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湘娥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安神中成药,她失了分寸, 现在连个合适的送药理由都找不到。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头顶突然亮起一盏明亮的灯光, 她顺着光源抬头看,属于贺枝温的那一户, 阳台亮起了灯, 渐渐的, 卧室,客厅都分别开了灯。
贺枝温没有睡……
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夜空,如今乌云弥漫,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飘进来的雨珠落在脸颊,谈湘娥把车窗升上,打开微信,犹豫着要不要给贺枝温发信息, 在聊天框里编辑,删删减减。
信息还没有发出去一个标点符号, 车窗突然被人敲响,她下意识抬头看,今晚在她闭眼就出现的那张脸, 此刻正在眼前, 隔着窗和雨水, 跟她四目相对。
谈湘娥默默把手机关屏, 有些尴尬:“你、你……怎么在这里?”
话刚说出口,她恨不得把自己嘴用针线缝上。
这种问题,怎么会从她嘴里说出口,是贺枝温问才对吧!!!
贺枝温眼尾弯弯,没有戳穿什么,轻嚅:“我睡不着,想找谈医生聊会天,看到你微信在“输入中”可能是我信号不好,迟迟没有收到信息。外面下着雨,我去关窗的时候看到了你的车,所以下来看看。”
车窗降下,模糊的字音渐渐清晰,那不疾不徐的音速,和念山水诗词般婉转。
贺枝温也在看她们的聊天框……和她一样。
意识到这点,谈湘娥的心微颤,回声起鸣音,有种很奇妙的情愫在悄悄发酵。
“我来给你拿点助眠的药,”谈湘娥把带来的东西递出车窗,下唇微抿,“你朋友……也没睡吗?”
雨下的不大,贺枝温身板娇弱,撑着伞站在雨里,被风刮落的玉兰花都掉在透明的伞上,和纯白色的裙摆下,她和雨夜刮花的画面融为一体,摇摇欲坠的破碎美感,比刮落下来的白玉兰更让人怜惜。
“霜霜吗?”女人牵了牵唇角,“她快到情期了,暂时不适合跟她合住,这几天都会住在酒店。“
莫名的,谈湘娥有点小雀跃……
脱口而出一句:“那你今晚怎么办?”
话音一落,舌尖都被她自己咬着了,这种暗示性的话,她干嘛要说出来!助眠药都送了,她还说这些干什么!!!
这不是纯纯让人,把她往那方面想吗?
谈湘娥想补救一下,眼前的女人突然弯下腰,凑近车窗,跟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扑面而来的玉兰花香像是带着热.浪的气温,热腾腾的,扑得她脸热。
贺枝温笑意渐盛,琥珀色的眼睛却含着羞赧:“嗯……或许需要一个人形抱偶?谈医生怎么看?”
不知道是玉兰花太香了,还是这天闷热,谈湘娥一整晚头脑都晕晕乎乎的,从贺枝温若有若无开始拒绝她起,她从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变得毛毛躁躁。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看,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恍恍惚惚跟着上了楼,直到电梯关上那一刻起,她才猛地惊醒。
看着电梯里照着的两个人影,她连光明正大看一眼身边的女人都不敢看,她就这样跟着贺枝温回家了?默认要当贺枝温的人形抱偶?
看字面意思,人形抱偶的工作应该是负责被抱着睡?女同性恋里,传说中的素觉?
间接性的想跟人抱抱而已,又不是睡荤的,她有什么好慌!
谈湘娥一脸淡定跟着出了电梯,第一次进贺枝温的房间,坐在柔软的床上,手压着藕粉色的被褥,指尖下的平滑柔软,仿佛摸的不是被褥,而是牛奶般的肌肤。
她慌慌张张收回手,对冒出来的这种想法,感到忏悔,心跳陡然加快,耳边都是乱了章节的“怦怦”声,声音大到她能听得一清二楚。
“谈医生,你怎么了?”注意到谈湘娥额头微微冒出来的细汗,还有不同寻常的红色耳廓,贺枝温坐在床上,猫着腰靠近,担忧问,“你出了好多汗,是不是不舒服?”
谈湘娥吓了一跳,差点没从床上站起来,她胡言乱语:“可能……太、太热了。”
闻言,贺枝温想下床去拿空调的遥控器:“我把温度调低一些。”
“不用!太低该感冒了。”谈湘娥制止。
这前后矛盾的,贺枝温扑哧一笑:“你不热了么?”
本来就紧张,贺枝温还笑她,谈湘娥心跳声更大了,索性直接躺倒,捂着被子:“没那么热了,睡吧,晚安。”
那一气呵成的样子,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卧室关了灯,吃过药的贺枝温,没多久就入睡了。
谈湘娥的眼睛还在被窝里睁得老大,在等着什么,等了快一个小时,枕边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说好的人形抱偶呢?这样就可以了吗?
她也不是很想抱,只是担心贺枝温睡眠质量。
一股没来由的失落,发散到她的四肢百骸,她躺在这张床上,全身上下都被柔软的温香环绕,她睡不着,一直睁着眼睛,悄悄侧过脸,去看身边熟睡的女人。
视野一片漆黑,她除了隐约看到优越极强的面部轮廓,别的也看不清什么。
不知道躺了多久,躺到下半夜,谈湘娥半睡半醒,后背贴上热..源,迷迷糊糊听见贺枝温的声音……
“谈医生,我头好痛。”
一句话,谈湘娥瞌睡全无。
她正想转过身来,感觉到紧贴的,属于对方的体温,和她贴的密无缝隙,她微微有点动作,后背就能滑动牵扯到高..挺的绵云,悄然而立的小樱桃,随她动作而变化。
她没有再动,全身都僵着,侧躺的姿势一直维持。
贺枝温的额头靠了过来,抵着她后颈,吐气如兰:“脸也好烫……是着凉了么……”
脆弱的声线彷徨无助,好像真的病倒了那般。
谈湘娥的手背渐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蛇鳞,她连忙捂住自己的手背,很快,她的锁..骨和胸前,后背,腰..腿,全都在不同程度显露鳞片的弧度。
她一下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她怎么捂得过来呢,手忙脚乱的,把脖子都挠出指痕。
“谈医生,你怎么了?”罪魁祸首还紧张关怀。
眼看着一抹人影从床上下去,谈湘娥连忙惊声:“别开灯!”
她靠在床头,把被子抓得很紧,意图想把蛇尾藏起来,近乎哀求:“不要开灯……我、眼睛不舒服……开灯难受。”
这种蹩脚的理由,贺枝温似乎信了,重新坐回床上,松了口气:“好。谈医生没事就好。”
她摸黑进了被窝,面对着身边靠坐床头的女人,带着歉意说:“是不是我吵到你了?连累你也不能好好睡觉,对不起。”
谈湘娥现在脑子乱哄哄的,哪里听得进去贺枝温说了什么,她把蛇尾蜷成一团,后背都紧张弓着。
差点,差点就被贺枝温看见她发..情的样子。
没过多久,那条蛇尾终于收了回去。
谈湘娥这才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正想平躺回床上,手一动,撑到了一处冰冰凉凉的柔软,被她触碰到那一秒,像受惊了那般,在她掌心下飞快爬梭……
谈湘娥呆住,手无意识攥握,隐隐约约在回味刚刚的触感。
贺枝温没开口,她也装不知道,卧室那样安静,静到她分不清是自己的呼吸,还是贺枝温的呼吸。
身上再次被热..源靠近,和第一次不同的是,这回只有横在腰上的手臂,贺枝温中规中矩抱着她,比抱人形抱偶还要规矩。
“谈医生,明晚还来么?”轻柔的声音响起,似乎蕴藏着期待。
看不到表情,谈湘娥也能脑补出贺枝温定定看着她的样子,那表情总是很认真,眉眼爱笑,偶尔还会羞怯,她一不留神就要看痴了。
尤其贺枝温还拥有吴侬软语的嗓音,怎么会连听一个人说话都能是种享受。
“……来。”她磕磕绊绊回应着,侧过身,长臂一揽,把身边的女人直接抱进了怀里。
想了一整晚的事,终于实现,她控制不住收紧力道,双手都搂着贺枝温单薄的背,起伏跌宕的曲线互相磨..压。
她就是再没经验也发现了猫腻。
“是要这样抱么?”谈湘娥问,声音沙哑。
她听到了怀里的女人发出舒服的喟叹声,每一个嗯咛都在勾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开灯看看,贺枝温现在的表情……
-
天刚亮,谈湘娥就回去了。
她一整晚都没睡,光跟人抱抱,打开淋浴,冲着热水澡,身前的肌肤,仿佛还有压..蹭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贺枝温刻意的,她也快无可救药的沦陷了。
她把水温调到另一边,冲着冰冷的水,冻到皮肤发红,还是没有办法不去想昨晚摸到的那条蛇尾……
过了半个小时,谈湘娥从浴室里出来,摇摇头,不行,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不能结婚,跟贺枝温就算在一起了,也是短暂性的,何必浪费别人的感情。
谈湘娥心里烦闷,决定还是要再跟贺枝温说清楚,她们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打开微信,里面有条贺枝温的未读语音条,她点开,温沐如风的声音传出:【谈医生,谢谢你昨晚陪着我……希望我的尾巴没有吓到你,它是白色的,有垂丝茉莉纹,很寡淡,它似乎很喜欢你,失礼了,真的抱歉。】
谈湘娥听完语音,一头栽倒床上,抱着枕头左滚右滚,快要扭成麻花了。
第123章 全文完
全文完
接下来的一整天, 谈湘娥的脑子里都想着白色的蛇尾,贺枝温要是不提,她还不会想, 贺枝温这么一提,能遐想的空间更大了。
她甚至还去鲜花市场淘了一盆白色的垂丝茉莉回来,养在主卧的阳台上, 店家跟她说爆盆的时候会很漂亮,很仙, 她都能自动代入到贺枝温身上。
灵蛇不是蟒体,尾巴会比蟒体蛇要纤细许多, 谈湘娥是黄金蟒, 完完全全的蟒系, 她的尾巴那么粗圆,真怕会弄伤贺枝温,这该死的体型差!
还没有在一起, 已经快进到考虑体型差问题。
意识到这点,谈湘娥一整晚都迷迷糊糊的,各种发呆出神,脑子里想来想去都是那条小白蛇。
“结婚, ”她撕开一朵粉色的花瓣,喃喃自语, “不结婚……”
话落又撕开一朵花瓣。
结婚。
不结婚。
刚从外面出差回来的云舒,一进门就看见闺蜜兼室友这一脸少女怀春样,再看到桌上破碎的月季, 不能淡定了。
“你个大扑蛾子, 薅我月季是不是!”她揪住谈湘娥的耳朵, 轻轻拧了拧。
“没有, ”女人解释,无辜摊手,“是我捡的,不是薅,你的花自己断头了。”
云舒嘴角抽了抽,“等下我就断你的头!”
想到进门时谈湘娥拔花瓣碎碎叨叨说的话,有点来了兴致 ,坐沙发上双手环胸:“怎么突然想结婚了?还是小白蛇吗?你俩这恋爱都没谈上,一下就要跳结婚了啊?”
曾亲眼目睹谈湘娥的亲妹妹死亡,云舒是万万没想到,这大扑蛾子居然会重新动起要结婚的念头。
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对谈湘娥来说,心理阴影一直存在,且坚定不婚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