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 第36章

吃完饭,丫头们收拾了残局,夏风又叫人送来几盆水。两人洗漱完毕之后,常生赫然发现桌上放着一瓶药膏,第一次被二少爷弄伤的时候夏风给他抹过,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一把将药膏抓在手里不解地问二少爷:“这是……你让送来的?”

二少爷愣了一下,抬眼一看竟笑了,然后自言自语道:“夏风是越来越懂事了。”

常生这才意识到是夏风擅自放这的,于是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二少爷把他拉到床上,从他手里接过药瓶来说:“既然都送来了,别浪费了,我给你抹抹。”说着就去脱常生的裤子。

常生扭着屁股说:“我又没受伤。”

“没受伤抹了也舒服点。”二少爷不由分说地将裤子给他脱了下来。

常生没再挣扎,侧着身子让他给自己涂药膏。

二少爷一边涂一边吃豆腐,手指一个劲地往里捅,还故意在敏感位置揉了揉,弄得常生里面麻痒麻痒的,似乎又有了感觉。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只得说正经事,以免二少爷又来了兴致再大战几个回合,那明天可就真起不来了。

“关于处理陈米的事,我想起草个文书。”常生闭着眼睛,咬着牙,忍着后面痒痒的感觉说道。

“什么文书?”二少爷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注意力还完全在他屁股上面呢。

“如果真是米行内部的人干的,不是被栽赃的,这查出来让商会处理就不好看了。”

“嗯……”

“我想,发个文书下去,各店自查。我们查我们的,他们查他们的,也不冲突。”

“然后呢?”

“其实查不查不是重点,主要是让各店掌柜和管事的们知道,孔家对这次的事是什么样的态度。谁做的亏心事谁心里清楚,是老实交待还是等着被我们查出来处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二少爷这才抬起头认真地问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主动坦白交待的,自己去消化那些陈米,不许与孔家米行扯上半点关系,并且要赔偿这些米给孔家带来的损失,但过错可以既往不咎,职奉保持不变。若是拒不主动交待等我们查出来,不但要报官还要在业内通报,让他在这个行业乃至整个经商界都混不下去。如果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孰轻孰重,眼前两条路走哪条也就不言而喻了。”

二少爷放下药膏,拿毛巾擦了手,将他翻过来,看着他,笑着问:“这主意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常生纳闷地看着他,反问:“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我身后还有高人?”

没想到,二少爷撇撇嘴后竟点了点头。常生气得从鼻子里喷了一股气,便翻过身去不理他了。

二少爷扒着他的肩头笑着问:“宋祖宪没帮你出主意?”

常生甩了甩肩膀说:“别侮辱我的人格,孔家的事我干嘛问外人?”

二少爷又把他翻了过来,用手指压着他的鼻尖说:“好了,我相信你,只是你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有点让我不敢相信罢了。”

常生这才抿了抿嘴唇问:“难道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没这么能干?”

二少爷立刻翻个白眼哼了一声说:“你能跟我比?我十八九岁时可你现在能干多了!”

常生瞪他一眼,忽然扒住他的肩膀又问:“既然你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让我来想办法出面解决?”

二少爷这才笑了一下,躺了下去,叹了口气说:“都是孔家的元老了,当年跟着我爹兢兢业业的,如今犯点过错,我不好纠住不放。若你出面,就好说,你跟他们无渊源无交情,当然不必徇私情,若真处理几个老东西,谁也说不出话来。”

常生明白了他的用意,看了看他便也躺了下去,然后带着些失望的口气说道:“睡了,明天还得早起。”

二少爷听了出来,便挨过去,轻轻地将他搂住,在他耳边说:“我让你挑起这个担子是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没让我失望,我很高兴。”

常生这才哼了一声,嘟嚷着说:“你早跟我说清楚我就不绕弯子了,还让你派人去盯商会那些元老,白白紧张了一天。”

“我也奇怪你为什么会想到跟帮会有关呢?”二少爷这才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常生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我担心是容大少爷在背后捣的鬼。”

二少爷一愣,放在常生肩头的手不禁用力地摩挲了几下,然后忍不住问道:“你和容大少爷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常生忽然转开脸,轻声说:“别问了,不想提。”

二少爷叹了口气,心下已然全明白了,以前打听到的一些消息还以为有虚有实,如今看常生这个态度,便知并无不实之处,他过去与容大少爷肯定曾经恩爱过。

第63章 纠结

那一夜,二少爷睡的不是很踏实,辗转几次看着身边睡得似乎很沉的常生都想把他叫醒。关于常生和容大少爷的过去,别的他什么都可以不问,但他身上那道伤,就像堵在他胸口的一块破抹布,令他既窝心又膈应。如果真是容大少爷干的,他会新账老账一块算,可他怕的是常生故意隐瞒,若是如此,这个枕边人,他怎么能完全信得过?又怎么能敞开了心扉去爱呢?

二少爷夜里没睡好,早上常生起来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头疼,便装作很困不肯睁眼。

常生推了他几下见他不起,便问:“你是真打算让我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大的事啊?”

二少爷这才咕哝了一句:“反正你能干……”

常生叹着气,只好自己起来了,穿好衣服洗完脸,连早饭也没吃就走了。出去前丢下一句话:“我要是得罪了谁,人家要报复的,你得给我扛着啊!”

二少爷骨碌一下坐起来的时候,常生已经出去了。纠结着一张表情复杂的脸,二少爷兀自在床上坐了半天,才向门外喊了一声:“夏风!”

夏风应声进来,低着头站在门口,却没说话。

二少爷问她:“常生没吃早饭就走了?”

夏风这才说道:“已经让他带了煎饼和豆浆。”

二少爷听了却瞪去一眼,这小妮子侍候自己没见怎么尽心,对常生倒是细致入微。“知道了,打水来。”

听出二少爷的语气似乎不太好,夏风才又说:“常少爷说让您多睡会,您不睡了吗?”

“不了,我还有事。”见二少爷掀开被子下了床,夏风赶紧出去打水了。

常生在等陆子亭到来前便起草好了文书交给了宋掌柜,宋掌柜看完点了点头,叫来一个可靠的管事之人让他收好,说是等二少爷来了让他过过目,若没有问题了请他盖上孔家的大印好正式印发下去。

陆子亭来了之后,三个人便开始从南城的主米仓开始开仓验米。

就在常生他们忙着验米的时候,二少爷去了关向天的医馆。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巡警在医馆里了,赵恒正在和他们说着话,见二少爷来了,便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

这两个巡警已不是昨天的老面孔,看衣着像是附近警察署里的一般人员。经赵恒一说来人正是东家孔少爷,两个巡警都很客气地笑了,其中一个还巴巴地讨好说:“孔少爷,多有打扰,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

二少爷笑笑,没跟他们说什么,而是问赵恒:“可有什么麻烦事?”

赵恒立刻一副担保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二少爷放心,什么事也没有,两位差官只是来打听点事,不妨碍。”

“那就好。”二少爷表情严肃地说:“关医生刚走就出什么事的话,等他回来我不好跟他交待。”

“是,您放心,保证平安无事。”赵恒打着包票把两名巡警拉到外面继续说话。等二少爷到楼上晃了一圈再下来时,巡警已经走了,赵恒正把一位满脸是血的病人迎进来。

二少爷站在楼梯上向旁边躲了躲,让扶着病人的大夫和家属从自己身边过去。赵恒在楼下等着他,等他下来便说:“就说没什么事,随便问了几句,我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

二少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昨儿警察厅的郑督察说老爷院里的二管家被人杀了,用的是手术刀,是我想起来前几天盘点时我们这里丢了些刀具。”

“这上哪查去?”赵恒跟他在身边说道:“兴许关医生自己带走了都说不定,保不齐大夫护士自己也有偷着拿的,再说了,开医馆的也不止我们一家,哪家能保证自己的刀具不丢?这要是查起来,咱医馆不用看病救人了。您把这医馆交给我打理,我可不能让它关门啊!”

二少爷满意地在他肩上拍了拍说:“你有这份责任心,我就放心了。米行那边出了点事,这里就交给你了,最近我可能不会常过来,有事你再差人去找我吧。”

“行,二少爷您放心!”赵恒客客气气地将二少爷送上车。

医馆这边看样子是如二少爷所料,警察只是来走走过场,赵恒也极力不想趟这场浑水,自然是没什么可放心不下的了。从医馆出来,二少爷倒没去米行,而是去了码头找赵真勇。

赵真勇是码头的总管事,也就是赵恒的叔叔。

码头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孔家把持码头这么多年光凭借名声和势力是不够的,那些管事们的作用也是非常大。他们必须是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才能镇得住各种复杂的场面,所以有些麻烦孔二少爷亲自出面都未必有这些管事们出面更容易解决呢。

赵真勇是在孔家干了三十多年的老人,可谓是老江湖了,在航运业的名声不比孔家弱,人也忠实,所以从孔老爷子那辈一直到孔二少爷,都对他很尊重,也很依赖。

二少爷今天来找他,是想托他给查查最近容家大少爷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常生身上那两排狼牙洞,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算了。如果真是他干的,和着桃木的仇,他岂会善罢甘休?

二少爷在码头呆到下午,然后又到绸缎庄主店晃了一圈,听磨叽的马掌柜抱怨常生不来了以后少了左膀右臂似的种种不适感觉。等他回到米行时天都快黑了,听管事的说常生和宋掌柜还没回来,便坐下来等。管事的送来常生写好的文书,二少爷看完改了几个字,便交给他重抄了一份。等抄好了盖上孔家的大印时,常生和宋掌柜才进了门。

今天他们查了四个主仓和三家铺子,都没发现问题。这是二少爷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临时改了策略,让他们明天多走几个铺子,不要局限于区域性,最好多地片抽查。宋掌柜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捋了捋胡子,心中有了计划,于是和常生耳语了几句,常生点了点头之后,问二少爷:“明天能不能把你的车借我们用用?”

“你又不会开。”二少爷锁好了大印,抬头看了他一眼。

“陆先生会开啊。今天人家开着自己的车跟我们跑了一天,我觉得明天再坐人家的车满南京跑,不太合适吧?”

二少爷这才走过来说:“别人开我不放心,晚上我教你开吧。”

“哈?”常生一副傻了的表情,因为他已经累得腿都软了,晚上还要学开车,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哈什么哈?走了,吃饭去!”说着,二少爷拽着常生的胳膊就出了米行。

二少爷没回家,带着常生在外面饭馆吃的饭,吃完饭便开始教他开车。

虽然天黑了,但车灯够亮,街道照得很清楚。马路上也没什么人了,开起来倒省着躲人,只是灯光照的不远,车子开不快。常生虽是第一次正式学开车,但以前也摸过两次,这会二少爷教的也仔细,那个年代车子功能也不复杂,又没什么交规,用了没多少时间,常生便可以完全自己控制车子了。

二少爷这么晚了教他开车是有目的的,他让常生自己把着方向盘,摸着街道把几个主要区域大米行的位置都走了一遍,这样,明天常生自己开车带宋掌柜和陆子亭跑铺子便明确了目标,也不至于现认路了。

常生兜了一半就明白了二少爷的用意,所以特别仔细地记路,等跑完了一圈,又把两个路线不太确定的铺子重跑了一遍,这才算是都记住了。

等常生摸完了所有路线,已经过了午夜,二少爷见他困得直打哈欠便跟他换了位置自己来开。他没回府上,直接把车子开去了新宅子,只是没敢停的太近。离了几百米还拐了个弯停好车后,旁边的常生已经睡着了。

看他实在太累,睡得特别沉,二少爷没叫他,下了车把他驼在身上,背回了宅子。

被放到床上的常生仍然睡的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二少爷便轻手轻脚地给他脱了鞋袜,然后洗了毛巾给他擦手脸和脚。睡梦中的常生似乎有点感觉,擦到脸的时候微微睁开了眼睛,还冲二少爷笑了一下,但二少爷知道他这是潜意识的,因为他跟常生说了句“瞧你睡的跟死狗一样”常生却又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又睡了。二少爷也笑了,在他嘴上亲了亲,然后又去洗毛巾了。

常生那晚睡的连个姿势都没换过,早上终于被一股肉香唤醒,睁开眼睛一看一只大包子在眼前晃,他才呼地一下坐起来,惊喜地叫道:“肉包子!”

“你属狗的呀?鼻子还真灵!”二少爷将包子塞进他嘴里,又给他端了一碗豆浆。

常生这才发现昨晚是睡在新宅子里,于是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早上五点半,他这才好生奇怪地看着二少爷问:“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二少爷就着他嘴里的肉包子在另一边咬下一口,然后一边在镜子前整理衣装一边说:“我一会得回府里去,晚了人多眼杂,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昨晚没回去。”

常生一听才不大高兴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在这里住?”

“这宅子是我祖母瞒着我娘偷偷给我的,暂时还不能让娘知道。你先委屈一下,我会尽早想办法的。”说着,走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车停在出门右拐的巷子里。”然后将车钥匙塞在他手里就出去了。

常生忽然觉得本来香喷喷的肉包子嚼起来没了味道,可也只能默默地叹气。到底是见不得光的关系,心里纵然不痛快也不能说什么。二少爷毕竟是有家有业的人,累了烦了还可以回家,至少还有个通情达理的二少奶奶和疼他的祖母等着他。可自己呢?无依无靠的,二少爷高兴了赏脸有吃有穿,若是不高兴了呢?不喜欢他了呢?

常生无力地躺回床上,两眼发呆地盯着天花板。他自然明白自己现在如此努力是为了什么,他不能再让自己像在容家一样,如果一旦被抛弃便一无所有任人宰割。如今,他拿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二少爷的喜爱,也开始奠定实现目标的基础,只是,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在乎二少爷的私生活。但凡二少爷跟自己妻妾走的近了,他就莫名地难过,尽管二少爷嘴上说不喜欢女人,可他还是很害怕有一天会突然失去眼下这份甜蜜。

男人和男人,到什么时候都见不了光,他哪里敢相信二少爷会对自己长久?可就算明知道不能长久,他还是想麻醉一下自己,且让他相信一回,这世上有个男人肯为他付出常人所不能付出的感情,只对他情有独钟。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傻傻地只依赖于二少爷,如果自己站不起来,总有一天还会摔得鼻青脸肿,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他相信天上没有掉下来白吃的馅饼,自己必须努力工作,好好表现,只有眼下这个机会把握好了,以后才有独立生存下去的可能。

吃完早饭,常生把自己洗刷干净,收拾清爽,穿戴整齐,然后早早就出了门,他怕自己刚学会开车,天亮之后路上有人开不快。结果快到米行的时候一看表时间还早,他便拐了个弯奔商会方向去了。

第64章 故交

商会主席陆子亭刚把自己的车停在洋行楼下,便见常生向自己走了过来。

“陆先生,早。”常生客气地冲他点了下头。

“常少爷,你怎么不在米行等着跑这来了?”陆子亭好奇地问。

“我专程来接您的。”常生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轿车。“我们家少爷说一天跑那么多孔家的米行,怎么能用您自己的车子呢?所以专门派了辆车,让您坐我们的车去。”

陆子亭笑了,点着头说:“你们家少爷想的真周到,那行,你等我一下,我去楼上拿点东西,交待点事,马上就下来。”

“好,陆先生您请。”常生把目送陆子亭上楼后,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张瑞轩。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