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记忆里遥远的那一天,身穿婚纱手捧玫瑰,就要嫁给此后携手同行的丈夫的毛利兰。
那时,是“死亡黑潮”侵入的初期,魔法界还有余力,他偷偷回到了表世界,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他心爱的女孩儿嫁给了另一个人。
穿着白色婚纱的小兰很美,她脸上是幸福的笑容,手里捧着火红的玫瑰花束,挽着父亲的手,走向了她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另一半。
她终于从那个名为【工藤新一】的悲伤里走了出来,走向了全新的、璀璨的人生。
那个时候,他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有些恍惚地想。
太痛了,心都快要被劈成两半了。
他不敢去见小兰,那时的他正处于被扭曲成亡灵魔法师的前期,一半骷髅一半血肉,连他自己见了都会被吓一跳。他不想看见自己的家人、爱人和朋友们对自己避之不及恐惧万分的样子,哪怕只是可能。
不相见,他还能骗骗自己。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很喜欢他的青梅,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孩儿,但他给不了她幸福。
只有【工藤新一】死了,才能有保护表世界和里世界的【终焉魔法师】。
成为【终焉魔法师】的【工藤新一】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他是永生不死的不死人,是异类,是……怪物。
这样的他是不可以陪伴在家人和爱人身边的,他会给他们带去无穷无尽的危险。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在新魔法界建立起来之后的时间里,一直过着形单影只的生活,他再没有交过朋友,也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
他明白,即便自己已经是整个魔法界倍加尊崇的大魔法师,是所有新一代的魔法师的导师,他也依旧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不会流血。
只有保持距离,才能让他有一种自己还是他们的同类的感觉。
……和平不需要异类。
有一段时间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甚至迷茫到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他披着隐藏所有气息的黑色斗篷,坐在死寂的墓园里,紧挨着他父母的墓碑。
他不敢去小兰的坟墓前,那里没有给【工藤新一】留下的位置,毛利兰和她的丈夫是葬在一起的。
天上的星辰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他,孤身一人,找不到归处,也没有了来处。
作为【终焉魔法师】,他是称职的,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得和他一样好了。
但作为【工藤新一】,他失败透顶。
他不是一个好儿子,不是一个好朋友,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他丢下了他的父母,丢下了他的朋友,丢下了他的挚爱。
甚至于……
他和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也只能是在他们的葬礼上。
这是【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一生的遗憾,无法弥补,无法追逐。
当他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没有“死亡黑潮”的侵入,这里只有和平与盛世,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可以只做【工藤新一】了,被他扛了几百年的重担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顺从着命运的指引,【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见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虽然因为不知名的药物关系变成了小孩子,但他的灵魂闪耀得令他侧目。
真好啊,这个世界的自己,能够如此闪耀地做工藤新一。
他不敢多留,害怕见到其他人,害怕控制不住心中那汹涌得快要将自己淹没的感情。
就像现在,他连头都不敢回。
他就是个胆小鬼。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小兰,这不是我的小兰,这不是我的小兰……
可他怎么骗得了自己啊?他就只是不敢回头,不敢去见他渴望魂牵梦绕的那个女孩儿。
不死人不需要睡眠,不会做梦,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的他们了。
被牵着手的泽田弘树感受到了长发男人身上浓郁的难以自制的悲伤,他关切地仰起脸问:“藤原老师,您怎么了?”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对他露出了一个很勉强,好像在哭的笑容:“没什么,泽田同学……你要上厕所吗?老师陪你去好不好?”
随便什么……
随便什么借口,让他离开这里。
……求求了,让他离开。
泽田弘树想也不想地应下了这个无中生有的借口:“嗯!谢谢老师!”
小男孩儿主动牵着高大男人的手,贴心地将他带离了这个极有可能会令他失控的地方。
心绪混乱的【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随手落下了一个驱逐加忽略魔法,他双手颤抖着,习惯保持的呼吸乱成了一团。
这里没有可以支撑他的人和物,他不愿意将他的情绪加诸于一个孩子身上,他只能断断续续地请泽田弘树在洗手台前等他,然后转身将自己关进隔间里。
“汐汐。”
泽田弘树十分担忧地问怀里突然动了动的魔法娃娃:“藤原老师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才把数据体投射进魔法娃娃里的汐汐:“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吗?”
同样在智能生命体中是个未成年的汐汐不是很懂被马甲卡影响是什么感觉,但她觉得她的搭档不会有事的,那可是超级厉害的相柳先生耶!
……
将自己关进洗手间隔间里的异瞳男人捂着脸坐在马桶上,身体在微微颤抖,刻意保持的呼吸已经停止,他安静得就像一个死人。
好半晌,男人才放下手,将脸抬起来。
他取下单边眼镜,斯文俊秀的脸庞大变样,黑色的纹路爬满了整张脸,像是完美瓷器上皲裂的冰纹,配上放大了一倍有余的金红异瞳,将他这个人衬得妖异无比。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也遍布着同样的黑色纹路,只要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有相同的黑色纹路在蔓延。
€€€€他是不死人,他是魔法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亡灵魔法师。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他怎么敢以这幅姿态去见他的家人、爱人和朋友?
男人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混沌的大脑终于清明,海啸般铺天盖地淹过来的汹涌情感缓缓褪去,重新回到灵魂最深处蛰伏起来。
相柳京的自我意识上升,重新占据了马甲卡的控制权。
太可怕了。
这就是被设定情感影响的感觉吗?
相柳京看着自己这双爬满了黑色纹路的手,意识还有些恍惚。
那真的是很沉重的感情啊。
但也很吸引人。
同样作为长生种,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的相柳京没有那么丰富的感情,他的生长环境决定了他的思想和三观,他生来就比人类看得更高看得更远,也比人类更加容易放下。
技术部门做马甲卡讲究的是一个真实,即便他们知道马甲卡这种道具本身就是假的,他们也要尽全力往真实上靠。在他们眼中,只有越真实的马甲卡,才能算是制作成功了。
这也苦了那些很容易和马甲卡的设定情感产生共鸣的干员。
明知道是假的,还是会忍不住沉浸下去,真切地为它感到悲伤、遗憾和喜悦。
【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思念、痛苦、悲哀和狂喜都过于沉重了,从来没有过这样沉重的情感体验的相柳京一时没能招架住,自我意识被一下子拍了下去。
与【荒神€€中原中也】和【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同,【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是纯粹的人类的情感,偏偏就是这样的情感,才更加容易引起干员的共鸣。
时空平衡局的干员不是长生种,就是即将变成长生种的修士。
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人类的生命又何其璀璨,他们用有限的时间做到了长生种有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有的至情至性。
仅此挚爱,无论生死。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啊。
相柳京握了握拳头,坐直身体,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的魔力,将不死人的真面重新压制下去。
两分钟后,他戴上单边眼镜,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端起正常的表情,开门走了出去。
迎上泽田弘树担忧的目光,他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了,泽田同学。”
泽田弘树左右看了看,又认真地感受了一下,那股强烈的悲伤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小男孩儿松了一口气,去牵长发男人的手:“老师没事就好,拿我们出去吧,同学们该担心了。”
他们进来快二十分钟了,再待下去,他担心其他人会进来找人。
相柳京点点头:“好,我们出去吧。”
汐汐在内线里询问:【相柳先生,您没事了吧?】
【没事了,小可爱。】
搭档迎刃有余的语气大大地安抚了幼小系统微微忐忑的心:【我很好,甚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这种感觉以后还是少来几次吧,稍微有点儿吓人了。】
不属于自己的爱意在身体里奔涌什么的,委实是有点儿吓人的。
汐汐很好安慰,确定搭档没事后,她重新和她的小朋友在脑内聊起天。
她的吃鸡大计就要完美落幕了,到时候一定能够偷偷惊艳所有人!
嘿嘿嘿!
……
看到聚集在观赏台前的A班小朋友们,柯南左顾右盼,都没有找到藤原今的身影。
他又看到泽田弘树也不在,稍微想了想,得出了藤原今带着泽田弘树去上厕所的正确答案。
安室先生和他们走到一半,忽然就随便找了个要去上厕所的借口,急匆匆地跑了。他被小兰牵着手,想跟着一起去都不行,只能被一路带到这里来了,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带班的藤原今。
谁知等了快二十分钟,毛利兰都已经拍完照准备离开了,迟迟不回来的藤原今才牵着泽田弘树回到队伍里。
柯南眼睛一亮,立刻抓住毛利兰的手,用可可爱爱的嗓音说道:“小兰姐姐快看,那是我们隔壁班的数学老师€€!”
“嗯?”
隔壁班的数学老师?
是步美他们经常说起的那位老师吗?
毛利兰好奇地顺着柯南指的方向看去,忽的眼神一凝,迟疑地呢喃道:“……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