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正是他这种表情让泽维尔烦躁不安。
他用修长苍白的手指捏住希思的下巴,一股闷气盘窒在胸中无处发泄。
“泽维尔!”
希思突然喊他的名字。
“在佩恩镇,是你拿走了那颗眼球?”他问。
“是又怎么样?”泽维尔阴沉地说。
“佩恩镇的异常是你造成的吗?”希思接着问。
“你觉得呢?”泽维尔露出讽刺的笑容。
希思静静盯着他,没有回答。
他也不指望从泽维尔那里得到答案。
但自己毕竟因为他遭受过教会的怀疑和盘问,被冤枉的滋味可不好受。
越跟泽维尔接触,他越容易招惹上麻烦。
想到这里,希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作家札记
◎作家札记◎
看见他苦恼的表情,泽维尔先是一怔,感觉十分有趣,旋即又愠怒地蹙起眉。
因为他使希思换了副表情。
但他又难以理解自身情绪的变化。
就在他思考的空档,希思拼命抽出一只手,狠狠砸上他的鼻梁。
嘭的一声,泽维尔摇摇晃晃地朝后倒,希思跃起身,又一脚踹在他腰侧。
泽维尔敏捷地抓住他的手臂,刺啦!袖子被扯破,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膝盖跪地,肋骨被一个拳头狠狠砸住,希思顿时强烈干呕,随后又弯起膝盖朝他腹部猛击。
两人又气喘吁吁地搏斗起来,泽维尔怒火中烧,招式中带着压抑的暴怒。
看见他灼灼逼人的眼神,希思在心里暗骂。他大喘着气,在挥出一个拳头后,立刻抽身就跑。
飞快地冲进船舱,希思钻进一个房间就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大汗淋漓地倒在地板上,希思抓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只觉得内心一阵烦闷。
有泽维尔在,他这次旅行肯定不会好受。
但泽维尔是怎么进入这次梦境的呢?
想到这里,希思放下手,一丝疑云浮上心头。
他跟妮蒂亚是通过酒杯进来的,可是泽维尔根本没接触过酒杯,又怎么会和他们一样在这里?
难道他在很久以前就遇到过酒杯?还是说除了酒杯,还有其他能进入这个世界的媒介?
踉跄着站起身,他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些。打开门,门外只有醉倒的海盗,丝毫不见泽维尔的踪影。
松了口气,希思朝外走,他准备去找妮蒂亚,他还有好多疑问等待她解答。
返回船尾楼,宴会已经结束,帕克勒和妮蒂亚都已经离开。
希思找到一个意识还算清醒的海盗,向他询问妮蒂亚住在哪里,随后就朝他给出的位置走去。
他进入船尾楼的一个房间,敲了敲门,门打开,希拉站在他面前。
“进来吧。”她说,表情依旧淡漠。
走进房间,希思看见妮蒂亚坐在床上。
这个房间很小,摆放了两张矮床,但却有两个通风窗,比那些闭塞的房舱好很多。
希拉关上门,坐到妮蒂亚身边。
“你又跟泽维尔……”
看见他脸上的伤口,妮蒂亚挑起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
“别提了!”挥了挥手,希思坐在她对面的床上。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妮蒂亚开玩笑地问。
“没什么,只是我抢过他的东西,还骗过他几次。”希思回答。
“哦?你胆子竟然这么大?”妮蒂亚先是吃惊,接着就来了兴趣,她勾唇而笑,“真看不出来!我一直认为你是那种冷静克制的男人,没想到你也会这么鲁莽……”
希思垂下眼睛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不管怎样,你最好别和那个男人扯上关系,他很危险,连我也要忌惮几分!”妮蒂亚深深看了希思一眼,“这次我能站在你这边,但我也不会因为你就和他结仇,你跟他之间的仇怨也别牵扯到我身上。”
“我明白。”希思略略点头。
他和妮蒂亚之间还没好到能为彼此两肋插刀的程度。
“现在该你为我解答疑惑了。”希思注视妮蒂亚,“你为什么会变成帕克勒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妮蒂亚勾起嘴角,得意地抬起下巴:
“这都是希拉的功劳!”
“我使用了能力。”希拉接着解释,她怀里一直抱着一本书。“这是我的象征,我叫它【作家札记】,之前你也见过它。”
“它的能力是为写在纸页上的内容赋予真实性和约束力,内容越详尽具体,它的效果就越强劲。”
“是的。”妮蒂亚笑嘻嘻地补充,“之前你签订的协议就是这样,但【作家札记】不仅能约束和加强事实,还能构建出虚假的认知。”
“虚假?”希思复述这个词。
“没错,就是创作出不符合现实的东西。”希拉抚摸着书页,“我利用能力伪造了一封信,这封信是一个病重的女人写给帕克勒的,她缠绵病榻,气若游丝,在临死前写下这封信。”
“她曾经是帕克勒的情人,两人感情深沉,曾有过一段幸福甜蜜的时光,奈何命运弄人,帕克勒成为海盗离她而去,而她在帕克勒走后才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怀孕……”
“二十年过去,女人写下遗书,让她的女儿带着信去投奔她的亲生父亲,她的女儿带上朋友,就此踏上寻找白鲸号的旅途……”
看见希思震惊的眼神,希拉微微一笑:
“这就是我编造的故事,我将妮蒂亚编成了帕克勒的女儿,并且根据现实世界对帕克勒的描述,给他伪造了一个情人和一段风流史。”
“设定越详细,信的效果就越持久稳定。因此帕克勒在看完信后,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妮蒂亚是他的女儿。”
竟然还能这么操作?希思在心里暗暗感叹。
这种能力也太匪夷所思了。
“但这种能力也有限制,它能向人灌输虚假的认知,但载体必须局限于纸页。它对动物和文盲无效,作用范围也很有限,还随时面临失效的风险。毕竟谎言终会被戳穿,梦境也终会苏醒。”
“但骗过一个帕克勒已经绰绰有余了!”妮蒂亚嫣然一笑。
“嗯,这个身份能给我们提供许多帮助。”希拉也赞同道。
“没错,还得多谢你们把我捞出来。”希思笑了笑。
“是你的小幽灵告诉我们你跟俘虏呆在一起。”妮蒂亚朝他眨了眨眼睛,“你那两个小助手本事也不小,你是从哪儿找到他们的?”
“怎么?你感兴趣?”希思问。
妮蒂亚伸了个懒腰,嗓音懒洋洋的,“倒也不是,比起他们,我对伊丽娅更感兴趣。”她露齿一笑,“不如你把伊丽娅给我?我拿道具跟你交换。”
“这你得问伊丽娅。”希思敷衍地瞥了她一眼。
“切!不愿意就算了!”妮蒂亚撇了撇嘴,语气有些不满。
“关于泽维尔……”希思迟疑了一下,“他到底是怎么进入这个世界,又是怎么上船的?酒杯明明在我这里,他又怎么能跟我们进入同一个空间?”
“除了酒杯,还有其他媒介可以进来。”妮蒂亚变得严肃起来,“泽维尔手上有一块残破的地图,他很可能是通过地图进入这里。在我们上船后,他突然出现在船上,将那份地图送给了帕克勒,并声称它可以指引帕克勒通往黄金国。”
“帕克勒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他的话?”希思微微皱眉。
“哼,他们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谁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妮蒂亚也烦躁地揪了把头发。泽维尔也在这里,她们此行必不会顺利。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希思也预感到此次梦境之旅的艰难。
“行了,不聊了,我和希拉要休息了。”妮蒂亚打了个哈欠,给了希思一个怜悯的眼神,“晚上睡觉小心点,要不把酒杯放在我这里?万一你被泽维尔暗杀了,这酒杯还能为我所用,不至于落到你仇敌手上。”
“想得倒美!”希思微微笑了笑,“我会注意的,泽维尔杀不了我。”
他这不是在逞强,有金丝在,多重的伤都能把他从死神手里救回来。
“你就这么笃定?”妮蒂亚玩味地盯着他。
难道希思身上真的有什么杀手锏,让他足以跟泽维尔抗衡?
但那个男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轻易摆脱。她做占卜师这么多年,阅人无数,有些人啊,你不招惹他还好,若是你跟他一旦亲近起来,他可就死死缠上你。
她记得有一句老话是怎么讲的?
“与这种人相处,从一开始就得有足够的距离;你一旦失去了距离,就将会失去自己。”
目光停留在希思脸上,妮蒂亚越琢磨越觉得这句话有道理。
深夜,船上罕见地安静下来。
希思钻进船舱,找到给他和泽维尔分配的小房间。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还是咬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十分狭小,并排放了两张又矮又窄的木床,上面胡乱铺了层褥子。两张床间隔的距离不到半米。
值得庆幸的是,泽维尔并不在。
松了口气,希思拖掉鞋倒在右侧那张床上,身体顿时放松下来。
四周悄然,隔着木制墙壁,他听见船外涛声阵阵,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平静。
跟泽维尔的争斗让他感到疲惫和厌倦。但这并不意味他屈从了。只是有一种奇特的情绪毫无理由地盘踞在他的胸口。
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他用冰冷的手指让自己从杂乱思绪中清醒过来。
突然,他眼角余光扫到两抹莹莹鬼火般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