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也不知国师是从何处得来的小孩衣裳。”
来福忙跪下回话。
“没事,”虽然心中有疑,但秋君药还没有疑神疑鬼的习惯:
“先给我们这位........六皇子?穿上。”
“回陛下,是七皇子。”
一旁的侍卫一直候在秋君药的身边,听见秋君药暗暗点他,十分懂脸色地上前一步,禀告道:
“这位是七皇子。”
“哦对,你还没有告诉朕,六皇子去哪了。”
秋君药将衣服丢给来福,想让来福给小崽子穿上,但刚要上前再问,衣袖处就传来一阵大力:
“呜€€€€”
秋君药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就见小崽子手口并用地咬住秋君药的衣袖,不让他走,口中还发出小小的嘤呜声,也不知道是在撒娇还是在威胁。
秋君药无法,只能倒回去给七皇子穿衣服,穿好后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
“别怕,爹爹在呢。”
七皇子这才安静下来,趴在秋君药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回陛下,六皇子他,他........”
看着面前这一幅和预想中不同的父慈子孝的画面,十一忽然也觉得将要说出口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起来,半晌才跪下,低头咬牙道:
“......六皇子他,已于四月前逝于冷宫了。”
“........什么?”
话音刚落,殿外的窗户忽然被一阵大风撞开,风雪滑入温暖的殿内,化作无数无声的水滴,吹的人心底发凉发颤:
“你说的他.......死了?”
“.........是。”似乎是感受到秋君药周身气压的忽然降低,十一低着头,不敢抬起:
“根据臣所查到的信息来看,原本负责给六皇子和七皇子送饭的宫女此前因为与侍卫私通而有孕,被太后发现之后,强行灌了一碗红花落了胎.......此后,那宫女就恨上了皇家,在冷宫里百般折磨两位皇子,克扣他们的份例,换成银两寄回家中。而六皇子受不住折磨,在四月前活活饿死在了冷宫。”
“而两位皇子因由位份低的婢女所生,负有诅咒,加上他们被打入冷宫前,陛下也亲口说过不想听到有关双生子的任何消息,所以掖幽庭的公公们便私下处理了他,并未让陛下知道六皇子早已饿死的消息。”
“..........”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秋君药忽然一颤,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好似被凝结了,遍体生寒。
这样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陨落在了冷宫里,而他却完全不知道。
因为生母低贱,因为迷信,因为至高无上的皇权,所以一条原本应该鲜活的人命牺牲了,牺牲在了会吃人的封建皇权的阴影里。
秋君药忽然觉得十分可笑。
如果连人命都不在乎的话,那么一个君主,算什么君主?
秋君药缓缓蹲下来,将七皇子放在了地上。
他的眼眶有些热,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睛里落下,渗进口中时,咸的让他甚至尝出苦味:
“小七,我叫你小七好不好?”
秋君药握着小崽子的爪爪,声音因为沙哑而有些低:
“你有名字吗?”
小崽子半懂不懂地看着秋君药,忽然伸出手,擦了擦秋君药眼角的眼泪,笨拙的动作惹得秋君药又忍不住笑:
“没有也没关系。”
秋君药道:“父皇给你取过新的名字好不好?”
小崽子不知道为什么秋君药脸上的水液会越擦越多,最后都有些急眼了,生气地绷起个小脸,不吭声。
他不说话,秋君药就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建议,想了想,片刻后缓声开口道:
“《南衡》诗云:景秀蒙泛,颖逸扶桑。日后你便叫景秀,秋景秀,好不好?”
秋景秀歪了歪头,在秋君药看着自己、再次念出“秋景秀”三个字时,忽然很兴奋地将下巴放在了秋君药的掌心上,如同小狗崽般小声嘤呜了一句,像是在表示同意:
“呜€€€€汪!”
第17章 陛下不行?
夜色渐深,秋君药和引鸳各自沐浴上了床。
秋景秀已经五岁了,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整个人还像小狗崽似的小小的一只,蜷缩在秋君药的怀里,用满是冻疮伤痕的手攥紧了秋君药的衣袖,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秋君药,像是在兀自打量些什么。
“来,爹爹抱着你上床睡觉。”
秋君药将秋景秀放到床上,自己侧躺在秋景秀的身边,命来福放下帷账:
“明天让小厨房一同备好小皇子的吃食,不可怠慢。”
“是。”来福在帷账外忙应了。
听到满意的回答,秋君药这才侧躺下去,掌心轻轻在秋景秀的后背上拍着,温声道:
“睡吧。”
秋景秀眨了眨眼,随即像个小虫子似的拱进秋君药的怀里,动了动鼻子,用力吸了几下秋君药身上的梅花香,这才闭上了眼睛。
像是小动物在本能地寻找着有安全感的巢穴,只有这样,才能放心地入睡。
“没想到宫中竟然有这样的密辛。”
在秋景秀入睡之后,引鸳躺在他身侧,转过身看向秋君药,意味不明道:
“陛下这慈父,未免也当的太晚了些。”
“如果朕说,朕从未做出那样的命令,你会相信吗?”
秋君药拍着胸膛上压着他的小崽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引鸳:
“你会觉得朕是伪君子吗?”
看着秋君药秀雅的眉眼,引鸳情不自禁地靠过去,声音低低地:
“那陛下得好好证明一下才行。”
“怎么证明?”
秋君药侧过脸,和引鸳额头抵着额头,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一瞬间,连周遭的温度都升高了。
“.....不知道。”
引鸳闭上眼,感受着秋君药身上沉沉的梅花香气和脸上温热的吐息,“臣妾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陛下。”
“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朕是谁并不重要,只要朕不会对引家不利,对于你来说,就是最好的。”
秋君药道:“朕的身份,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引鸳豁然睁开眼,死死地盯着秋君药。
从未在引鸳面上看到如此冷厉的神情,秋君药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下一秒,他就被引鸳握住了指尖:
“因为陛下对臣妾来说,不止是陛下........更是臣妾的救命恩人。”
“.....”秋君药愣了愣,在消化完引鸳的话后,忍不住笑了。
“好。”秋君药凑过去,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引鸳:
“等此间事了,朕便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好不好?”
“臣妾会等。”引鸳闭上眼睛,享受秋君药的亲近。
话音刚落,他的唇上忽然印上一点温热。
引鸳心尖一跳,下意识睁开眼,看见秋君药正伸出手,用指腹摩擦着他的唇瓣,直到将那双唇揉的鲜妍欲滴,宛如花瓣。
看着秋君药沉沉的眼神,引鸳忽然张开嘴,将秋君药的指尖含了进去,轻轻地咬着。
麻痒从指尖的皮肤一路窜到了心里,像是落了一团火,越烧越旺。
偏偏引鸳这个人媚而不自知,墨发凌乱,垂眸抬眼的动作自带几分风情,和往日里清冷矜贵的模样大相庭径。
秋君药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猛地抬起手,用掌心捂住引鸳的唇,声音沉的发哑:
“别作妖。”
他表情透着忍耐:“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臣妾只是在尽一个妃嫔应该尽的义务。”
看着秋君药没忍住破功,引鸳忍不住弯起眉眼,越说越来劲:
“陛下日日宿在臣妾这里,却不与臣妾行鱼水之欢,莫不是......陛下不行?”
“........你给我记着你这句话。”
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挑衅,秋君药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睡觉。”
看着向来高高在上的君王竟有这样吃瘪的时刻,引鸳眯起眼睛兀自乐了一会儿,片刻后被秋君药抱进怀里,强行按住了抖动的肩膀。
“一个两个,都不让朕省心。”秋君药一手揽着大的,一手抱个小的,声音低不可闻:
“可等朕走之后,又有谁能护着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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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披香殿里还养了个小崽子,所以秋君药每次下朝,都急匆匆地往披香殿里赶。
秋景明几兄弟还想和秋君药多聊一会儿,但秋君药似乎没什么时间和他们深入交流,秋景明呈上来的策论也屡屡放在秋君药的案头,从未打开批注过。
“呜......汪!”
今日秋君药刚迈进殿内,小腿处就一重,一个小团子就连滚带爬地滚到他脚下,抱住了他的腿:
“呜汪!”
“怎么爹爹教了你几日,你还是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