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因望过去时,南少虔正好抬起头,他戴了鸭舌帽和口罩,面部几乎全被遮住,只余一双凌厉多情的眼睛,灼灼地望着尤因的方向,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尤因衣冠楚楚地与南少虔遥遥对视一眼,心如擂鼓地眨了眨眼。
前奏很快响起,尤因走上舞台,他知道南少虔正在身后盯着他,也支撑着他,所以每步都走得格外有力,聚光灯打在身上,数万人的场馆内,他平缓开口。
间奏的时候尤因摘下了一只耳返,台下盛大的灯海里,有一大片他的灯牌在闪耀,那么响亮的音乐声里,还是能听到台下有许多人喊他的名字。
尤因的脸上带着微笑,一只手握话筒,一只手不时挥手朝台下打招呼,姿态自信舒展,完全已经初具天王巨星的魅力和风采,但谁也不知道,其实他脑袋里惦记的全是男人。
南少虔方才在后台看向他的目光,那道眼神带着钩子,只对视了那么一眼他的心脏都要沸腾起来了。
一曲歌罢。
尤因匆匆披着羽绒服回休息室,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脚步,让小查和毛洽都在外面等一会儿,说有事儿要跟南老板商量,很急,是私事儿。
一进门,尤因羞涩而渴望地朝坐在沙发上的南少虔扫了一眼,然后回身关门上锁。
刚转身,南少虔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拽进怀里将他压在一旁的墙壁上亲住嘴唇。
尤因热烈地回应。亲了一会儿,南少虔与他的嘴唇分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说:“真乖,一个人回来了。”
都追到后台来了,这么勾引他,谁忍得住啊。
尤因的心跳忽快忽慢,腿脚发软地往后倚在墙上,带着种天真的戏谑朝南少虔的身下瞟一眼,说:“我要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呢?你也不怕被人看见。”
真的只是一眼,自己都替南少虔羞耻,马上又把眼睛撇开,脸颊迅速跟着红起来,像蒸笼里的白面馒头。食客虽然看不见蒸笼里头的门道,只看见徐徐往天上顶的热蒸气,就知道他热了,熟了。
尤因的羞赧和眼下私密却不那么安全的空间都极大地刺激了南少虔。
他感觉浑身的血似乎都在往他的脐下三寸钻下去,一种惊人的欲望控制住他,叫嚣着让他去干点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也确实干了,虎狼一样的眼睛不容拒绝地盯着不情不愿还有些慌张的尤因,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尤因在他怀里倏然抬起头看他,露出很震惊的表情,但眼神倒是很兴奋,听从南少虔的话慢慢将手伸了下去,甚至夹起腿很开怀地小声笑起来。
第56章
偷偷摸摸抱了一会儿,尤因喘着气从旁边抽了几张纸来擦手。
南少虔从后面环住他,在他耳朵上乱亲。
“你今天真漂亮,走出去的时候屁股一摆一摆,刚送你出门我就后悔了,很想把你抓回来,谁也瞧不见你的眼睛和嘴巴,你只能给我一个人唱歌,唱累了我就把你的衣服全扒了丢到床上去。”
“啊,你怎么这样,但是我在台上的样子也很好看啊……”
“所以有时候也不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好,那样多可惜,他们夸你,我也很高兴。”
这话霸道之中又有点可怜,尤因很怜悯幸福地转头摸了摸南少虔的后脖子,说:“所有人都能在台下听我唱歌,但是你可以亲我。亲亲我吧南少虔,我觉得我今天表现得特别棒。”
南少虔于是埋头吻住他,两个在外头都有头有脸的艺人,大明星,此刻却放荡地在简陋的,不隔音的,有人经过的概率极大的休息室里急不可耐地舌吻。
几分钟以后,大概是亲太久了供不上氧,尤因倚在他怀里,软软的腰肢躲避着南少虔狂热的抚摸,却不住地往他怀里更深处钻。水红的嘴唇不断张开又闭合,边呼吸,边埋怨南少虔咬得很重让他很辛苦,一张嘴只能同时干一件事,要说话就没办法接吻,两件事无法兼顾,喘得很厉害。
“够啦,南少虔,叫人听见。”
“再一会儿……”确实有点久了,可他忍不住。南少虔也不管听没听清,嘴里只剩了一个好字,糊弄尤因,“听话,舌头伸出来,一会儿我就放开你……”
尤因有些无助,又拿他不太有办法的样子,被动地颤抖着,过了会儿,趁南少虔这种时候比较好说话,提起来:“鲜愈一个人没地儿去,我们晚上带他一起吃饭好不好?”
南少虔亲吻他的动作突然停下,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起来,说:“非得今晚?”
那么大一个北京,找不到地方去?
尤因拿鼻尖蹭他的鼻尖,声音黏着:“你难道不想认识一下我的朋友吗?”
南少虔的呼吸有点重,似乎在考虑。
尤因再接再厉:“而且三个人出门不那么让人乱想嘛。”
这条完全打动不了南少虔,尤因似乎总是担忧会让人发现他们在恋爱,先不说他一没做奸二没犯科,单说公司要是连艺人的感情舆论都控制不了,那么他真的算是白给嵋乔打工这么多年。
“朋友什么时候不能见?我不也没带何箴来。你不会是怕我强迫你……”
说到这里打住了。
强迫什么?
尤因这会是真震惊了,他和南少虔拉开距离,说:“你是不是……”
南少虔漆黑的眼珠盯着他,笑说:“是。”
尤因低声嚷嚷:“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做贼心虚!”
“那就当我没说,你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今晚和我上床?”
南少虔这回没抢答了,只是盯着他,不承认,也没否认,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心虚。
尤因差点气笑了,难怪吃个饭要定那么偏远,深山老林,温泉,焰火,美男,说不定要是气氛到了他还真就答应了。
这小子为了上他怎么这么多心眼!
“靠,你还挺会挑日子。”
竟然想把他从今年日到明年。
南少虔顿了顿,说:“就咱俩去,别带别人了。”
“我都答应啦……”尤因这会儿有点头大了,他又不知道南少虔有这计划啊,这段时间谈得太纯了,他都忘了成年世界的险恶,还以为真是去泡温泉呢。
那么巧他又比较仗义,不是那种自己过好日子让兄弟吃糠咽菜的人。可南少虔既然打的这个主意,那么现场环境一定很暧昧,到时候鲜愈估计也会不自在。
苦恼了一会儿,突然,尤因眼睛一亮,想到一个主意,举起手建议:“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你去问问何老师来不来,咱们几个朋友聚一聚好了。”
南少虔似笑非笑,说:“何箴来了,怎么能落下江谡乔。”
意思是要把江总也邀请来吗?尤因马上同意:“也行啊。”
他也是近段时间才知道的,南少虔和嵋乔传媒的老总江谡乔打小就认识,小时候在京剧团学艺的时候拜的同一个师父,真正的打虎亲兄弟。打电话的时候他偶尔在旁边听到过俩师兄弟聊天,这位江总性格还挺开朗活跃的,能叫来暖场更好了。
“开派对的话这么点人少了吧,把毛洽小查还有休假的小郑也一起喊上好了。”
“也可……”这时候尤因反应过来了,他抬起头瞪一眼南少虔,“我认真跟你说呢,你怎么这么讨厌。”
他开始算账:“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不就不喊人了啊,我怎么知道你居心不良,还以为就是普通吃顿饭呢。那现在我都邀请人家啦,现在突然反悔让人别来了,就因为你想搞我,我说不出口!咱俩一边的,我是想得不周到,但你不帮我想办法弥补就算了还嘲笑我!”
南少虔让他一通埋怨,竟然一时没作声。
倒不是在生气。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并不是非得今晚做点什么,只是难免感到懊恼。但尤因知道了他的心思,方才却没表现出抗拒,这倒算是意外之喜。
尤因怕和男人做爱,这他知道得很清楚。
每次他一有点那意思,尤因不是装死就是凑上来亲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在他怀里扭得跟八爪鱼似的生怕他要逼他做爱。
可尽管不愿意,但尤因又很没主见,常常是被人推着走到那里就算哪里,他知道尤因这个性子,也知道,要是自己非得做什么,尤因当然不会恨他,最多埋怨他几句,但到底,他希望尤因自己往他的方向主动走一步。
他伸手摸了摸尤因撅起来的花瓣儿似的元宝嘴,其实尤因生气一点儿也不吓人,他每次都配合好像被震慑住了,其实心里觉得特可爱,想把他的嘴唇捏住亲。
他轻声哄道:“急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尤因瞪着他:“那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按你说的办吧,我问问你何老师,看他那边能不能抽开身。”
“真的?”尤因的眉眼倏然展开了,等南少虔拿出手机倚在墙边准备打电话,他软软地投进了南少虔怀里,很诚心地反省说:“南老板,下次我一定先跟你商量再去约别人……”
南少虔垂眼笑着隔着西装外套摸摸他单薄的脊背,说:“没关系,你知道我一向都是随你开心。”
尤因说:“我是知道啊,但是我也知道做人不能蹬鼻子上脸,你对我的好我这儿都记着呢。”
他抬手戳戳自己心窝。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对我也好一点?”
南少虔对他的要求就那一个,尤因张了张嘴,很艰难地思考起来。还在想呢,这时电话接通了,南少虔跟何箴一向不寒喧的,单刀直入说起事儿。
俩人的谈话声里,尤因悄悄松了口气。
南少虔似乎瞥见了,无奈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尤因装作无事发生,很乖地笑一笑,从他怀里钻出去把门打开。
再待久一点儿毛洽和小查该怀疑他俩在里面干坏事儿了。
年会的管理层致辞环节结束后大家就是聚餐,对于南少虔的邀约,正在金碧辉煌酒店大厅觥筹交错的何箴先是非常惊讶,因为他以为按南少虔爱得要死要活的情况,今晚一定会跟尤因单独过呢,竟然还能想起他们这些老哥哥。
南少虔没理会他的调侃,又问一遍来不来。
何箴笑了,把递到面前的酒杯一推,抬腿去找主桌的江谡乔,嘴上赶紧应着:“来来来,有空得很。”
江总对于小师弟的男朋友也早有耳闻,同样积极表态: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听说行业大佬将莅临与席,毛洽当即说一起去过节呗。小查则含着羞涩的微笑表示有约会,尤因没多做挽留,利索地放人下了班。
二人约会到此完全更改为老友跨年Party。
两路人马约好时间后陆续开拔,真正吃上饭却是晚上十点钟了。
那家私房菜是真的僻静,竹林假山掩映,亭台楼阁移步换景,道路两旁的沟渠内引以活水锦鲤,人走在里面,从肺到心整个儿濯洗了一遭,吸进去的气体都不像空气,像纯氧,清新得快晕厥。
何箴还是老样子,文秀内敛,鼻梁上架一副文质彬彬的无框眼镜,老师打扮。江谡乔,行业里极年轻的领军者,尤因没见过他,见了面一瞧,极窄的下颌,吊梢眼,挺直一管鼻梁,很稳重睿智的长相。又听南少虔提起过,江总少年时期唱过好几年的武生,尤因只看脚步就确认了,果然是学戏的人,跟南少虔一样,走四平八稳的小四方步,那强健的精气神,不用扮装就显见是飒沓流星的一个大武生。
何箴牵头,毛洽做辅,两个舌灿莲花的经纪人带头寒暄下,尤因和南少虔互相把自己这边的朋友给对方的朋友介绍了一番。
都是文娱行业从业者,见了面尽管不说一见如故,话题总不至于缺乏。几人三三两两边聊天边往屋里的餐厅走,尤因傍在南少虔身旁,俩人走在最后离得很近说话,都笑得很恬静。
被江谡乔偶尔回头看见了,调侃了一句,说怎么在人堆里还讲悄悄话啊。
尤因有点儿茫然,没跟这么大公司的老总打过交道吧,又是第一次见面,听得出是玩笑,但不知道要拿捏什么分寸交流,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南少虔。
南少虔领会到了他的无措,处理方法特别直接,没跟着开玩笑,而是皱了眉说:“师兄,你别老是回头看。”
何箴笑了,看笑话似的看江谡乔:“你说你惹他干嘛。”
“我才说一句话而已……”江谡乔无辜抖了抖剪裁得体的西装外套,“我说你就惯着他吧,小时候多乖多安静啊被你惯得没大没小。幸好没学坏,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见南叔。”
何箴气笑了,说:“嘿,有本事你自己带他,我还不乐意管呢。”
江谡乔说:“你不要他了啊?你不要那我也不要,谁爱要……”有人肯定爱要,回头似笑非笑看向尤因,说:“你要不要啊?”
几句话里头,尤因算是看出他们师兄弟的相处模式了,挽住南少虔的手臂,笑眯眯地说:“我要我要!”
南少虔默然一笑,抬手揉了揉他戴着毛线帽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