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 第20章

吃过面,张瑞轩去孔夫人屋里坐了会,等他回来的时候,常生已经穿戴整齐等着陪他去洋行找宋先生。见常生一身深蓝中山装穿在身上煞是英俊挺拔,既有成年男子的端庄稳重,又不失青春的率真,张瑞轩不禁咂着嘴连连称赞:“有道是人饰衣服马饰鞍,常生你这身衣服穿起来,还真是压倒南京城里一大片的英俊美男子,看得我眼睛都发直了。”

常生听了笑了笑,在外走动了些时日,也学会了说一些场面话,便开着玩笑说:“张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没这身衣服,我且看不得了?”

张瑞轩立刻哈哈大笑,没想到常生把他的夸奖转成了自嘲,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特别轻松愉快。

两人正说笑着准备往外走,忽然见小厮领进来一个人,抬头一看,竟然就是他们正准备要去找的宋先生宋祖宪。

“呦!宋先生你怎么来得这么巧?”常生立刻迎上去,客气地拘了个拱手礼,然后给宋祖宪和做引见。二人虽对彼此名号早已耳熟能详却还从未见过面,经常生一介绍,连连拘礼、握手,东西方礼节过了个遍之后,常生便将他们请进二少爷屋里说话。

进屋一坐下,宋祖宪便掏出一纸文书递给。“我今日是特地前来给张先生送聘书的。陆先生的商会现在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日后运作需要一些专职人员,所以我向他推荐了张先生。陆先生知道张先生有国外留学经历,英文和法文都比较精通,又有官家背景,很适合与洋人和各界社会名流打交道,所以就决定聘请你为商会的秘书。以后可以跟在陆先生身边,帮他打理商会事务,这可是个美差,张先生若兢兢业业,日后必飞黄腾达。”

张瑞轩一听,天上掉下这么一大块馅饼,立刻起身深鞠一躬,向宋先生表示感谢:“多谢宋先生美言,瑞轩必尽心尽力为商会鞍前马后,日后若混出个样来,必鼎力答谢宋先生栽培之恩。”

“张先生言重了,陆先生这是任人唯贤,如果不是张先生自己条件足够,我再多口水也无济于事。”

常生见两人你来我往无非说的都是场面话,便客气地打断道:“请问宋先生这次来可有商会的其它消息?二少爷让我向您打听一下有关入会的进展情况。”

“哦……”宋祖宪这才又从怀里取出另外一纸文书交给常生:“这是今天我来的第二件事。孔家的各处生意均已经获准列入商会保护当中,这是正式入会协议,商会已经盖了章签了字,只要孔二少爷签上自己的大名,以后孔家就正式是商会的一员了。”

常生接过来大致上看了看,又逗趣地看着宋祖宪问道:“敢问宋先生,这商会会员可有三六九等之分?孔家生意遍布南京城各个角落,应该与一般小商小贾有些区别才是吧?”

宋祖宪一听,立刻点点头,佩服地笑了起来:“常生你可真不是一般家仆,这都让你想到了。不瞒你说,商会有高等会员和普通会员之分,高等会员在普通会员的基础上还享有另外一些特权,说明白些就是垄断特权,这对壮大和保护自己的商号是非常重要的权利。当然,会费也会翻几倍哦。”

常生听罢,便向他伸出一只手去:“你肯定也带了高等会员的协议文书,不妨拿来给我看看。”

宋祖宪一挑眉毛,又掏出文书,边笑边纳闷地问道:“你当真就是那日跪在院子里受罚的常生?怎么数日不见竟然变了一个人?”

常生接过文书,也笑了,反问:“宋先生又怎知我以前与现在不一样了?”

宋先生被问住,只得笑着对张瑞轩说道:“张先生可知他是何方神圣?我以前常来孔家走动,均不曾见过他这等人物,前两次见他还一副苦大仇深模样,今日相见竟然会牵着我的鼻子走了。”

张瑞轩听他一说,便哈哈一阵大笑道:“我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不过倒是有一点我要纠正你一下,常生可不是家仆,他也是个少爷,现在跟我那外甥女婿可是平起平坐。现在这屋子已经被他霸占半月有余了,连我家姐想赶他出去,我那外甥女婿都不肯。”

宋先生吃惊地看着常生,一时说不出话来。常生回头瞪了眼张瑞轩说:“这话让你说的我都成恶霸了。”然后笑着对宋祖宪说:“宋先生别听他乱说,我只是一个闲人,二少爷新婚不久住在姨奶奶屋里是应该的,我住在这里是因为我来孔家就是侍候二少爷的。至于什么少爷身份,那都是二少爷在外给我面子,也方便我跟各处管事学些有用的东西日后帮二少爷分忧。”

宋先生听了,仔细想了想,然后笑着说:“我还是宁愿相信张先生的一套说法。”

常生翻了个白眼,又回头瞪了张瑞轩一眼。张瑞轩一脸“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笑着在常生肩上拍了拍说:“咱们别坐在这里说些没用的事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让我将这一纸聘书拿到手了,要是不请客吃饭那都对不起老天爷。一会孔家三位小姐回门来,我们出出进进的不方便了,不如现在就开溜吧,咱们出去吃吃玩玩逛一天,花费我全包了。”

“这个提议好!”宋祖宪大大赞成。

常生一想反正今天也没事了,二少爷交待的事都已经落实好了,正好自己也不愿意留下来,免得孔夫人没事又找茬,便跟着点点头说:“也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达成共识后,便废话不说,立刻起身出了孔府。

常生没有出来玩的经验,张瑞轩又是无锡人,对南京也不熟,所以到底去哪玩、玩什么,便只好听宋祖宪的意见了。他想了想,决定带他们去找他的好朋友关向天,别看他是个医生,吃喝玩乐却很在行,于是三人一人一辆黄包车被拉到了关向天的医馆。

三个人一进去,关向天的助手便迎上来说:“宋先生来了!是找关医生吧?他不在,去戏园子听戏了?”

“哦?唱的哪一出?”宋祖宪连忙地问。

“白蛇传。”

“有看头!”宋祖宪说完,回头拉着二位就往外走:“我们找关向天一起听戏去。”

那个年代,听书看戏几乎是老百姓唯一的娱乐节目,有钱人捧戏子和如今包养明星如出一辙。那时台上唱戏的甭管什么角色,清一色由老爷们来扮演,所以那些个扮坤角的小白脸唱好了名气都不小,也特别受一些好男风的男人们欢迎。宋祖宪和关向天都好这一口,但不越界,只喜欢看,偶尔捧个场,私底下却从不去招惹人家。

常生和以为他只是想纯听戏,便二话不说地跟着他去了。

关向天包了个台子,大大的一张桌子前面就坐着他自己一个人,一来图个清静,二来也是让台上的角儿知道他是专程来捧场的。

宋祖宪让两人在门口等着,自己摸进去找关向天。正在听戏的关向天见宋祖宪忽然坐到自己身边,还告诉他带了两个年轻俊美的男人来,更是高兴,于是便点点头。宋祖宪回头向常生招了招手,二人便悄悄进了戏院,一起坐在了那张大台子前面。

台上正唱的欢,宋祖宪便没急着给他们介绍,只轻声地说了句:“先看戏。”于是四个人便都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戏台,默不作声地听戏。

常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戏院不大,又围得密不透风,里面吸烟抽大麻的不在少数,空气中也弥漫着青色的烟雾,他坐了没一会,就觉得嗓子难受,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时,他们斜前方的一张桌上便有人循声回头往向这边看来,常生下意识地回看过去,当下就愣住了。看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容家大少爷容仓裕。

第一眼,容大少爷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常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不但穿着正式英挺,还和几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坐在一起,直到对上常生那惊愕的目光才确信眼前这人果真就是常生。于是,他坐不住了,几乎将椅子碰翻在地地惊慌而起,然后向常生这一桌走过来。

桌上除了常生只有关向天认识容仓裕,所以他并不知容仓裕是为常生而来,见他一脸慌乱神色地走过来,便奇怪地问道:“容少爷?你这是……”

容仓裕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就来到常生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轻声说:“常生,能出去说几句话吗?”

常生仍然看着他,却没有回答,但目光中有明显的抗拒之色。他左边坐着宋祖宪,右边坐着,两人同时向常生看去,发现他脸色变难看,眼里充满吃惊与不悦,便都警惕地看向容仓裕,一副随时准备护驾的架势。

“常生……”容大少丝毫不准备退缩地盯着他,又问了一句:“你就什么也不想我说吗?”

常生仍不作声,却把头低下并转开了脸,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容大少……”关向天不想过问他与常生之间的恩怨,他只是想提醒他不要影响大家看戏。“可以等戏唱完了再找他吗?”

容仓裕向来是个犯混的人,虽然跟关向天谈不上什么深交,却每次见面都会客气地打招呼,这会忽然一眼瞪过去,毫无礼数地说了句:“你听你的戏,管我做什么?”

关向天一听,心里特别不痛快,于是立刻站了起来,也声色俱厉地说了句:“容大少!你打扰我们看戏了!请你走开!”

容仓裕倒没想过要找关向天的麻烦,所以没有再跟他争持,转脸又去看常生,继续问:“常生,你到底跟不跟我出去?”

这时,常生终于开口说话,却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旁边的宋祖宪说的:“能请这个人离开吗?我不想他破坏了大家的雅兴。”

宋祖宪听完,也站了起来,还算客气地对容仓裕说:“这位爷,大家现在都在看戏,如果有什么话想私底下说,可以等戏唱完。既然你和关向天、常生都认识,请起码尊重一下朋友们的感受,你这样站在我们面前,实在是影响戏院的氛围。”

“我们的事不用你来插嘴!”容大少又犯了混,大喊一声,立刻引起整个戏院的骚动。台上虽然还在继续,但台下已经风声四起,很多人都站起来往这边张望,议论之声也此起彼伏。

常生觉得四周已经不安定了,再这样下去容易惹麻烦,于是只好站起来,轻声说:“算了,我和他出去。”

“坐下!”一直未开口的张瑞轩一声低吼,扯着常生的袖口又把他拉回到座位上,然后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一脸脾气暴躁的容仓裕,说:“你谁呀?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我们看我们的戏,你有什么资格把我们的朋友带出去说话?你看不出来吗?他根本就不想理你!”

“你又算老几?”容仓裕干脆嚷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告诉你!我是他表哥!我叫他出去他就得出去!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

“放屁!”张瑞轩拍着桌子站起来,也嚷起来:“他现在是孔家的人,就与我有关!管你什么狗屁表哥!人家都懒得理你,你还舔着脸找人家,能不这么不要脸吗?”

“你他妈的找死!”容大少抡起拳头就向张瑞轩脸上招呼过去。

顿时,戏院里立刻有人喊起来:“打架了!打架了!”这一喊,台上的戏一下子就停了,戏院里的人也都围上来看热闹。

容仓裕一动手,除了常生,另外三个一齐向他扑过去,虽然容仓裕那一桌也有他自己的朋友,但没人想惹事,顶多过来帮着拉拉架。张瑞轩下手最重的是,打得自己手都破了皮,宋祖宪没动手,用力地踹了几脚,关向天算最客气,没打没踢,只扯着他的脖领子不让他动,给同伴创造揍他的机会。所以三对一,没一会容仓裕就被撂倒在地上,鼻口都冒了血。

人一倒地,三个人便同时住了手,纷纷整理容装,准备离去,反正戏也看不成了。

“常生!我们走!”宋祖宪向一直站在旁边始终没动弹过的常生一招手。常生在离开之前,忽然转身向躺在地上的容仓裕走过去,然后慢慢蹲下来,揪住他的领口把他的头提起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对他说:“记住,是你不要我的!”说完,放开他,起身跟宋祖宪他们走出了戏院。

容仓裕在地上失神地躺了一会,眼角不禁渐渐湿润,然后他突然一骨碌爬起来,抓起身边的椅子狂叫着向刚才他们坐过的桌子砸去。对于容大少发了疯般的行为,戏院里很多认识他的人都见怪不怪了,他向来爱惹事生非,这些年干的缺德事,也多少有些耳闻。如今好好的一台戏让他搅黄了,却看了一场可笑的闹剧,也算值了,于是都纷纷散去,留下他一个人在戏院里唱独角戏。

台上的戏子和乐师们都回了后台,戏班子老板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他围起来,讨要赔偿。容大少扔下椅子,坐在地上默默地哭了一阵,便扔下些银子如丧家之犬般落魄地离开了。

好心情被容大少搅和没了以后,张瑞轩便提议去酒楼喝酒,去去晦气,于是四人去了一家有名的酒楼,包了一个雅间。

虽然刚刚为了常生打了一架,但谁也没再提这茬。常生嘴上没说,却打从心底里感谢他们,不但为自己解了围,还没有就此事刨根问底,于是酒桌上各敬了他们一杯,态度真诚,言辞恳切,让三个人都很高兴,便吃吃喝喝直到下午。

第37章 烦心

话说四个人在酒楼吃饭的这段时间里,孔家也上演着一幕幕与众不同的戏。

孔家的三位小姐这次回门,除了三小姐还未生育,是夫君陪着回来的以外,另外两个小姐都是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这四个孩子男男女女都有,从五岁到十二岁不等,与大少爷屋里的三个孩子凑到一起一共七个,那简直就把家里闹翻了天。大人们都忙着吃团圆饭、话家常,顾不得管他们,下人们的话孩子们又不听,所以七个孩子一玩起来,满院子狂跑,把老夫人闹得犯了头疼病,饭还没吃完便将一干人等都赶了出去。

汤慧€€原本想留下陪着老夫人,但老夫人说反正也没力气说话,只需要休息,就没让她留下。汤慧€€从老夫人院里出来,见大家被大少奶奶给招呼到大少爷院里去了,也只好跟着过去。

桃花从丫头变成姨奶奶,虽然三位小姐见了她都算客气,却跟她都没什么话说,她一个人走在大家的后面,想想跟去也没什么意思,便想要回自己院里去。一转身见二少奶奶跟了上来,便迎上去拉住她的手说:“姐姐,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回去。”

汤慧€€看了看她的额角,见伤早已经好了,便说:“妹妹独自回去不合适,三位小姐一年才回来一次,就算说不上什么话,你毕竟是新婚弟妹和嫂子,岂有不在场的道理?你只管跟着我,做做样子罢了,等吃过了晚饭,你再去歇着,明儿不起来都没人怪你。”

桃花叹了口气,这道理她懂,知道二少奶奶说的在理,便只好随她往大少爷院里走。刚进大门,就听见一个管事在偏门处说了句:“段先生,这是要出去啊?”

“啊,去办点纸笔,明天就要给少爷们上课了。”那段先生说着话从偏门出来,一抬头,看见两位夫人从大门口走进来,便远远地礼貌性地点了下头。然而,汤慧€€刚才一听管事叫“段先生”时便不由得向那边留意了一下,等人一出来,看见脸,便一下子愣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桃花走了几步发现二少奶奶没跟上来,一回头见她还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远处那个教书先生,不禁奇怪地问了一句:“姐姐……你怎么了?”

汤慧€€看了眼桃花,没作声,只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迎着段先生走过去,轻轻地说了句:“段先生,多年不见。”

这段先生四十不到的年纪,一副挺拔的身躯,一张儒雅庄重的脸,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长袍,既英俊又不乏书香气,一看就是见识与才学都不一般的读书人。他听面前这位夫人跟自己打招呼,便抬起头来仔细地看了一眼,然后也惊讶地愣住了,不禁呐呐地说:“夫人……可是……”

汤慧€€深施一礼道:“是,我是汤家四小姐慧€€,从八岁起就跟着先生读书。不知道恩师如今在我大哥家里执教,未来拜会,请恕学生失礼。”

“快别这么说。”段先生连忙伸手想要去扶,却又觉得不太合适地将手缩了回来,说:“自我离开汤府已有六年,四小姐较过去也有了些变化,我差点没认出来。府上老爷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可都好?”

“谢先生挂念,都好。不知先生这些年都在哪里执教,生活过得可还如意?”

“啊……还可以,换过两个官宦之家,能够养家糊口。”

“先生……几时来的南京?家眷可都跟了来?”

“才到两日,内人和孩子都还在无锡老家,等我在这里稳定下来,再接他们过来。”

“哦……”汤慧€€一时不知该再说点什么,却看着段先生不忍离去。如今他脸上又多了些皱纹,虽不显老,却让她莫名地觉得他生活中似有些不便与外人道的辛劳,心里不免酸楚。

段先生见她正值年轻貌美之时,虽嫁为人妇,却不失姑娘时的清纯恬静,不禁欣慰地一笑,然后点了下头说:“不耽误夫人时间了,我还要出去办些货。”

“哦……先生请便。”汤慧€€连忙让开道路,目送段先生离去。等她跟上桃花时,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的桃花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姐姐看段先生的眼神和看二少爷不同。”

汤慧€€笑了笑说:“当然不同,二少爷是夫君,段先生是恩师,怎能一样?”

桃花半真半假地说:“我倒觉得你看段先生的眼神像看夫君。”

“你个小妮子!我看你乱说!”汤慧€€在她腰上拧了一把,桃花“哎呦”一声笑着躲开,然后对她眨眨眼睛说:“我听说很多女子出嫁前心里那个喜欢的人都是她的先生,姐姐若也是如此,并没什么丢人的。我看那段先生长的眉目生辉,一脸正气,身材挺拔,想必年轻时也一定是个让女人见了心砰砰乱跳的美男子……”

“好了,你这哪里像个小媳妇说的话,快别乱说了。”汤慧€€扯了下她的胳膊,拉着她进了大少奶奶的屋里。

晚饭被大少奶奶安排在她院里了,所以下午的时间,大少爷院里支了两桌麻将,大小姐、二小姐和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一桌,孔夫人、三姨娘、三小姐和桃花一桌,大少爷跟三姑爷观阵替补。

一家子玩的正热闹,仆人抱着一身湿透的嗷嗷嚎哭的二小姐家的小公子进来,原来玩的太疯,不小心掉进花园的池塘,泡了个透。二小姐给儿子去换衣服了,大少爷上来替补。

不一会,仆人又抱着大小姐家啼哭不止的小小姐进来了,手摔破了,正流着血。大小姐又撤了,三姑父替补。

过了没一个时辰,大少爷家的二公子和大小姐家的大公子打起来了,衣服扯破了,脸也挂了彩。大少奶奶和大小姐便又下了桌,一下子缺俩人,剩二小姐和二少奶奶玩不成了便撤了一桌。

孔夫人这会也觉得孩子们太闹腾了,气得手一推不玩了,要回自己院里去。二小姐替了她,汤慧€€便跟出来,送她回去。

孔夫人这才在路上叹了口气说:“本来闺女们回门,我挺高兴的,却被孩子们吵得心烦。你没孩子倒也清静,以后桃花若是有了,她不舍得管,你得给我管严点,再惯得像你哥哥姐姐家的孩子那样我可不依。”

“知道了,娘。”汤慧€€嘴上应着,根本没往心里去,心想等二少爷膝下有子,那可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呢。

说着话,迎面碰上刚进门的二少爷。母子二人只简单招呼了一下,都没多言。孔夫人拉下儿媳妇的手说:“算了,你跟修仁一起回去吧,不用送我了。”汤慧€€本想坚持送她回去,却被二少爷一把拉住,便只好跟他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

二少爷把她拉进自己屋里,支开夏风以后便问道:“你可听说了小舅舅在外面为常生打架的事?”

“啊?”汤慧€€着实吃了一惊,连连摇头说:“我哪里晓得?他们一早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二少爷郁闷地坐下去,两只眼睛有点发直。

二少奶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便问:“这事你听谁说的?常生和小舅舅是跟宋先生一起走的,这三个人在一起,怎么会搞出打架的事端出来?”

二少爷叹口气,一脸的不痛快,低声说:“小舅舅打的是容家大少爷,据说是为了常生,还是在戏院里打起来的。”

“啊?”刚坐下去的汤慧€€立刻又站了起来,然后在地上来回地走,嘴里念叨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常生是从容家出来的,跟容家大少爷有过结倒是说得过去,可小舅舅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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