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越嘴上还说着“没事”,站都站不稳,眼皮子在打架,又怕靠在步窈身上会压到肚子,自己一个人站着,身形都摇摇晃晃。
那微弱迟缓的呼吸,和刑越的状态一样,形似蜗牛。
说是来接步窈下班,最后倒变成步窈把刑越送回了家。
还怕刑越走不回卧室,在客厅睡地板着凉,步窈下了车直接把人带至二楼的房间。
“快睡吧。”她说。把被子掀开,拍拍柔软的床。
刑越抱着她滚到床上:“不要走,跟我睡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呢喃细语,步窈心跳都加快了,耳朵涨得红。
蛇进入冬眠期属于自我保护的阶段,比较脆弱,容易受到危害,所以会有想要被保护的需求感,对伴侣有强烈的依赖性。
步窈抱抱刑越:“我不走。”
聊了不到几句,刑越就睡了过去,睡着睡着化回蛇体,蛇身蜷盘,颊面贴着她肚子,挨着她怀里睡。
感觉到刑越的蛇身体温低凉,步窈才确定刑越睡熟了。
现在天越来越冷,刑越只会睡得更频繁,加上她怀孕,刑越恐怕更不想去山里冬眠了。
步窈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决定做一个饲养箱,给刑越当入冬的窝。
她叫人买了大型玻璃,加湿器,加热器,还有照明灯,木屑,跟土壤 ,和一根活得爬木树。
玻璃箱有五米长,三米宽,
底面铺上厚厚的泥土,把爬木树栽种好,再撒上木屑。
步窈看着说明书,装好照明灯和剩下的东西,只要按一下开关,就会有纯净水在玻璃顶上洒喷,这样刑越蜕皮也不用怕太干燥,照明灯是可以加热的,不会冻着刑越。
做好这个饲养箱,已经晚上十点了,步窈饭也没吃上,但她很有成就感,非常满意。
费了老大劲把刑越抱进箱里,步窈在那僵凉的脑门上亲了口:“晚安。”
她回到步府静悄悄的,不料寂文嫣正坐在大厅里等着她。
步窈本来就心虚,讪讪跟寂文嫣招呼:“妈,那么晚怎么没睡?”
她在刑越家里捣鼓的那些东西,让她双手都是磕磕碰碰的小伤口,下意识把手背到了后面。
之前寂文嫣就交代过,晚上要回家里睡,在刑越那不要待太晚,被人看到不好。
“不晚,”妇人喝着安神茶,衣着舒适的冰丝睡衣,她坐在沙发上,看见步窈,眉眼舒展,“你都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跟小越出去约会了吗?”
在公司里的所有事,寂文嫣都知道,所以步窈有没有忙工作,她最清楚不过。
不在公司,那就是在刑越家。
以前步窈听到这些话,还觉得对不起寂文嫣,怎么能让妈妈这么担心,等这么久。
现在不知怎的,她竟对这些关怀有些疲倦:“妈,为什么我不回家你就睡不着?以后我跟刑越复婚了,也是要跟她住的,会有很多个晚上都不回来,你要天天都睡不着吗?”
寂文嫣一愣,喝茶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笑道:“这不是还没有结婚吗?等你跟小越有了自己的家,我也就放心了。”
步窈顺势一提:“明天我就跟刑越领证,下个礼拜就办婚礼。”
这计划太过突然,寂文嫣听得脸色都变得微妙:“下个礼拜?婚纱都定制不及,怎么这么着急?小越工作还在上升期,你不考虑考虑她……”
“什么事业上升期要保持单身人设啊?”步越撇撇嘴,红眸冷了下来,“那就不要上升好了。”
步长钦刚从楼上下来,就听到步窈说得这么一句话。
向来儒雅的神情都变得晦涩,他坐过来,笑呵呵说道:“婚纱是小问题,不一定要穿定制的,穿全球唯一的,那也是独一无二,跟品牌方买下来就是。窈窈回房间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他对步窈说下个礼拜就要结婚的计划,那是全力支持。
都拖那么久了,过了冬天步窈又年长一岁,早点结婚也无妨,反倒是件喜事,感情这种事嘛,拖太久总会有变故。
步窈跟爸妈道了晚安,乖乖回了房间。
大厅里响起长长的叹息,步长钦翻过报纸,随便看了看,话却是对寂文嫣说的。
“闺女这性子呢随你,我还担心她小孩子心性管理不好公司,怕她被骗,被欺负……你听她刚刚说得,你也该放手了。”
步长钦自己的性格优柔寡断,不适合跟人玩战术,他还寻思着步窈会跟他一样。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非常多余。
步窈跟寂文嫣的性格简直如出一辙,当年寂文嫣清扫高层管理一批人,步长钦念及亲情,非常顾虑。
寂文嫣索性把他踢出公司,架了他的权,连他都被当成障碍一块扫了。
现在的步窈,对寂文嫣的安排不满,可是会反安排的,就像下个礼拜就要结婚这事,也没打算商量,那是通知。
寂文嫣可伤心,又难过又伤神,但步窈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一辈子都听她的话呢……
*
次日步窈早早忙完手头上的工作,一下班就去找刑越。
刑越对这个饲养箱挺新奇,在爬木树上缠着玩,还自己开了加湿器,淋着小雾水,惬意得不行。
今天她们约好了要去领证,步窈特意穿了条白裙子,卷了头发。
看步窈过来,刑越也不玩了,从饲养箱爬出,化出人身,伸伸懒腰:“这你叫人做的么?”
她指着饲养箱问。
步窈近乎炫耀的语气,很得意:“我自己组装的,厉不厉害?”
第106章 妻子
摸大宝宝还是小宝宝?
这种大型的饲养箱, 组装起来很费劲。
只有那些家里生病需要在家用原始生态修养的病蛇,亲属才会费时费力组装,很少会有蛇需要用到这个, 市场上也是有价无市。
刑越还以为这是步窈叫人给她装的,没想到是步窈亲自上阵……
她大脑还懵懵然,看到步窈的手有些被树枝和玻璃底座划伤的细小破口, 心口紧了紧。
“请别人来装就好,”刑越握着这手, 放唇边吻了吻,“你怎么适合做这些?”
寂文嫣的打压和精神性贬低, 潜移默化的让刑越都这样认为, 大小姐怎么可以做这些东西?步窈身娇肉贵, 不能触碰这些。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种改变有多可怕。
哪怕这种用来修养身体的生态饲养箱,让伴侣做是应该的。
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双眸, 听着这话,直直看刑越,她反手捏刑越的脸,向外扯开:“哪里有适合不适合?你需要就给你装了一个呗。”
刑越唇角浅浅上扬, 搂过步窈的后腰抱紧,低头在那张红唇上吮吻, 咬了几秒松口,抵着唇珠辗转磨弄,亲了好一会。
再晚点, 步窈怕民政局要下班了, 跑去衣柜里帮刑越找衣服:“穿裙子呢还是衬衫……”
她嘀咕着, 最后翻出一条同样是白色系的鱼尾连衣裙, 这条裙子知性温婉,不会太浮夸又不失正式,去拍证件照倒也不错。
“你看看,就这件……”她拿着衣服,回过头来看刑越,想让刑越挑挑。
刚刚还和她亲亲抱抱的女人,一手扶在门框,半身靠着,就这样昏昏欲睡,眼皮都睁不开了,呼吸长缓平淡,睡太熟,脑门还时不时嗑到门框上。
步窈拿着衣服走近,鼻尖蹭了蹭刑越的睡脸:“老婆,我们领证就好,婚礼不办了,晚点我让媒体报道我跟你是复婚,不用大办,只有小家宴,这样也可以。”
公开她们复婚了效果也是一样的,不一定要大肆举办婚宴。
刑越迷糊着,没听清步窈说什么,懒声嗯咛:“嗯?什么?”
步窈怕她摔着,手臂大张,把刑越整个人都抱住:“我说,不办婚宴了,只领证。”
这回一字不漏都被刑越听了去,她顿时清醒不少,眼里困意全无:“这样怎么行?你家里人也不会答应,虽然是复婚,该有的流程跟仪式感又不冲突。”
况且步窈还不是普通人家,这种家庭任何一次宴会都涉及人情往来,刑越不清楚,但也不是完全不懂。
又不是像她们老家那样,在镇上摆几桌吃吃饭就成。
步窈摇摇头:“他们会答应的。第一次结婚已经办过一次了,有一次就好,就当你没离开过,当我这辈子都被你拥有着。”
这次计划改得很突然,刑越的状态不适合办婚宴,当天要从早忙到晚呢,刑越现在二个小时深睡一次,十分钟眯一下,哪里有力气去支撑。
再说了,她们也不是没办过婚宴,十年前的那一场很盛大,婚纱照跟那天摄影师跟拍的视频她都还留着,刑越在她身边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刑越没点头,只是用手背摩挲着步窈的下巴:“说什么傻话……”
她以为步窈闹孕妇情绪,想一出是一出,不等她安抚,步窈态度很坚定,坚持着:“我不需要那些过场,都是走给别人看的,领证就是结婚了。”
怕耽误时间,步窈直接上手,把刑越的衣服扒掉,换上她挑的白裙子,二话不说带上相关证件就出门。
期间刑越还试图再商量一下办婚宴的事,但一坐上副驾驶坐她就靠着窗昏睡了过去,连安全带都是步窈帮她系的。
这种大事,别说步窈家里人不同意,就是叔伯那些亲戚都有意见,免不了要有几句怨言,但步窈执意如此,步家的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车子停在民政局门口,她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刑越,腾出时间联系了一家报社,她写一段稿子梗概,让报社名下的记者扩写,不出意外,今晚就会刊登出来。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步窈不得已叫醒刑越,蛇徐子在那张脸上舔舐:“老婆,起床了,等会再睡。”
怀孕的人是步窈,被照顾的人却是刑越。
自从刑越开始步入冬眠期后,步窈恨不得把吃的都喂刑越嘴里,可惜刑越现在是低耗能时期,不用吃饭,没给她发挥的机会。
刑越模模糊糊醒来,大脑都是空空的,从登记证件到填写信息,拍合照,打结婚证,过程没有用多长时间,回到家爬上床栽头就要睡,后知后觉脑子慢半拍的想起什么,看了眼饲养箱,试图钻进里面睡得更舒服。
步窈把她拽回来:“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夹雪,更冷了,你这回还不知道要睡几天,睡之前摸摸你的宝宝,懒蛇!”
万一睡个九天十天的,下周去医院检查白蛋,只能她妈带着她去,刑越压根起不来。
她倒是不怕这点辛苦,只是没有刑越陪她,她有点失落而已,这几天刑越冷落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经常亲着亲着睡着,抱着抱着放空大脑发呆,刑越愈发像个又呆又懒的蛇,恼人得很。
刑越撑起精神,趴在步窈肩上咬她耳朵,问:“摸大宝宝还是小宝宝?”
步窈脸一热,握住刑越的那只手也被烫着,无所适从,却没有松开:“都要……”
女人的羞赧从唇间吐出,她被搂着滚进被褥,裙子肩带勾下。
刑越有在认真触碰她,描绘她初为人母的身体,仔细辨别她的不同,甚至还带着点好奇的探究,在她肚子上贴贴脸,嗅小蛇的气味,怕她难受,舐吮掉小蛇不能进食的东西,满卧室都是啧渍吞咽的声音。
温存片刻后,刑越吐出的蛇信子没有急着收回,似乎在回味什么,在空中探动。
她抱着步窈,有些困,眼睛半阖,突然说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不想办婚礼?对不起啊……我也不想那么早冬眠……”
连说这些话刑越都没力气,夜色雾浓,窗外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夹着阴冷的雪粒子,更让人打颤。
冬天到了,刑越也没能和之前那样眯一会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