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连侍疾时都毫不懈怠,难道陛下要因为臣妾撒的一个小谎,就要治臣妾的罪吗?”
说完,他还垂眸抽噎了几下,倔强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眼睛红红的,像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兔子,模样看上去让人心一软,几乎不忍苛责他。
秋君药:“......”
美人总是能让人轻易原谅他的过错,秋君药几乎要动摇了,但联想到这几日自己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要抓引鸳小辫子,甚至还不惜吃药发热,瞬间又变得郎心似铁。
他看了来福一眼,来福会意退下去,片刻后,便领来了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还有些战战兢兢,一看见引鸳和秋君药就跪下了,抖抖索索:
“参见陛下。”
“引鸳,还记得她吗?”秋君药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小宫女:
“这个宫女,是你安插在朕身边的心腹吧?”
他语带讥讽:“当日她听见我怀疑你在我药碗里下毒,失手打碎了药碗,之后又给你通风报信,当真是忠心耿耿。”
秋君药说话时,小宫女一直伏在地面上,显然是在经受强大的心理压力,将头死死抵在地面上,不敢抬起来,显然是已经被逼问过了。
“........”见自己的心腹都被秋君药揪出来了,想来是自己干的那档子事已经被秋君药知晓,而秋君药也打算借此,和自己撕破脸......思及此,引鸳不由得闭了闭眼。
片刻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片刻后睁开眼,眼泪一收,脸上的委屈悄然消失不见,只剩清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问心无愧,但百口莫辩,求陛下赐死。”
说完,他将头重重磕在地面上,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看着引鸳这幅冷静淡然的模样,要不是人证物证确凿,秋君药还真要怀疑自己冤枉了人。
但引鸳这副抵死不认的模样也让秋君药有些不快,他脑子一抽,不知为何,忽然伸出手,捏住了引鸳的下巴,逼着他靠近自己。
四目相对之间,秋君药能看见引鸳眸子里有关自己的脸庞,但他并未有丝毫的心软,反而问出了一个让引鸳大感诧异的问题:
“玩过消消乐吗?”
“.......消,消消乐?”离得这么近,引鸳差点被秋君药那张俊脸迷惑了心神,片刻后借着指尖掐入掌心的疼痛,恢复了些许清明:
“这是何物?”
他一边揣摩着秋君药的意思,一边试图给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成妾不如陛下博闻强识,未曾见过此物。”
“很快朕就会让你见识到了。”秋君药垂下眼,眼底竟然飘过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吐出的字句却远不如他温和的笑,森冷无比,让引鸳顿时遍地生寒:
“朕想玩九族消消乐。”
引鸳:“.........”
“听不懂吗?”秋君药歪了歪头,掐着引鸳的下巴愈发用力,几乎到了疼痛的地步,喉咙里的血腥味忽然重了起来,却被他强行压下:
“你谋害君王,且拒不认罪,死不悔改,故......朕,要灭你的九族。”
话音刚落,引鸳的瞳仁倏然瞪大。
耳边心跳声如同雷鸣,引鸳掌心出了汗,片刻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站起身,一把推开了秋君药。就在侍卫们心提起来、担心引鸳要杀害秋君药的一瞬间,他却转过身,猛地抓起了地上的易筋散,随即拔开上面的塞子,仰起头,竟想要直接服下毒药!
见此,秋君药的面色顿时大变。
他甚至还来不及想,就猛地起身,对着来福和侍卫伸手大喊道:
“别让他吃......给朕拦住他!”
第9章 “有胆子,你就亲朕一下。”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如果不是秋君药反应足够快,如果不是一旁的来福足够忠心耿耿,一直在替秋君药盯着引鸳的举动,那么引鸳的自尽,将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
但可惜,秋君药的动作比引鸳更快,一旁的侍卫听他号令,一拥而上,直接夺过引鸳的药,顺势将挣扎幅度颇大的引鸳按倒在地,不让他乱动。
一旁的药瓶也再次从引鸳的手中脱落在地,咕噜噜往外滚了好远。
眼见着引鸳再也够不到那玩意,秋君药的心不由得微微放下了些许。
不过,秋君药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能防过引鸳的后手。
由于刚才仰头的动作,导致引鸳的唇上还沾着些许毒药的药液,等到秋君药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秋君药手疾眼快地蹲在引鸳面前,指尖掐着他的下巴,粗暴地想要擦掉他嘴唇上的药,但引鸳还是先他一步抬起头,挑衅地看了秋君药一眼,随即舌尖一卷,直接将那药吞进肚中。
秋君药:“.........”
温热的舌尖擦过指腹,带起淡淡的酥麻,秋君药下意识愣了一下,随即指尖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原来是引鸳用力咬了他一口,倔强清冷的眼底浮现出些许快意,同时高声让所有人都听见他的话:
“按大端律法,臣子主动畏罪自尽之后,君王不得再以同等罪名,诛臣子的九族。”
“陛下,”他说:“罪臣既已伏诛,请您不要祸及我的家人!”
说完,他挣开侍卫的束缚,将头重重磕在地面上,鲜血顿时从额间淌下,看上去些微有些渗人,再次提高音调:
“请陛下按照律法,不要祸及我的家人!”
听着引鸳如泣如诉的恳求,秋君药慢半拍地收回手,被一旁颇为懂事的来福扶了起来。
一把椅子很快就放在了秋君药的身后,秋君药顺势坐下,接过来福递过来的汤婆子,随即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引鸳,神情喜怒不明:
“看来你是真的抱着死志了,甚至也不向朕求一求情。”
“如果我求了,陛下会心软吗?”
引鸳顿时打蛇随棍上,抬起头,膝行几步,趴在秋君药面前,仰起头,眼睛亮亮的,含着泪,看上去十分我见犹怜:
“陛下圣明,成妾今日所做之事乃一时糊涂,和家人无关。如今罪妇已服毒认罪,求陛下不要迁怒我的家人。”
“........”秋君药居高临下地看着引鸳,捏着对方的下巴,冷笑道:
“你倒是会和朕谈条件。”
“臣妾不敢。”引鸳温顺地将脸贴在秋君药的掌心上,抽泣道:
“只是臣妾命薄,无法再服侍陛下。但父亲掌管巡防营兵权已逾十年有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外祖父曾为三朝重臣,虽已乞骸骨,但学生遍布天下,朝中不少大臣也为外祖父的学生,若陛下杀了他们,定会寒了臣子的心。”
秋君药:“.......”
好家伙,这表面上是告罪,实际上是在威胁他呢?
秋君药这人遵纪守法了快二十年,心肠向来软,否则也不会在刚才拦住引鸳。
他没有害人的心,但也不会任由人欺负,闻言冷笑一声,道:
“你说的倒是没错.......”
在引鸳双眸一亮的同时,他话头一转,慢悠悠道:
“可是谁让朕是昏君呢?”
他说:“昏君不做点昏君该做的事情,不是很对不起这个名号?”
引鸳:“........”
他放在秋君药膝盖上的指尖倏然收紧,在那几秒钟里,他几乎要绷不住面上难看的神情,连那副泫然欲泣的矫揉造作姿态都要做不下去了。
“呵。”看引鸳终于装不下去,秋君药终于找回了一点场子。
他轻轻贴在引鸳的耳朵边,再度悄声丢下一个对引鸳来说宛若晴天霹雳的话:
“其实你那瓶毒药,也被朕差人偷偷换了。你方才喝下的,根本不是毒药,只是普通的水罢了。”
秋君药笑着对瞬间瞳孔地震的引鸳道:
“怎么,就许你收买人心监视朕,不许朕策反你的心腹宫女了?”
此话一出,引鸳再也绷不住,瘫倒在地。
他面上已经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心脏跳动的速度几乎要冲破一百八十迈,重重地喘着气。
他没当场“畏罪自尽”,就意味着日后秋君药能以谋害君王的名头,任意拿捏他和他的家人的命。
这可怎么办?!
引鸳几乎要绝望了。
看着引鸳惨白惨白的脸,秋君药没有再说话。
他看了来福一眼,来福顿时心领神会,做了个手势让侍卫上前,将地上发抖的宫女拉走了。
人群又如同潮水般退了出去,很快,披香殿殿内,又只剩下引鸳和秋君药两个人。
秋君药盯着瘫倒在地的引鸳,默不作声了片刻,几秒钟后忽然伸出手,将引鸳拉近了自己怀里。
他身体虚,一直坐在椅子上,而这个动作也让引鸳被迫坐进了自己的大腿上。
引鸳身子一歪,被迫倚在秋君药的胸膛上,不明白秋君药想做什么€€€€
不过现在,这个昏君想做什么也无所谓了。
引鸳心想。
就算秋君药要在这里和他行敦伦之礼,他也没办法。
毕竟把柄都在秋君药手中,他除了顺从,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秋君药并没有碰他。
他这位在人前酷炫狂拽的昏君陛下此刻正拿出了一个帕子,仔细地擦着他额头和脖颈因为紧张出的热汗,还有额头上伤口渗出的血。
感受着额间和脖颈上微凉的触感,引鸳有些惊讶,一错不错地看着秋君药清俊平和的脸庞,心中的疑惑慢慢涌现,不知道秋君药在搞什么名堂。
他谨慎地没有吭声,片刻后听见秋君药淡淡开了口:
“双腿恢复力气了就起来吧。”
他说:“你挺重的。”
引鸳:“........”
他下意识踉跄着就想起身,但方才的恐惧让他整个人尚还处于极度混沌的状态,刚撑着扶手站起来,虚软的双腿一抖,又再度扑进秋君药的怀里。
秋君药:“........”
他看着引鸳因为尴尬羞耻而爆红、几乎要冒出水汽的脸,开玩笑道:
“你早这样投怀送抱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