耗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