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内很安静,只能听到呼吸声,秋君药走进去的时候,还不慎踩到了被摔在地上的小瓷器片,身体一歪,好险被来福扶住,才没有摔个大马趴。
来福正想出声让秋景和从床上起来接驾,然而秋君药却抬起了手,来福便立即噤声,待扶稳秋君药之后,就退到了一边去,让几个人过来处理地面上的残渣和碎瓷片。
秋景和显然是每一顿饭都没有吃,宫女太监们送来的饭菜几乎都被他打翻丢到地上。
秋君药小心地避开地面上的杂物,走到床边,掀起床帏。
迎面撞进他眼底的,是秋景和的背影。
他像个受伤的小动物,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床脚,一动也不动。
秋景和本来就清瘦,几日下来,更是清减了不少,秋君药伸出手抚摸过他的后背,能清晰地感觉到后背凸起的骨头。
他再度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到底是懊悔还是心疼,声音也放的很低:
“和儿。”
秋君药说:“父皇来看你了。你就给父皇个面子,转过来,吃一口饭,好不好?”
秋景和还是背对着秋君药,一动不动。
见此,秋君药也不以为忤。
他慢慢将掌心搭在秋景和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像是在安慰:
“你不肯吃饭,是不是在怪父皇给你指定了这门亲事?”
听到这话,秋景和保持着背对所有人的动作才缓缓有了变化。
他慢慢转过身,哭的有些通红的眼珠缓缓转向秋君药,许久,才摇了摇头。
“不怪朕吗?”秋君药心疼地用指尖顺好秋景和额头的乱发,更加轻地放缓语气:
“不怪父皇的话,就起来吃饭,好不好?”
他说:“若你喜欢楚瑜,天涯海角,父皇也帮你找回来。”
秋景和闻言,没有焦距的瞳仁缓缓变的清醒,片刻后,他极慢极慢地摇了摇头。
他虽然没有什么神情,但两行眼泪已经从鬓边淌了下去。
他这幅憔悴的模样让秋君药看的难受,秋君药忍不住倾身向前,把躺在床上的秋景和抱进了怀里。
秋景和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但随着秋君药的轻声安抚,他的表情逐渐起了些许变化。
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再度落了下来,断断续续地沾染在了秋君药的衣领上,秋君药只觉颈间一片冰凉。他似有所觉,想要去看秋景和的脸,下一秒,却被秋景和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压抑的喘息声从耳边传来,秋君药骤然发现,秋景和就算是哭也极其安静。
他并不像秋景明和秋景月那般大喊大叫,而是静默而隐忍地哭泣着,除了抱着秋君药脖子时颤抖的双臂,没有任何一个迹象能看出他在哭。
他没有埋怨秋君药,也没有埋怨楚瑜,他只是有些难过。
在这几天里,秋景和一直在想,难道是自己真的不配被爱吗?为什么自己想要亲近的人都要离自己而去,为什么他每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相信别人的时候,现实总是要给他重重一击?
他越哭越压抑,越哭越是发抖,那副脆弱又隐忍、满脸泪痕的模样,看得秋君药揪心不已。
“和儿,别这样。”看着秋景和手背上被咬出的几圈牙印,秋君药就知道秋景和在这几日是如何压制自己情绪的,心脏好像是被泡在了酸水里,酸的牙根都泛苦:
“别这样惩罚你自己,好吗?”
秋君药用指腹擦去秋景和脸上的眼泪,表情难掩为人父母的心疼:
“是父皇的错.......不管那个楚瑜究竟跑到哪里,父皇都把他找回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
秋景和肩膀颤抖着,似乎是还没有从哭泣中缓回来。他抽了抽鼻子,摸索着抓住秋君药的手,随即伸出指尖,慢慢在上面划着比划,写了一个“不”字。
“不要?”秋君药先是猜测着字里的意思,忽然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神情一变,猛地用双手捧起秋景和的脸蛋,轻轻晃了晃:
“和儿,你说话。”
秋君药用力捏着秋景和的脸蛋,几乎要慌了:
“你告诉父皇,你想不想要把楚瑜找回来?”
秋景和定定地看着秋君药,随即如秋君药所愿,缓缓张开了嘴,动了动唇,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是想要说话€€€€
但此刻,他嗓子里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极度的大喜大悲直接将他刺激到失声,甚至连想要求秋君药将楚瑜找回来的要求,都再不能说出口了。
第57章 出宫
夜色深深, 月光透过疏疏的树叶,溶开无边的的孤寂。
秋君药从海棠苑中走出来, 小齐太医跟在他身后, 手里提着药箱。
秋君药估摸了一下时间,随即转过身对小齐太医点头道:
“难为你了,这么晚了还过来跑一趟。”
“陛下言重了。”小齐太医躬着身体, 神情惶恐道:
“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秋君药看着小齐太医乖巧的脸, 笑:“你父亲老来得子,如今又年事已高,少不得你经常替他进宫了。”
小齐太医闻言一凛, 表情严肃,撩起衣袍就重重跪下:
“臣不辛苦,臣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秋君药笑了笑, 默了几秒, 随即缓缓抬头,看着天边的一轮圆月,慢声吐出几个字:
“所以景和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小齐太医闻言迟疑了片刻,道:“陛下,不知您是否听过一句话。”
“什么?”
“心病还需心药医。”小齐太医的话掷地有声, 让秋君药逐渐陷入了沉思:
“二殿下的声带和舌头并没有受损,客观上来说不存在不能说话的可能性,臣倒是可以给他开一些安神的方子,但是........”
“朕知道了。”听着小齐太医犹豫的话语,秋君药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
“就按你的想法给景和开几道方子调理调理吧。”
他说:“至于剩下的.......朕会看着办的。”
小齐太医闻言, 微微拱手:“是。”
因为在秋景和那边耽搁了,所以秋君药回披香殿的时候,秋景秀和秋景明都各自回房间睡了。
秋君药沐浴后擦着头发走向床帏,掀起薄纱时引鸳正躺在里面看书,见他进来,顺手将书放下:
“陛下回来了。”
“嗯。”秋君药凑过去亲了引鸳一下,随即将半湿不干的长发甩在脑后,自觉枕在了引鸳的大腿上,玩着引鸳的手,沉默不语:
“.........”
见秋君药不说话,引鸳一向善解他意,于是便主动和秋君药十指相扣,问:
“陛下有心事?”
“......嗯。”秋君药执起引鸳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缓声道:
“景和他受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不会说话了。”
“.......什么?!”
引鸳闻言一怔:“怎么会这样?!”
“心理问题导致的吧。”秋君药说:“景和虽然对谁都是笑脸,但因为朕之前对他疏于关爱,导致他心理有些脆弱。”
“如今本该是大喜的日子,却搞得一地鸡毛,换谁都无法接受,当事人做出一些应激的反应,倒也再正常不过。”
秋君药看了引鸳一眼:“你当初不就是因为不想嫁给我,无法接受,才破罐子破摔给我下毒的吗?”
引鸳老脸一红:“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陛下怎么还翻旧账?”
“我做梦也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不觉得你自己在翻旧账。”
秋君药笑:“可不带这么双标的。”
引鸳说不过秋君药,又不想承认自己吃醋了,于是干脆俯下身来,堵住秋君药的嘴。
秋君药由着他含住自己的嘴唇,眯着眼睛笑了一会儿,接着翻身把引鸳压在身下。
不得不说引鸳作为原文里容貌的top1是有道理的,即使是这个时候,他抓着床单,满脸汗湿,绯红的脸皱眉吐出含糊字句的时候,也照样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晶亮的汗水从他的鬓边淌下,似乎还带着体内特有的香气,整张脸好似春桃初结,鲜嫩柔软,即使是皱着眉头,表情同样比笑着的时候更诱人,甚至要更让人心动。
这样的美人此刻就乖顺地躺在自己的身下,由着自己为所欲为,秋君药自然没有客气,从里到外将一颗鲜嫩多汁的桃子吃了个遍,这才松开手。
引鸳浑身汗津津的,连皮肤都因此泛上了一层干净的白釉色,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拱进秋君药怀里,仰起头问秋君药:
“陛下,臣妾服侍您服侍的好吗?”
他问:“您心情好了点吗?”
“还行。”秋君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来根烟一定能爽上天,但面上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比上次好。”
听到秋君药夸他,引鸳眯起眼睛笑,愉悦地踢了踢被子,随即抱紧了秋君药的药,兀自乐。
“........傻子。”
看着引鸳因为自己的一两句话就这么开心,秋君药有些无奈。
他转过身,将引鸳搂紧自己怀里,掌心轻轻拍着引鸳的后背:
“你太香了。”
他说:“总是让我忍不住。”
引鸳身上的体香是越热就越馥郁,像是徐徐绽放的木兰花,清雅中又透露着香甜,诱惑着每一个试图占有他身体的人。
“香吗?”引鸳问:“臣妾都闻不出来。”
“久居芝兰之室,不闻其香。”
秋君药指尖拨了拨他的头发,又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耳朵:
“你是你母亲送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