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君药不得不感叹男人心海底针,但还是仔仔细细地用帕子边缘按干净引鸳脸上的眼泪。
引鸳自己也觉得刚刚哭的有些丢人,冷静下来之后,就跪下恳请秋君药回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秋君药拗不过他,只能先行摆驾披香殿。
也许是在外面受了风雪,回到披香殿这个温暖的地方时秋君药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他草草吃完饭,在太监的服侍下沐过浴,随即被引鸳扶上贵妃榻,斜斜地躺在上面看奏折。
看着秋君药拧着眉、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样,引鸳主动凑过去,对秋君药道:
“陛下,我给你揉一揉吧。”
“嗯?”秋君药撩起眼皮:
“揉哪?”
“头。”引鸳总觉得两个人的对话怪怪的,令他不敢深想,面上做出正直的模样:
“臣妾的父亲往日头疼时,臣妾阿娘就常常给父亲按摩头部。”
“那你上来吧。”秋君药拍了拍贵妃榻的侧边,笑道:
“朕的头确实有些疼。”
引鸳闻言,赶紧提着裙摆上榻,将秋君药的头小心翼翼地枕到自己的大腿上:
“陛下,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可以。”秋君药以前爱宅家看书,躺着看奏折也不影响他的视线:
“继续吧。”
“陛下看这一页已经看了好久了,”引鸳刚才一直在观察秋君药的反应,见秋君药放松下来了,忍不住问:
“是有什么拿不准主意,需要臣妾帮忙的地方吗?”
“.........你倒是心细。”秋君药看了引鸳一眼,伸出指尖把玩引鸳的头发,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倒也没有什么。”
“就是这个宫里,想杀朕的人实在太多了,有时候,真的防不胜防。”
“陛下是指今天的事情吗?”引鸳说:“十一已经去找刺客了。”
他说:“等找到刺客,不如就将他杀了,以儆效尤。”
“人是杀不完的。”秋君药道:“若是朕在他们心里一直是昏君形象,那么杀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阿鸯,你得帮朕。”
秋君药侧过身,握住引鸳的手,声音低低的:
“朕现在只有你了。”
“........”握着指尖的掌心是如此温暖,即使知道秋君药口中喊的是妹妹的名字,即使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在故意示弱,引鸳的心还是不可遏制地,因为秋君药跳动起来。
在这一刻,引鸳甚至在想,昏君又如何,大不了他就做个祸国殃民的妖妃,陪秋君药一起遗臭万年好了......
不对,他怎么能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声冷汗的引鸳赶紧回过神,垂头看向秋君药,随即“嗯”了一声:
“臣妾会陪着陛下的。”
他说:“一直。”
听到满意的回答,秋君药笑了一下。
两个人在烛火中对视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越靠越近,连墙上的影子也融为一体,像极了情人之间的亲吻,连呼吸交融的气息都盖过了桌上烛火的哔啵声€€€€
“陛下!”
一声急吼吼的呼唤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哒哒哒的靴子拖行的声音,秋君药和引鸳同时一个激灵,还没碰到一起的嘴唇刹那间分开。
意识到彼此都在意乱情迷的瞬间,两个人的脸都瞬间红透了,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对方。
“陛下,臣回来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别人好事的十一拖着一个脏兮兮的“物体”进了大殿内,随即跪下:
“陛下,凶手在此!”
秋君药尴尬地轻咳一声,引鸳也尴尬地脚趾抠地,最后直接撞进秋君药怀里,死死用秋君药的衣领捂住自己的脸:
“你起来说话。”
“是,陛下。”十一这个不懂看脸色的老单身汉难得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十分不懂看气氛的他兴冲冲道:
“陛下,臣在冷宫里发现了这个小孩,臣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在那个狼崽的身边,给它挖坟,转头看到我们,就扑上来要咬臣。”
“这么说,是他养的狼崽?”秋君药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引鸳柔软的发丝,像在撸一只躺平放弃挣扎的猫:
“那那个冷宫女尸又是什么情况?”
“那个冷宫女尸是给他送饭的宫女,经常打他骂他,给他喂馊饭,小孩儿自己打不过宫女,就偷偷从百兽园里捡了一只快要病死的狼崽,奇迹般的养大了,然后趁宫女生病不备,指使狼崽咬死了她。”
“........”秋君药看了看地上的一团黑的看不清五官的“煤球”,又看了看十一,许久才问道:
“他多大啊?”
就有这心机?
“回陛下,不到六岁。”十一说。
“叫什么名字?”秋君药问:“把他送回他的父母身边吧,至于那个宫女,找到她的父母,给她的父母一笔丧葬费,好好安置了罢。”
说完,秋君药挥了挥手,就想让十一退下,却见十一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久久没有说话。
“?”秋君药问:“你还有事?”
“......启禀陛下。”十一跪在地上,拱手,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偷偷掀起眼皮看秋君药一眼,随即又赶紧垂下,小心翼翼道:
“陛下,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十一抓耳挠腮地措辞: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小孩儿,其实,是……陛下您的儿子?”
秋君药:“?”
秋君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第15章 知恩图报
我的.....小孩儿?
骤然听到如此有冲击力的几个字,秋君药耳边一嗡,几乎要愣在当场。
不怪他不可置信,实在是在他穿越过来的时候,他横看竖看,也没有在那本小黄文原著的字缝里抠出面前这个小孩半点的人物设定。
不是,烙铁,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
秋君药正百思不得其解间,他身边的引鸳忽然哼笑一声,冷不丁开了口,吐出十分意味不明的一句:
“陛下可真多情。”
他道:“还说什么朕身边只有你了,还说什么要和臣妾生下嫡子.......陛下您看,你身边,不是还有的人给陛下生皇子吗?”
秋君药:“.......”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忽然觉着,这话有点酸呢?
可引鸳才不管自己的话酸不酸,直接拂袖起身进内殿去了,给秋君药留下足够的空间,来解决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秋君药在追过去解释和背了这口黑锅之间,纠结半晌,含泪选择了后者。
他斜倚在贵妃榻,指尖抵在太阳穴上,挥了挥手,头疼道:
“先把这小孩........这个皇子带下去吧,洗完澡再来见朕。”
不怪秋君药头疼,实在是这个皇子长的实在太黑了,浑身滚了一身不知道是泥还是垢,脏兮兮的看不出五官,多瞧一眼都要浑身发痒€€€€
好像也身临其境得数日没洗澡般。
几个宫人领命将小孩儿拖下去了,看着小孩离开时地毯上留下的一摊焦黄漆黑的泥土,隔着那么远,秋君药甚至还能闻到小孩儿身上的酸臭味。
周围的宫人也纷纷隐晦地用手帕捂住鼻子,像是受不了那个气味一般,表情透着忍耐的痛苦。
秋君药见此,皱了皱眉,让来福找内务府来换了面前的地毯,又打开门窗通了风,大家面上的表情才好看些。
“给孩子找几身合身的衣物来,天寒地冻的,怪可怜的。”
秋君药对来福道:
“命内务府快快送来,耽误不得。”
“回陛下,宫内已经数年没有皇子诞生了,一时间,还真找不出合身的衣服。”来福躬身道:
“不过奴可以去问问其他宫的娘娘,说不定她们宫殿里,还留有几位皇子少时曾经穿过的衣服。”
“也行吧。”秋君药想了想,道:
“你赶紧去吧。”
“是。”
来福领了命,忙退下去找了。
秋君药重新坐回塌上,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十一,问:
“你是在冷宫里找到皇子的?”
他说:“朕的皇子怎么会在冷宫里?”
“陛下贵人多忘事。”十一拱手禀告:
“七皇子和六皇子本是一胎双生,在五年前,由一宫女生下。但皇子们诞生后,老国师却说双生子乃是不祥之兆。同年,太后、太皇太后接连薨逝,陛下大恸,加上宫中又起风言风语说两者之死是受到了双生子的诅咒,陛下大怒,所以将七皇子和六皇子都打入了冷宫,令其永世不得出冷宫之门。”
“.......”秋君药人都傻了:“你是说,还有一个皇子?”
他紧接着追问:“那现在这个是六皇子还是七皇子?另外一个皇子又去哪了?怎么不一起带来?”
十一张口正想解释,岂料他还未吐出半个字句,架起屏风给小皇子洗澡的内殿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宫人惊慌的声音:
“殿下,殿下.........啊!”
听到惨叫声和木桶打翻的声音,秋君药心中一惊。他豁然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十一,你随我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