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辰手搭在方向盘上,问道:“骄傲了?”
“先不急,”礼子宁说,“先等成绩出来。”
车开了很久依旧没有到达目的地。
礼子宁对于娱乐活动的想象力十分贫瘠。在认识边辰以前,他和朋友间的娱乐大多是在免费的球场打球,也会去一些管理不严的游戏机厅打游戏或者桌球,偶尔在量贩式KTV促销时凑凑热闹,还跟着朋友进过几次酒吧。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连电影院都几乎没进过。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猜测道:“我们要去海边吗?”
“嗯。”边辰点头。
礼子宁抓了抓下巴:“……我不会游泳。”
“没关系。”边辰说。
车最后确实到了海边,却不是礼子宁想象中的沙滩,而是码头。
下了车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艘游轮。
边辰把车钥匙交给了一旁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向礼子宁示意:“走吧?”
礼子宁心中着实惊讶,点头后与边辰并肩走上了台阶,站在台阶两旁的侍应生依次向他们鞠躬问好。
“不晕船吧?”边辰问。
“不知道,”礼子宁说,“应该……不会吧。”
一位妆容精致笑容得体的女服务生引导他们前去客房,路上细细为他们介绍船上的各项娱乐设施。
终于来到顶层的套房,礼子宁看着房间内豪华的陈设,一时有些恍惚:“一个半小时以前,我还在考场上做英语听力测试。”
“别感慨了,”边辰说,“收拾完了就去吃饭,饿死我了。”
礼子宁赶紧点头。
来到餐厅时,餐点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入座后,不远处有演奏者拉起了小提琴。
礼子宁观察了一圈,好奇地问道:“怎么看不到别的客人?”
“没有别的客人。”边辰低头拿起了餐叉,“只有我们。”
礼子宁惊讶:“这么大的船,就只搭我们两个?”
边辰笑了笑:“还有百多个工作人员呢。”
礼子宁终于明白过来了,边辰为他安排的庆祝远不只是一份大餐那么简单,而是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游轮度假。
他本以为边辰为他腾出的只是一个午休的时间,此刻顿时惊喜得说不出话。
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边辰催促道:“不饿吗?吃吧。”
礼子宁点了点头,也拿起了餐盘旁摆放的刀叉。
边辰看着他的动作,片刻后说道:“你还挺熟练的嘛,以前经常用吗?”
过去一年里家中的厨师偶尔也会做一些西式餐点。边辰一律都用筷子,礼子宁理所当然地学他。
“电视上看过别人用,这也不难。”礼子宁说。
“一学就会?”边辰问。
礼子宁不敢说大话,反问道:“我用得对吗?”
边辰眯起眼来,笑道:“怪了,平时领悟能力这么强,怎么关键的时候却要掉链子呢?”
礼子宁立刻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顿时一阵羞耻。
那是最让他感到懊恼和无措的事,越是想要好好表现,越是不尽如人意,每每想起都觉得丢人。
他从来不介意被边辰调笑,只有这件事除外。
礼子宁低头往嘴里塞食物以掩饰情绪,所幸边辰只是笑着看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吃饭中途,礼子宁收到了若干条消息,分别来自田小姐、武校的教练、老同学和为他补习的老师。
手机时不时便响一声,礼子宁很认真地向边辰汇报:“都是问我考得怎么样的。”
“快回吧,别让人家担心。”边辰说。
礼子宁听话地一一回复。
“之后有什么想做的事吗?”边辰问他。
“想去甲板上看看!”礼子宁说。
“我是问,接下来的这个暑假,”边辰失笑,“不过……也行,去甲板上看看吧。”
甲板上自然也是空无一人。
游轮已经起航,太阳虽然有些晒,但海风阵阵,吹在皮肤上感觉十分清爽,并不觉得热。
礼子宁走到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对边辰说道:“我想起来一个很经典电影姿势。”
他说着张开了双臂,向边辰示意。可惜边辰一点儿也不配合。
“快下来,”他对礼子宁说,“真不吉利。”
礼子宁无奈后退了两步,却没有完全放下手臂。他转向边辰,小心观察着边辰的表情,斟酌两秒后靠了过去,把边辰用力抱住了。
边辰没有回抱他,也没有抗拒,安静地和他靠在了一块儿。
“谢谢。”他说,“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些。”
“我最近有点累,也想散散心。”边辰说。
礼子宁点了点头,又把手臂收拢得更紧了些。
“想勒死我?”边辰问。
礼子宁试着讨价还价:“你也抱我一下,我就松开一点点。”
边辰轻声抱怨了一句,之后不情不愿地抬起手来,搂住了他的后背。
礼子宁却食言了,反而抱得更紧。
“边先生,”他在边辰的耳畔轻声问,“你现在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了?”
边辰没有回答。
“我觉得是有的,”礼子宁说,“我这一年的努力都有价值。”
“你努力应该是为了自己。”边辰说。
“我知道,”礼子宁点头,“你是为我好,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别人像你这样对我好。”
过了好一会儿,边辰才幽幽道:“……记吃不记打。”
第50章 你的可爱标准很奇怪啊!
礼子宁完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被“打”过。
边辰似乎是对他说过一些不太中听的话,他大多都没往心里去,听过就算,第二天便忘得干干净净。
唯一有点儿小计较的,是当初边辰让他“去找别人练习”。但后来边辰改变了主意,礼子宁自然也就在心里把这件事一笔勾销。
在他看来,边辰最刻薄的话语也都是不痛不痒的,完全比不上他的“奶奶”。
那位老太太脾气不太好,没什么耐心,喜欢抱怨。
礼子宁平日里很难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她嫌他吃得多浪费钱,个子高占地方,总说要是没有他,自己的日子就能好过许多。
礼子宁年幼时也曾因此感到难过,一度背着小书包想要偷偷离开浪迹天涯,最后大半夜被奶奶揪着耳朵抓回去骂到天亮。
她嫌弃他是真的,对他放心不下也是真的,有限的善良让她一边无条件地牺牲一边不可自制地说出许多伤人的话。
礼子宁在成长的过程中学会了选择性倾听。
他没有资格要求更好的待遇,奶奶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对他付出最多的人了。
当然,那是在遇到边辰以前。
相较之下,边辰的抱怨也好批评也好都过分温和,礼子宁回忆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能记起的全都是自己单方面的获得。
他过去没有机会报答奶奶,现在也没有能力报答边辰,哪还会去计较那些言不由衷的话。
他不只是记吃不记打,还因为获得了过度的宠爱变得有些飘飘然了。
“边先生,”他轻声问道,“你对我的好,有没有百分之一的成分,只是因为我?”
边辰一时不解,与他分开了些距离,问道:“你在说什么?”
“和那个人无关,只是因为我。”礼子宁说。
边辰愣了愣,接着一脸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是有的,”礼子宁不甘心地说道,“就算只有一点点。”
“嗯,有,”边辰说话时并不看他,似乎还在忍笑,“严格来说你和他占的百分比是一样多的。”
礼子宁受宠若惊:“有百分之五十那么多吗?”
边辰转过身,眯起眼看了看天空,问道:“觉不觉得有点晒?”
礼子宁摇头。
过去学校训练时,在太阳底下暴晒一整天也是常事,眼下这一点根本不痛不痒。
“不怕晒?”边辰说道,“上边儿有游泳池,要去吗?”
不会游泳的礼子宁立刻点头。
他当然不介意泡在水里看只穿泳裤的边辰游泳。
礼子宁是从考场上直接过来的,两手空空,身上除了文具什么也没带。
但游轮上各项准备齐全,只消一个电话,服务生便会立刻把需要的东西送上门。
礼子宁在更衣时心中默默反刍着边辰方才的话语,胸口一阵鼓胀。
都说死人是无法战胜的。
那个被边辰藏在心底的男人,令他好奇、羡慕,又嫉妒。如果可以,他愿意和那个人交换,只求能在边辰心中留下更重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