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时候, 山下城镇桃花都开了,谢沉流也€€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停灯本来还想送(偷)送(溜)人(出)家(去),结果€€被按在盟主书房里, 默默写春天武林盟的请帖。
一笔一划,停灯写得特别认真。武林盟中新开发了一种桃子酿,写完一百封请帖就€€可以换一坛。
亲一下盟主可以换十坛。但他不€€是那种猫。
虽然走了, 谢沉流也€€没消停,赴任之后,还时不€€时来找点存在感。又是从千里之远送来珍玉和€€荔枝,一边还不€€忘向十一公主那边上折, 给卓凛找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卓凛被他针对得烦不€€胜烦,干脆从谢老爷那里下手,打蛇打七寸,让谢沉流安静了那么两天,结果€€没过多€€久,谢沉流又开始了, 还变本加厉。
停灯当天就€€看到卓凛黑了脸。
谢老爷本来还气得吹胡子瞪眼,见一贯骄奢极欲的孙子, 宁愿在任上老老实实俸禄度日,坚决不€€被卓凛和€€谢家抓到一点点把柄, 一颗红心只向着那个谁。
也€€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这件事。观察久了, 谢老爷也€€含含糊糊默许了, 只是依然觉得谢沉流这臭小子翅膀硬了, 得吃点教训。
得到了家族的默许,春天还没过去, 谢沉流就€€接着采买之便€€,又赶来中原, 想和€€停灯见面。
“信中极尽诱拐之词,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卓凛掷地有声€€,对谢沉流给停灯的信件下了评价,“你就€€不€€要看了。”
停灯本来也€€没什€€么兴趣,继续擦剑,“那你找个地方招待一下谢公子。”
卓凛原本想说€€鬼才给他安排,巴不€€得谢沉流越早滚越好,心思一动,忽然开口:“你不€€觉得你这个语气,像是……”
停灯愣了一下:“武林盟主?”
卓凛也€€没好意思说€€,咳嗽一声€€:“武林盟另一个主人。”
停灯想了想,满脸严肃:“武林盟一切权力属于盟众,武林盟就€€是大家,大家就€€是武林盟,公民有权利行使武林盟的……”
卓凛无语,拿了块桃花酥塞住他的嘴,年轻的武林盟主简直对他的不€€解风情无可奈何,“知道了。”
这是一个思想多€€么落后的小同志。停灯边吃边痛心疾首,“知唔知这样的……”
卓凛不€€动声€€色,点了让自己暂时屏蔽外界声€€音的穴位,然后满脸诚恳认真地听€€着停灯又开始念经,还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鼓励停灯继续。
小猫有表达欲就€€要顺着来,不€€能让猫猫小小的自尊心受挫,物质上继续娇惯,让小猫知道这世界上不€€论是什€€么绫罗美玉,都不€€值得他去付出任何东西,他要看惯世间金玉和€€风月,随后觉得百无聊赖,不€€再为€€任何财帛动心,只为€€他自己而活。
对此€€,武林盟众人唯有暗暗吐槽:“这样会让人经不€€起风雨的吧……”
卓凛也€€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再经历风雨?”算来算去,卓凛觉得自己也€€不€€像会早死很多€€年。
在入夏之前的最后一个月,长安也€€出了事。皇帝病逝,传位给监国的十一公主,虽然朝野沸腾,但终究被十一公主强权压下。
卓凛对此€€漠不€€关€€心,只是随手从外面带了烤鸡回€€去给停灯。路上被人拦住,看着对方一身黑衣满是血迹,考虑到停灯晕血,贴心地道:“你先去包扎一下。”
那人十分感动:“我就€€知道,七王爷您才是仁慈的明主,只要您点头,我们主子十万精兵立刻攻入长安城,为€€您拿回€€玉玺。”
不€€等卓凛摇头,那人赶忙接着道:“当年先帝属意的不€€也€€是你吗?如果€€不€€是受奸人所害……”
卓凛心不€€在焉地听€€,感觉再等下去烤鸡快凉了,“下次再说€€下次再说€€。”紧接着就€€轻功一跃,很快在长街上不€€见了踪影。
€€登基,十一公主先是大刀阔斧改革,又对李大公子委以重任。结果€€李大公子走马上任不€€到十天,民怨盈涂,群情激奋,引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对此€€,十一公主很快做出了回€€应,贬黜李大公子。李大公子不€€可置信,上了几次奏折都被无视。十一公主如此€€快的速度,倒也€€安抚下来一部€€分人。
但还没有结束。很快,十一公主找出李大公子结党营私的书信“证据”,丞相朝上陈述其十一宗罪,彻底将李大公子打入低谷。
百姓的注意力先是被十一公主吸引,如今怒火又被李大公子点燃拉走,所有的争议声€€音几乎都围绕着李大公子。甚至已经有人喊出了杀之以后快。
十一公主有没有让人失望,直接将李大公子下了狱,秋后问斩。至于具体在什€€么时候,倒不€€一定。如果€€停灯那边再出点什€€么风风雨雨,十一公主兴许就€€会把李大公子直接提出天牢斩首示众。
如此€€一番偷梁换柱,杀鸡儆猴,十一公主坐稳了龙椅,亲自修书一封送来中原。
这封信卓凛没来得及拦住,公主亲卫直接交到了停灯手里。
信很简单,不€€长。寥寥几句写了卓凛如果€€对他不€€好,公主就€€给卓凛找点麻烦。最后一句又写,坐拥江山的感觉很好,就€€和€€梦中抱着美人一样好。
停灯感觉这封信让卓凛看到的话,自己恐怕要遭池鱼之殃,连忙点了蜡烛销毁。结果€€信才烧了一半,卓凛就€€回€€来了。
弄灭了火,卓凛刚好看到信上最后一句,悠悠冷笑:“谋朝篡位,寡廉少€€耻。与曹贼何异。”
小猫心中默默叹气。
又开始了。
“口蜜腹剑,阴险小人,荒淫无耻,停灯,你觉得呢?”
“……”停灯不€€想说€€话。
夏季之前,武林盟也€€要采买一些€€东西。本来随便€€派个人出去就€€行,但停灯早早就€€盯上了这桩差事,软磨硬泡撒娇了好久,卓凛终于没能坚定地拒绝,默许了小猫。
停灯兴冲冲提着剑出门,才到城门口,一扭头,就€€看到武林盟主云淡风轻立在不€€远处高处,真是正气凛然,全然看不€€出跟踪之意呢。
停灯按下心中不€€满,若无其事地在街上逛来逛去。他在一个糖画人摊子前驻足良久,表情十分渴望,又犹豫看着钱袋子,走来,又走去,目光恋恋不€€舍。
摊主都忍不€€住心软,刚准备说€€送你一个,停灯看出对方的意图,连忙装作十分失落地转头离开。
没过太久,停灯就€€感觉到一直跟在身后的目光消失了,熟悉的气息果€€然被引去了糖画人摊子那边。
停灯加快脚步,跑过了几条街,终于甩开了尾巴。
停灯买完武林盟需要的必需品,就€€在城中到处闲逛。越靠近山的地方越冷,桃花都还开着。
黄昏时分,停灯走到城外枫林。如此€€暮春,林中萧萧谢谢,寂静无人。游人们都在桃花林中春日宴,此€€处寂寥,便€€无人青睐。
停灯转了一圈,就€€准备离开。
却听€€到有个脚步声€€,踏碎堆积枯叶,慢慢走过来。停灯转头,净尘双手握佛珠,先是说€€“又见面了”,才低声€€念了句佛号。
停灯也€€很惊奇:“你怎么在武林盟城外?”不€€过很快小猫就€€想到了合适的原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的人选在这里吗?”
净尘微微笑了笑,并不€€反驳他。
停灯犹豫了一下,不€€想和€€对方多€€待,又不€€能直接说€€离开,便€€清了清嗓子:“我要去喝酒,你应该不€€一起吧?”
有些€€寺庙戒律不€€那么严格,但兰若寺可不€€同。何况是净尘。
“可以。”
停灯挑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去就€€算了,再见了小师父。”
净尘:“我说€€去。”
停灯:“……”你没事吧。
“你不€€要勉强自己,这种事情我是可以理解的。”猫猫打官腔。
“不€€勉强。”净尘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时间很多€€吗?”
言下之意,怎么还不€€去。
停灯急了:“我就€€问问,你还答应了?你一个和€€尚喝什€€么酒。”
净尘微笑:“你可以问,我不€€可以答应?蛮不€€讲理。”
到了酒肆,停灯满脸不€€高兴地盯着净尘,小二问他要什€€么酒,他也€€不€€好意思说€€桃花酿。
表现得那么漫不€€经心,结果€€就€€来喝小孩的酒,净尘肯定会在心里嘲笑他。
要面子的小猫矜持地想了半晌,勉强的选了一个名字听€€起来雅致的清酒。
这种文人喝的酒肯定不€€会太烈。停灯是这么想的。
净尘给自己倒了杯茶,“紫竹酒是难得的烈酒,施主好酒量。”
停灯:“……”
小猫咽了咽口水,没有露怯。
等小二把酒端上,停灯苦大仇深看了一会儿,才故作淡定地满上酒,低头喝了。
虽然净尘调侃他不€€讲理,但小猫很讲理,并没有真的强求净尘破戒。
被酒又苦又辣得吸气,停灯感觉今天没有那么美妙了,苦恼的目光转来转去,停在酒肆旁一个大钟上。
停灯试图掩饰自己不€€想再喝酒的意图,没话找话:“小师父,你见过这个钟吗?”
净尘“嗯”了一下,“是兰若寺早年修建的,百姓有冤,官府不€€应,朝堂不€€应,有兰若寺应之。不€€过后来有武林盟从中处理,此€€钟从此€€闲置。”
“那如今怎么还放在这里。”
净尘不€€答,反而问道:“施主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和€€我说€€过什€€么吗?”
停灯一懵:“……?”
见状,净尘也€€不€€再问,叹了口气。
天色渐晚,停灯怕卓凛找到,主动先走了,回€€了武林盟,就€€见那个糖画人摊主在武林盟门口摆摊。
他询问后,才得知卓凛把摊主连带摊子都买回€€来了。
停灯:6。
城外,酒肆。
净尘将酒满斟,喝完。目光落在钟上。
由于这里靠近酒肆,又临近城镇,容易破戒,后来此€€钟就€€用以给寺中意志不€€坚的僧人还俗。
武林盟中。
停灯还没跑进屋中,夏天第一场雷雨就€€轰然而降。
头顶撑了把伞。
武林盟主凉凉开口:“还知道回€€来。”
停灯:“那我不€€回€€来了。”
卓凛:“……能不€€能学点好的。”
第50章 虚拟竞技的小队长(1)
停灯洗清了€€过往的冤屈, 在几十年之后,又是一年雪天。
盟主正在看新入武林的弟子们习剑,心不在焉简直挂在了€€脸上, 旁边的人都在心里€€暗道,才和那人分开半天,就这副不爽的样子给€€谁看。
上次好不容易有个江湖庆典, 停灯兴冲冲扮作被正道大侠一刀结果小命呜呼的坏蛋,结果才演练了€€一次,就被卓凛叫停。
理由还是什么,做噩梦梦到成真了€€。盟主这借口, 找得武林盟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谢沉流治水有功,刚好顺路,今年就提前过来过年了€€。卓凛很想拒之门外,但是人家€€大摇大摆拿着钦差手令,以公谋私得理直气壮。
武林盟山中,一个红衣黑发的身影坐在山顶, 雪白的马被牵在他身旁,他还是和过去一样信手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