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吧?】
‘至于,刚刚他们两个的对话你也听到了。这艘船目前还在下等海域,这里属于灰色地带特别混乱。再加上苍穹星号按照原定计划航行,会途径海军基地和海盗领地,百分百会被袭击。’
‘如果辰哥不出来主持大局,这艘海盗船能不能活着走出下等海域,还是个问题。’
系统听懂了,嘟嘟囔囔说着船长可真不好当。
俞潼没再理会系统,撅着屁.股钻进被窝里,凑到黑辰石脑袋旁边。
他舔了舔男人的脸颊,没有舔到泪珠。
辰哥没有偷偷哭,这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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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辰石得知自己失去右臂开始,心有灵犀道具就不断给俞潼传递来复杂的感情。
震惊、错愕、痛苦、绝望。
强烈的情绪如同潮水,在俞潼心里翻涌,几乎快要将他彻底淹没。
道理他都懂,他也理解辰哥为什么要假装平静。
可他不知道一个精神处在崩溃边缘的人,是怎么强撑到现在的。
这不像他的辰哥。
俞潼记忆深处的辰箐做不到这点,云铭辰、辰夕和辰晏礼也做不到。
在他穿越过来之前,这个世界的辰哥,一定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委屈。
辰箐小时候过得也很不好,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和俞潼在一起。
两人相依为命抱团取暖,看似都很坚强冷漠,实际上早已习惯在难过的时候,向对方寻求安慰。
无论是俞潼还是辰箐,在濒临崩溃时,都会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因为在他们两人的认知里,哭是在向伴侣求助。只要掉眼泪,就会受到无微不至的关心和保护。
前三个世界遇到的三个辰哥,虽说难过的时候不会嚎啕大哭,多少也会掉点眼泪。
俞潼越看越觉得,黑辰石不是坚强到完全不会崩溃。
观察着辰哥的反应,感受着心有灵犀道具传递来的情感。
俞潼心里忽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或许曾经有人在黑辰石哭泣时,嘲笑辱骂过他,甚至殴打他。
对哭泣这种很平常的事情,黑辰石有很深的心理阴影。
所以即便房间里没有人,即使心里再崩溃,他也只会躲在被子里打哆嗦。
紧咬着牙,不敢让自己掉出一滴眼泪。
俞潼能看破黑辰石的伪装。
他见不得辰哥这幅样子,他快要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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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会议开始之前,黑辰石靠仅剩的左臂强撑着起身,让自己保持靠墙坐下的姿势。
船员们一进船医室,就看见他们的船长面色平静地坐在床上。
左手放在被子外面,随意地逗弄着小黑狗。
黑辰石仿佛察觉不到船员们探究关切的目光,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
就连那双蓝绿色的异瞳中,都闪着锐利的锋芒。
船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船长,你这样伤口不会疼么?”
“会疼,不过不严重。坐着开会方便一些,会议时间不会很长,不碍事。”
黑辰石嘴上说着不碍事,正在咬他指尖的俞潼,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小幅度颤抖。
他疼得直哆嗦,硬是没让外人看出异常。
俞潼觉得,就算他是海盗船长,需要安抚人心主持大局,他也没必要强撑到这种程度。
除非他潜意识里,认为这艘船很不安全。
也可能不是潜意识,是他早就知道船上存在隐患。
只有表现得足够强势,他才能靠着船长的威信,让船上不稳定的因素安分下来。
只是依照辰哥的性子,他为什么会任由那些危险就在身边?
是不确定隐患到底是什么?
又或者是,船上的隐患实在太多了,即使是辰哥也没办法根除。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安排好接下里的航向路线和目的地。再由船医和木匠一起,给黑辰石量身定做假肢。
折腾完这一切,时间已经走到晚上8点。
黑辰石吃完晚饭,躺在床上小憩。
他状态看上去很好,像个没事人一样,用剩下的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小狗。
船医星星子端着水盆走过来,提出帮黑辰石擦拭身体。
白天他杀了不少蛏子怪,还被炸得满身是血。身上脏的厉害,确实该擦。
星星子是医生,由来她处理也很正常。
道理俞潼都懂,但看着卡在-35的偏离值,他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人都残疾成这样了,辰哥的偏离值不可能不掉。
黑辰石心里憋着一股火,他能冷静到现在,全靠咬牙硬撑。
再稍微受点外界刺激,黑辰石的心理防线很容易彻底崩溃。
到时候偏离值会来一次大跳水,目前看着还很好相处的反派,也指不定会黑化到什么程度。
依照俞潼的了解,在最狼狈的时候被不熟悉的人摆弄来摆弄去,就属于会让辰哥感到难堪的事情。
辰哥很要强,自尊心也很重。
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看见自己残缺的身体暴露在外人的视线中,会对辰哥的精神造成二次伤害。
俞潼穿越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天的时间。
他不了解黑辰石,不知道他在不在意这些。
不过从反派苏醒后的一系列表现来看,他肯定在意得要死。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还有一些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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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星星子靠近,黑辰石脸色沉下来。
他抗拒地蹙起眉,“你想给我擦身体?”
船医点点头。
“我昏迷的时候没处理。”
“有做过简单处理,但你后来又出了很多汗。”
黑辰石想翻身背对她,努力半天,也没翻过去。
银白色长发遮住他的面容,他紧抿着薄唇,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
理智告诉黑辰石,船医只是在照顾他。
可眼睁睁看着自己像个废人一样,只能躺在床上等人照顾,对黑辰石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船医同情的眼神落在身上,像针扎般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黑辰石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残疾人。
他是废物了。
黑辰石如同被抽掉脊柱,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
他故作平静地望着船医,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那些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却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
他就像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睁着眼睛做了一场噩梦。
黑辰石原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他父母都是小海盗。
有一天,他的妈妈不小心断了条腿,成为残疾人,不能继续下海寻找宝藏。
他们被赶下海盗船,在附近的小岛国安家。
母亲没办法挣钱,他每天跟着父亲下海捞老物件。
他们没有船,不能离家太远。离海岸近的地方,也捞不到什么好东西。
不管黑辰石多努力,他们家还是越来越穷。
直到有一天,他爸爸给他妈妈打了药,让她变成了蛏子怪物。
他说这个方法,是一同下海的渔民告诉他的,这个国家很多人都在用。
体力下降的老人、脑袋笨的孩子、不能下地劳动的残疾人。
他们都是家庭的拖累,是国家的累赘。
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变成蛏子怪物,不断地给家庭生产珍珠。
爸爸指着在地上蠕动的妈妈,跟黑辰石说,他帮她实现了人生的价值。
还要他谢谢妈妈,给家里带来不菲的收入。
从那之后,年幼的黑辰石每次下海都特别小心。
他生怕自己受伤,也变成残疾人。
到时候他也要变为怪物,没日没夜地产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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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黑辰石神经太过紧绷,还是爆炸冲击带来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