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则是忙的要飘起来了,电话短信谈情说爱都不合适。
孟姜知道齐思嘉人在芝加哥,她却从来没提过去€€找她,只是偶尔让陈呈到€€芝加哥探店,发一些当地美食过去€€。
齐思嘉看见了,就€€回复一句:"好。"
有时候忙到€€脚不沾地,便略过去€€,隔天又会收到€€另外€€一张不一样的餐厅图片时,再回她。
孟姜积极性没减,每天一张不多,有时候是一句晚安,也不多说无聊话,让人讨厌不起来。
有回晚上,齐思嘉改完剧本,回头看见屏幕闪。
孟姜发了句:“圣诞节快乐。”
齐思嘉忙晕了,她扒拉下€€三天没洗的头发。
发现短信是两个小时前发的,踩着凌晨零点,像是一种€€仪式。
孟姜很喜欢这种€€时间临界点带来的惊喜,齐思嘉想了想,回了一句:“你也是。”
按照齐思嘉的预想,她跟孟姜至少€€半年都不会见面。
但临上飞机的那天,抱了一下€€孟姜,大概是这个回应,无形中€€把刚推出界限的关系,拉回来一点。
总之隔天齐思嘉起床,接到€€了孟姜电话。
“齐老师。”电话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孟姜像是走到€€角落里€€去€€了,才又开口说:“在忙吗?”
齐思嘉的确在忙,叼着笔,撑在桌面上,差点睡过去€€。
她最近一直在忙,白天去€€心€€理咨询室,晚上工作室熬夜。
接了电话提不起劲儿:“嗯,忙。”
“听出来了。”孟姜刚下€€一个爆破戏,手上还缠着绷带,她一边解,一边说:“不知道的以为你去€€搬砖了都。”
“那可能搬砖更轻松一些。”齐思嘉说。
齐思嘉从来没有告诉孟姜她在干什么,但孟姜不可能真€€信她去€€搬砖,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哄人的意味说:“所以什么时候不忙,孟老师犒劳你啊。”
其实原本是想约圣诞节一起吃饭,但这通电话拨过去€€,听齐思嘉语气,孟姜大概猜出来,怕是约不来人了,正好她今天拍的戏耗费体力€€,真€€见面了,妆容估计遮不住疲惫的脸色。
齐思嘉说最近都没空。
“都一个月了。”孟姜玩笑的口吻说:“齐老师,再不见面,我€€担心€€你把我€€忘了。”
齐思嘉垂眸说:“忘不了,你每天晚安晚安跟闹钟似的提醒。”
孟姜笑吟吟哦一声:“原来你看见了啊 ,那就€€好。”
圣诞节过后,又过去€€几天。
周二齐思嘉到€€咨询室,Mike说以后就€€不催眠了。
“你最近跟在我€€身边,当助手吧。”
齐思嘉挑眉问:“这也是治疗的一个环节?”
Mike不说话,就€€笑笑。
其实具体是什么齐思嘉大概心€€里€€有数,她的催眠治疗不算很成功,当然mike从来没有告诉过齐思嘉原因。
在接受催眠治疗的一个月后,齐思嘉跟人说话心€€慌心€€悸症状明显改善了。
Mike给齐思嘉特定€€几组药,其中€€氟西汀对焦虑、惊恐、恐惧等情绪是有疗效的。
她十分配合,且主动€€躺在诊疗室内,接受催眠,跟mike叙述曾经的记忆,却仍旧被这位泰斗级心€€理医生判定€€为,不算成功干预。
后面一个月,Mike把齐思嘉带在身边。
在得到€€患者同意的情况下€€,会主动€€带着齐思嘉,去€€倾听其余上门咨询客人的问题。
直到€€元旦那天,齐思嘉在诊疗室遇见一位身着休闲套装,面容白净的日本男人。
男人身形不算矮小,但他把自己藏在兜帽里€€,敲门时手指局促停顿了好几下€€,敲门间断时间也很长。
齐思嘉开门迎接的这位客人。
男人三十左右,身材高大挺拔,但缩着脖子,手指微蜷,避开了齐思嘉礼貌的目光。
低低的说:“你……你好。”
进了诊疗室,Mike按惯例询问对方能不能接受助手在场。
Mike补充:“她签订了保密协议。”
男人看上去€€对做出决定€€很困难,犹豫了足足五分钟,才迟缓点头。
这些天齐思嘉跟着Mike追踪过几个案子,不过她主要负责端茶倒水。
而且她算是一个很好的旁听者,从来不会插嘴任何人的过去€€未来。
男人碎话很多,心€€理学观察是紧张的一种€€表现形式,磕磕绊绊向Mike复述完整自己的遭遇。
他的不幸始于小时候一场校园霸凌,他是其中€€的受害者。
这场记忆最深刻的点在于,后面他充斥了害怕的情绪,担心€€再一次被殴打,走上了学校天台。
他描述天台上的雪景,地面堆积的雪人形状。
故事戛然在这里€€。
Mike问他:“江腾先€€生,您记得霸凌者长相€€吗,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男人张开了张嘴,表情有一刹变得十分复杂。
声音已经没有刚才的颤音,他敲了敲脑袋,面露为难说:“抱歉,我€€忘了。”
咨询完毕,跟男人约好下€€次见面时间。
把人送走后,Mike问齐思嘉:“你有什么看法?”
齐思嘉手指点着桌面,她想了想:“他没有讲真€€话。”
Mike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男人从进来的时候,便十分注重细节,他所有行为都在告诉别人,自己是个怯弱自闭的角色。
但从体格上讲,他并不瘦弱,相€€反高大,强壮。
记忆力€€也很好,地垫上一棵树掉下€€来的树叶形状都能描绘的十分清楚。
但他记不得霸凌者样貌。
“这些显得很矛盾。”齐思嘉说。
“当然最大的疑点是,他很配合您的治疗,对你的问题和引导没有任何反抗的情绪,且对答如流,像是提前心€€理预判过。知道接下€€来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盘问,心€€底打好过腹稿。”
话到€€这里€€,齐思嘉稍微愣了一下€€,摩挲着手腕,不再开口。
Mike仍用可堪通透的目光看向齐思嘉。
从桌肚掏出一份文件递给齐思嘉:“他叫江藤条,91年出生,职业是推理小说家。二十年前,他是日本一座私立中€€学初二的男生,长期霸凌一位与他穿同一件制服的同学。”
Mike说江藤已经在他这里€€做了很多次心€€理咨询,但每一回他口述心€€理历程的时候,都会把自己代入受害者角色。
“他是霸凌者,不是受害者。”
齐思嘉抬眸,与医生意味深长的目光相€€接,微挑了挑眉。
桌面放着一颗绿植,垂下€€来的叶子悬停半空。
齐思嘉目光转到€€叶片沾上的灰尘里€€,像是在细数,三秒钟过去€€,她才开口:“他为什么要编故事骗您?”
“你听过心€€理学里€€一个名词叫做,逃避型完美人格?他们潜意识里€€拥有很强的掌控欲,这个掌控欲同时也包括掌控他们自己,就€€好比我€€想知道五年前你完整的记忆,你潜意识里€€并没有告诉我€€全€€景。”
“齐小姐,你不愿意被我€€催眠。”
*
齐思嘉从Mike治疗室内出来,一整天都没有说话,投身工作。
下€€午甚至还正常的把right交给她打磨的剧本企划完整检查一遍。
花去€€两个小时时间,做了篇幅很长的剧情细化。
right收到€€邮件,立马拨来视频。
齐思嘉没有接,眼睛定€€格在某一处,不太想说话,其实她本来话也不多,以前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一整月不张嘴。
就€€是没想过,治疗一个月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挺意外€€的。
主观上她一直觉得自己在积极配合治疗,因为发现人类精神层面的幸福不局限于一个巴掌大小的圈。
客观上,她生病了,不能用主管意愿去€€左右。
刚才在心€€理诊疗室,齐思嘉问,不能好了吗?
Mike笑容很平软,他委婉表示,这取决于齐思嘉自己啊。
心€€理医生只能作为辅助治疗,如果一个病人潜意识里€€伪装自己,她甚至可以用伪装出来的性格把心€€理医生一起欺骗过去€€,就€€如刚才那位日本男人,
Mike问:“你没有生病之前是很强势的人吗?”
齐思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评价自己,摇头:“我€€不太喜欢说话,也不大爱搭理人。但这些绝对称不上强势。”
她行为处事很多时候有些刻板的教条主义,比如不能接受劈腿,不接受破镜重圆,与闺蜜吃饭,不会允许别人搭上她手腕,毕竟那会很不合适。
再比方说,茶不言寝不语,不过分解读别人的话,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搬弄是非,如果这算强势。
齐思嘉有些费解。
Mike解释:“你说的这些只是你部分生活状态,我€€所说性格强势,指代潜意识里€€,你自己也许都没有发现。你喜欢把生活掌控在自己手中€€,甚至包括自己。”
话到€€这里€€,齐思嘉只短暂错愕片刻。
好像很荒谬的性格评价,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社交能力€€的社恐,不太有控制欲才对。
但仔细想想,无法反驳。毕竟五年前她要自闭就€€自闭了,想好的时候就€€可以好。
不符合逻辑。
哪怕是Mike口中€€伪装的一种€€痊愈,未尝不是向着正常社交去€€发展,齐思嘉甚至觉得能好就€€是自己心€€理上的进步。
但她是听医生话的患者。
“那还能好吗?”齐思嘉说:“医学层面的治愈。”
Mike委婉说:“这需要我€€们互相€€信任,你有尝试主动€€跟人倾诉自己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