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问这些的话,那我的回答是很开心。”
“松宁,宁宁,你回来好不好?”
“我知道我惹你伤心了,我已经改了!”
严斯铭看着屏幕上对月黯然的江流,似乎透过他看见那时颓然而失望的程松宁。可回答他的,是程松宁平淡到尝不出味道的寡淡语气。
“你不会改的,你永远是那样的个性。”
程松宁笃定的态度又一次击碎了严斯铭的期望。
可他并没有停止表态,而是继续说道:“或者你觉得我表达地不够清晰,在托着钓着这段关系,那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严斯铭下意识地连声喊“不”!
可他又无比清楚:程松宁认定的事情、做下的决定,往往没有回旋的余地。
此时此刻,明明有一肚子的道歉的话想说,可严斯铭更怕“温泉裸背照”那件事情刺激到对方直接挂断。他只能断断续续地检讨自己的过错,从去年冬天换统筹那件事情说起,一直说到4月份两人戏外彻底无沟通。
“我太想做好了!这是我和你的作品,我从没想过能有其他人来替代你。你那么配合,我们又那么默契,没人比我们俩更般配!我以为、我以为忙过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照片的事情,是我鬼迷心窍了。”
“你离我那么远,甚至越来越远,我好像在追逐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确定不了它要落到哪里,可我真的不想失去它,我只是想告诉其他人,那是我的……”
剩下半瓶酒下肚,越说越醉、越说越乱的反而严斯铭。
他甚至有些哭腔,哽着声音一边道歉、絮絮叨叨说着《大江流》的后期进度,一边又呼喊要程松宁回来,无论要自己怎么做都可以,只要能得到原谅。说到最后,严斯铭整个人的状态可谓是混乱不堪,情绪失控崩溃,和过去冷静而擅长控制的严导完全判若两人。
门口传来酒保的招呼,程松宁打了个手势叫了加酒。
“原不原谅的话就不用说了,因为我也有亏欠你的地方。”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严斯铭抢白:“不,你没有亏欠,是我亏欠!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是我没珍惜……”
程松宁无奈深吸一口气:“你要不要听我说话?”
“……嗯,那你说。”
“就这样吧,回到我们最开始的位置,你做你的导演,我做我的演员。如果大家都能恢复好的状态,那接下来的工作我会尽力配合。”
严斯铭声音喑哑:“你真的一点希望也不留给我了?”
程松宁并不心软,他缓缓叹气:“我不是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受到影响。我并不想太沉溺在过去,那些氛围让我沉郁、低落,提不起劲儿。你看,你的《恶种》票房42亿、DVD预售也紧跟破亿,明年指不定又要上《大江流》。托《恶种》的福,我也拿到了满贯,片约能挤爆邮箱。大家明明都在朝前走了,为什么非要折回去呢?”
面对严斯铭的持续沉默,程松宁早有预料。
他只是安静给自己倒上一杯,等对方理清思路。
“尽力配合……好,如果我们都好起来了,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这次沉默的轮到程松宁。
好一会儿后,他一口气饮满被子里的酒,叹道:“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的。你或许会遇到一个更加默契的人,他能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地配合你全部的要求。到那时,你就会后悔今夜将话说得太急、太满……”
没在理会严斯铭新一轮的表白,程松宁挂了电话。
他注意到自己去到二楼小包间后,台下仍然有人在注视这边,程松宁原本是有心放肆的,可严斯铭这一通电话接过之后,那种感觉又不知不觉萎缩、消失。
退场时,谢宇璜的电话又一次打来。
不过,这一次接通的是谢导本人€€€€
“我已经给他塞了一张心理医生的名片了,你放心。”
程松宁放下小费,戴上帽子,推开大门,同时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没什么不放心的,他是成年人,饿了会吃饭、渴了会喝水,既然病了,就该及时就医。”
“所以是正式把话说开咯?”
“如果你指的是分手的话,那的确分了。”
谢导幽幽叹息:“分了也好,毕竟我都劝过这么多回了。”
程松宁拉上外套,在街边找了一张长椅暂时坐下,继续回他:“分手而已,多大的事。另外,我这边倒是有一件事情可能要麻烦谢导来过过眼……”
*
程松宁在外头玩得不回家,严斯铭急也没用。
与此同时,他发现谢宇璜自从借给自己电话之后,借此契机和程松宁的联系多了起来,甚至并不避讳他!
这俩人是聊得是你来我往,丝毫不顾严斯铭的死活。
某天谢导挂断电话之后,他没忍住问出口:“什么意思?你个四十岁老直男,到底是为什么有那么多话要和程松宁说?”
谢导被他猛刺了一把,冷哼道:“你懂什么?”
思路一转,谢宇璜又扭过头来,反刺回去:“说起来,这周去看病了吗?控制不住情绪就遵照医嘱好好吃药,我和松宁聊什么要管你?你只是我的同事,你也只是他的同事,甚至还是前同事,你凭什么管我们俩说的什么话题呢?”
严斯铭气得猛灌冰美式,嘴里苦,心里更苦!
谢导打击人讲究一个乘胜追击,趁严斯铭哑口无言时,他又下一记重击:“只要一个人还没离开地球,那就有很多种办法去找到他。你不找,自然有别人跨山跨海地去找。我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别到头来受刺激了又发什么裸背照。”
“你什么意思?”
谢宇璜哼哼一笑:“我没什么意思啊,只是告诉你一声,我也打算收个小徒弟带带,回头人过来了你别太在意。”
严斯铭嗤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在意。”
“行吧,话说到这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导也学着关兴吊人胃口的那一套,就是不说明。
直到10月底,一个高小伙跟着他身边,一路进了瑰影。
哪怕是匆匆撇过一眼,也能看出对方有着明显的混血特征:眉深目邃,鼻梁挺拔,发色是褐色夹金,身板高挺健壮的同时,又有一股增添贵气感的疏离气质。
谢宇璜领着介绍人和办公区,二人全程粤语混英语对谈。
关兴远远看了一眼,大呼不妙!
他抓着周青岚的衣摆,直勾勾地盯着混血离开的方向,喃喃道:“操,谢导推他徒弟出来跟咱们打擂台……”
周青岚冷静地指出:“不是我们,是你。”
事实证明,关兴的直觉是对的,当天为了欢迎这位“理查德”,中文名叫做段理的新人,瑰影临时搞了个聚餐,就在众人都暗暗猜测段理的学历、经历,甚至和谢宇璜的关系时,谢导直接大大方方和众人说明了他来瑰影的渊源。
“他呢,是我们松宁老师意外结识的网友,这说可能更准确一点。二人相谈甚欢、一见如故,松宁老师的热心肠你们也知道的,认为段理是个可塑之才,将他又介绍给了我,我再和段理聊呢,觉得这小子的确可以……”
段理只是抿唇扯出一个小小的笑意,但他的确在笑。
“结果你们也知道了,我自认混了这么多年身上还是有点东西可以教人,也就和他结了师徒对子,今后就请大家多多担待段理。”
席上众人啪啪鼓掌:“好!”
周青岚倒是对段理多看了几眼:“那这缘分的确深。”
段理点点头开口道:“我持续不断地给松宁老师发信息,他回复了我,我继续给他发,发到他再回复我。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他,只觉得是一位热心的业内前辈在帮助我。”
关兴一口酒差点倒呛到喉管:“严导什么时候到?”
周青岚纳闷对方为什么突然岔开话题,“他不是说了不来么?回头你重新叫几个菜打包带给他。”说完,又转向段理,“理查德你继续说,多说点!”
“后来我发现他的IP不在S市,一路转了好几个点。”
周青岚解释:“松宁老师这段时间在外面玩。”
“对,直到某一天他转到港市,我提出想和他见一面。”
关兴再次呛到:“你这么直接?”
段理理所当然地道:“我不想错过机会,何况我是个大男人,他也是,就算是见个网友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下关兴不说话了,倒是周青岚对段理有种惺惺相惜之感:“没错,犹豫就会败北,如果总是去想最理想的结果,那一次次的迟疑下来,再理想的设想都不再理想,不如立刻投入行动。当然了,这其中需要一点运气,显然你的运气很好。”
接着,谢宇璜又说起“1000万请程松宁拍戏”这事儿。
这样天真又莫名带点搞笑性质的真诚,彻底拉近了段理和瑰影其他人的关系。
“现在看的话,的确是很不够。可当年,我能许给松宁老师的片酬也就是4、50万,能拉到的投资甚至比理查德的预算还少……”周青岚回想曾经,也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想要当《烂红》的二号金主爸爸,甚至只需要投资200万噢!”
“哇!这么夸张?”
“是真的啊,后来二号金主爸爸还撤资了呢。”
“那他现在守着老家的五金店会不会后悔死啊……”
众人都在忆往昔,只有关兴装醉埋着脑袋在桌下给他师父发消息€€€€
【危危危!CSN给谢导介绍了个黄毛徒弟!】
【他和CSN是网上认识的,还线下见过面!】
【到底来不来?谢导要撮合他们俩一起拍戏了!】
又上了一轮酒,严斯铭的消息终于姗姗来迟。
【稳住,马上到。】
关兴抬起脑袋,酒醒了:“再加几个菜吧,严导说他这会儿忙得差不多了,刚好也来见见理查德,免得招待不周。”
段理还没说话,谢导已经护上犊子了:“是吗?”
“是啊,周青岚刚来那会儿,大家也是一起吃过饭的,这是旧例啦!”关兴强行挽尊,反正他的脸皮已经无敌厚了,现场都是自己人,没人戳破他,“等等就好了,已经在停车了。”
但段理到底是能说出“1000万请程松宁拍我的电影”的牛犊子。
他张口就问:“我听说,严导和松宁老师已经决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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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我听说, 严导和松宁老师已经决裂了?”
严斯铭推门一进来,就听见这句话。
他的目光在人群之中快速扫了一圈,锁定一个黄毛小子, 上前几步拉开椅子,一边坐下一边凉飕飕地发问:“谁说的?”
段理并不惧怕他的威压,迎面直视。
两个身量、甚至气质都有些莫名相似的男人隔空对视了一眼, 并在短短几瞬的时间里, 得到了跟对方的气场完全不和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