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修好了枪这件事在快被他气出高血压的鬼€€八藏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基本等同于是刺头故意挑事后的无理狡辩, 因此“刺头”本人不但被骂的很惨, 还被没收了剩下没打完的几发子.弹,顺便喜提全新一天的新一轮罚站+1。
结果到了快要下课的时候,负责后勤的助教警员从门外跑进来,表示子弹少了一枚,没打完子弹还做出擅自拆枪这种出格行为的松田阵平,几乎是立刻就成了鬼€€八藏的头号怀疑对象。
就在松田阵平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差点又要和无端误会他的鬼€€八藏当场争论起来的时候,伊达航一脸和善地打断了俩人的争执,并保证一定会找回丢失的子弹。
正巧这时候,鬼€€八藏被装修人员叫走,这才让松田好歹免于受到更新一轮的惩罚。
不过刺头不愧为是刺头,鬼€€八藏前脚才刚走,下一秒,松田阵平又险些和在旁边故意阴阳怪气说话,企图激将他的降谷零打起来。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一名装修工人不知怎的,突然从破掉个大洞的屋顶上掉了下来,一旁在楼梯上的鬼€€八藏正好看到这一幕,下意识飞身扑了过去,想要接住对方,不料好巧不巧,装修工人系在身上的一根粗大的绳子,在掉下来的时候正好形成了一个圈,牢牢套住了想要救人的鬼€€八藏的脖子。
俩人就以这样一种极其危险的姿势,被悬空吊在了距离地面四五米高的天花板上。
下面所有将散未散的警校生们见此,顿时不知所措,一片哗然。
唯有五个人在起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冷静下来,默默对视一眼,然后立马展开了救援行动。
€€原研二旋身汇入人群中,利用自己超高的洞察力和交际能力,寻找被某个人藏起来的那颗子弹。
伊达航和诸伏景光作为脚垫和支撑,尽力缓解鬼€€八藏窒息的痛苦。
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对视一眼,前者率先别开了头,俯身捡起地上早已被复原完毕、但不知怎的并没有被收走的手.枪€€€€大概是鬼€€八藏想以这个作为批判他先前所作所为的有力物证€€€€顺手丢给了站在旁边若有所思看着他的降谷零,自己则是冷哼一声,转身加入到支撑鬼€€八藏躯体,防止他真的窒息而死的队伍当中去了。
在五人组近乎完美的配合之下,这起突发的意外事件被成功解决,无人伤亡,现场登时一片欢腾。
*
夜晚,警校宿舍楼的天台上。
松田阵平独自一人,懒洋洋躺在大约只有半米宽、且完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天台最外延,一手随意地垫在脑袋下,另一手则像是无意识般飞快地转着一枚泛着浅金微光的硬币,乍一看上去竟莫名有种炫目的华丽感。
黑卷发的青年有些出神地看着随着逐渐深沉的夜色而愈发明亮起来的群星,以及时不时被晚风裹挟着闯入他视野内的樱花花瓣们。
心情烦闷或感觉无聊的时候,他总是喜欢跑到空无一人的高处,感受着身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放空大脑盯着仿佛无边无际的天空,然后,那些控制不住纷涌而来,且往往乱七八糟的思绪,就会渐渐得到平复。
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拆卸以外,唯一还保持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癖好。
对松田阵平来说,高的地方除了可以给予他遍览四方的广阔视野、平日少有的沉静孤独外,还会衍生出一种莫名而来的自由感,那又是和疯狂拆卸东西的过程截然不同的感受,但这二者给他心理层面上带去的宁和舒适感非常近似,所以都同样让他觉得很喜欢。
“笃笃笃€€€€”
有什么人上楼梯发出的脚步声突然传入耳中,松田阵平眯了眯眼,把盖在眼前的警帽又往下拉了一点,以示自己拒绝交流的态度。
“……虽然你在枪支使用上出现了重大违规,但因为有鬼€€教官给你说话,所以这次应该不会追究了。”降谷零金色的发丝被晚风扬起,他看着以相当危险的姿势靠在高台边缘的松田阵平,主动开口道。
“那当然了,我可是把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啊。”松田阵平挺敷衍地回答道。
“所以,可以告诉我吗?”降谷零也不甚在意对方这种冷淡的态度,他那双好看的紫灰色眼眸在恍惚间不自觉被飞旋在松田阵平修长指尖的一道金色流光所吸引,待回过神后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枚硬币。
头一次亲眼目睹这种画面的降谷零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将目光从那抹金影上挪开,转而问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疑惑:“为什么讨厌警察的你,想要成为警察?”
“……你确定想要知道答案吗?”松田阵平瞬间停下转硬币的动作,他一边半坐起身,一边将帽子从头顶拿下来,侧头看着对方,表情隐隐有些奇怪。
“如果可以的话。”降谷零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答道。
“啧。”松田阵平咂了下舌,顺手将硬币收回到口袋里,然后轻松跳下自己靠着的台面,看着面前金发的同期第一,忽然笑了一声,转而提起了一个似乎与此时此刻全无关系的话题,“我记得你好像是以这次综合成绩第一名考入警校的吧?”
“是啊,怎么了?”降谷零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有些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全科目都是A的优秀新生,以在整个警校的悠久历史上都算出类拔萃的成绩入学,并担任学生代表,但因为性格死板和金色的头发,而经常跟其他学生发生冲突……”
松田阵平不紧不慢地述说着,然后侧过头反问道:“这样的你,不是也跟这个地方挺格格不入的吗?所以呢,你又是为什么要跑来当条子?别说什么是因为‘想当警察所以就来了’这种扯淡的理由,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拜托,明明是我先问你的吧?”降谷零忍不住露出半月眼,瞥旁边满脸写着理所当然的松田阵平,不由有些无语地妥协道,“好吧好吧,如果我把我来这里的理由告诉你,那作为交换,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那你先说,我考虑一下。”松田阵平重新转过头,目光疏懒地看向远方,挺无所谓地回答道。
“喂喂,你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降谷零被他噎了一下,然后默默观察了一下面前人的表情,确定对方应该没听了他的理由就打算耍赖的意思后,才叹了口气,微仰起头看向天际,表情一瞬间变得既温柔又落寞。
“其实,我是为了找到某个人才来这里的……”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诉说道。
“所以是谁啊?”松田阵平一手半支着脸庞,偏过头饶有兴致地反问了一句。
“是一位对我非常重要的女性。”降谷零在松田阵平骤然变得有点不可置信的诡异目光里,颇觉无奈地笑着解释道,“从十一年前的某一天起,她就突然消失不见了,不管后来的我再怎样拼命地去寻找,都没能得到半点线索……”
说到这里,降谷零脑海中关于某个人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身着白大褂的金发女性轻轻拉过他布满伤痕的手,在他低声抱怨自己因发色而遭到同龄人的嘲笑时,俯下身温声对他说道:“我猜你的爸爸或者妈妈是外国人吧?”
年幼的降谷零抹了抹眼角泛起的眼泪,有些委屈地反问道:“不可以吗?”
“那你就可以这样告诉那些总和你打架的人……”金发的女性看着面前的男孩,语气认真地道,“虽然每个人的外表各不相同,但是撕开皮肤之后,大家全都拥有相同的血肉。”
“€€€€证据就是,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哪个人种,都留着和你一样的红色血液!”
她浅绿色的眼眸里所盈满的那种温柔的笑意,即便时隔多年,仍然让降谷零觉得记忆犹新。
那位名叫艾莲娜的医生虽然表示不欢迎打架的小朋友,但又总是会耐心地为他的伤口消毒,然后这么对他说:
“如果是为了跟打架的对手和好而光荣受伤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贴上创可贴哦。”
“€€€€喂喂,Zero,你干什么突然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啊?!”松田阵平近在咫尺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不爽。
降谷零眨了眨眼,将思绪从陈旧的回忆里唤回,转头看向嫌弃看着他的松田阵平。
卷发的青年目露鄙夷和一丝丝的好笑,嘴里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我猜,你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别胡说,才没有!”降谷零炸毛道。
“嘁,你看我信不信。”松田阵平嗤笑一声,转了个身,双手交叠半趴在扶墙上,露出半月眼,幽幽道,“不过,居然是女人……”
他瞥了一眼笑得乖巧而又有些神秘的降谷零,忍不住调侃道:“没想到你还挺有一两手的嘛。”
降谷零弯了弯眼睛,紫灰色的眼眸里闪过难得一见的狡黠:“厉害吧?”
松田阵平哼笑道:“得意什么,你现在可是有重要的把柄落在我手上了,以后见到我,记得放尊重点,听到没有?”
“噗嗤。”
降谷零被他这连威胁都透着浓浓敷衍意味的话语给逗笑了,但笑过后,他到底还是没忘记自己特意到这儿来找人的真正目的:“我的理由说完了,那你是不是也应该稍微分享一下呢?”
“我可没答应过你,是你自己要说的吧?”松田阵平故意露出一个挺恶劣的笑。
“哎?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反悔吧,我可是因为相信你才会主动说的!”尚且还有些天真的降谷零几乎是立刻就信了,脸上不由写满“被骗了”的震惊。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松田阵平看他居然这么轻易上当,忍不住吐槽道,“你的年级第一难不成是靠着贿赂考官得来的吗?未免也有点太容易轻信别人了吧。”
“……喂,你是想要打架吗?”降谷零瞬间反应过来,额角青筋不住跳了跳。
“我今天感觉挺烦的,没空陪你打。”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而且你不是想知道我来当警察的原因吗?告诉你也没什么。”
降谷零满肚子的火气被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按了下去,脸上浮现出好奇:“你说。”
“我想来看看,警察这个掌握着国家大半司法权利的群体里,究竟存不存在能让人稍微感觉眼前一亮的东西……”松田阵平没有继续去看降谷零的表情,而是慢慢仰起头,看向已经完全黑透、漫布繁星的夜空,“顺便可以的话,我还要把某个人狠揍一顿,发泄心中累积的怨气。”
“……你要揍谁?还有……怨气?”降谷零先是为前半段听起来格外高大上的理由而愣了片刻,然后试探着,用反问的语气重复了两个让他听得格外不明所以的词。
“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后来被一位女士救了,对方还很好心地提出要收养我。”松田阵平将头埋在手臂间,避免降谷零通过他的表情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没过多久,那位女士和她的丈夫就死掉了……”
“死、死掉了?!”降谷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对,那是一场不管怎么看都很不寻常的爆炸。”松田阵平说到这里,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抬眸对上降谷零灰紫色的眼睛,黑色的眼眸里渐渐染上嘲讽,“但事后,那些警察只是草草勘察了一下被炸得面目全非的现场,就以意外事故宣布结案了,而作为在那场爆炸案中死去的、我那两位养父母,在事后,居然连一个完整的名字都没能留下。”
“……”降谷零听得瞳孔紧缩,心里不知怎的,突然窜起一阵酸楚和凉意,他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你还想要什么后来呢?”松田阵平面无表情,语气中透露出一种难言的烦躁与厌倦、或许还夹杂着些许微不可查的恨意,“他们死了,案子结束了,而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子,又重新什么都没有了。”
他很确定当初宫野夫妇遭遇的那场格外突兀的爆炸是组织安排的,但即便是到了十年后的现在,他也依旧完全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被允许接触和这件事有关的任何东西。
那两人出事的时候,他正被牢牢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训练基地里,接受着惨无人道的血腥训练,等终于从那个地狱里爬出来之后,头一个迎接他的,就是那位刚成为他养母没多久的女性的死讯。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份冷冰冰的死亡报告书,连帮对方收敛早已灰飞烟灭的尸骨都做不到,只能时不时用自己的方式,隐晦地关照一下被那人遗留在这个组织里的两个小姑娘,除此之外,他又还能做什么呢?
“……”降谷零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某种怪异的不详之感越来越强,半晌,他哑声问道,“你那两位养父母,也是姓‘宫野’吗?”
“废话。”松田阵平看着降谷零隐约有些不太对劲的状态,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表情古怪地问他道,“你这种反应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承认我是蛮惨的没错,但你也不必为我的遭遇激动到这份上吧?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大概是因为那位对我很重要的医生也是姓‘宫野’,所以我才会表现得有些敏感吧?你不用在意,应该只是错觉而已。”降谷零同样对自己现在这种反应感到有些不解,忙咧着嘴干笑了一下,语气僵硬地转移话题道,“所以,你才会表现得这么讨厌警察吗?”
医生……?
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疑虑,他没计较降谷零这种稍显异常的反应,而是语气淡淡地反问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一声,低声道:“不过,即便他们当时真的认真勘察了那个现场,大概也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的。”
“……什么?”降谷零没听清他的话语,有点疑惑地转头问道。
“我说€€€€”松田阵平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在降谷零逐渐震惊的眼神中,骤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对着天际放声喊道,“我要揍警视总监一顿€€€€!!!”
“等等……”降谷零伸出尔康手,额角不自觉冒出了几滴冷汗,他嘴角微微抽搐着,不敢置信地囔囔道,“拜托,这里,可是警察学校的天台啊……”
松田阵平不耐烦:“有什么关系……”
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两步外的降谷零一把拽住胳膊,连拖带拽地扯下了楼顶天台,险险地擦着愤怒冲过来的宿舍管理员,逃进了门牌上端正写着“降谷”二字的那间宿舍。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看着降谷零心有余悸的表情,无语地反问道:“……你跑什么?”
“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降谷零气急败坏地回头瞪了松田阵平一眼,指尖微微颤抖,“不过,你为什么想要揍警视总监啊,难道就因为他是所有警察的首领?”
“喂,降谷,你知道吗?当初办理‘那起案件’的那家伙……”松田阵平侧头看向金发的同期,表情是让22岁的警校生降谷零看不懂的阴郁与复杂,“现在是警视厅的老大€€€€像他那种家伙,居然也能坐上日本警察体系里最高的位置,所谓的警€€视€€总€€监。”
“所以我说,日本警察全都是一群没用的王八蛋,有什么问题吗?”松田阵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降谷零目光沉静而饱含探究地看着松田阵平半晌,倏地缓缓吐出一口气,“呼€€€€”
“干什么?”松田阵平眯起眼睛看他,语气硬邦邦的。
降谷零弯起眼睛,转而用一种玩笑般的语气调侃出声,打破了此时略微显得有些凝重的气氛:“哎呀,这应该很难哦!如果你不出人头地的话,是没机会接近警视总监的~”
“少废话,要你管!”松田阵平顿时直直指向他,炸毛怼道,“为了女人才跑来当警察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
“哈哈哈……”
降谷零看他终于恢复成了往日里那副又凶又拽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其实有犹豫过要不要写警校篇的剧情,最后还是写了,把每部分缩减到一章,共四章,尽量简写,总感觉直接一句话直接带过去不太好,毕竟这是他们很重要的经历,但写多了又确实不合适,所以关于这部分章节会标注在提要上(以“××篇支线”这样子的形式),各位可以选择性观看,当做警校篇在本文中的平行支线去看待就好,不管看不看对文章整体内容而言都不会产生太大影响,因为内容重点主要是放在刻画黑松性格变化所导致的一些很细节的改变上的,绝对没有要水剧情的意思,主要是第一次写文操作还不太熟练,文笔什么的也比较一般,抱歉啦,以及感谢理解和喜欢~
明早七点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