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晟沉默的“嗯”了一声。他回家后，一直是这种沉默寡言的态度，连一句“爸妈”都没喊过。不过父母也没有逼他，只想让他慢慢接受事实，慢慢适应。
李屿秋没什么胃口的挑拣着菜，闻言仿佛来了兴致，左手撑着下巴，看向身旁的顾晟，“当然，我会跟顾晟好好相处的。”
李母欣慰一笑，“屿秋，你这孩子，不是说了吗，小晟比你先出生呢，你要叫他哥哥。”
李屿秋翻了个白眼，便埋下头不说话了。
叫哥哥？这辈子都不可能。
……
电影室。
荧幕上播放着高评分的电影，但剧情却完全无法吸引二人的注意力，没开灯的电影室昏暗而安静，二人各自心怀鬼胎。
私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李屿秋就垮起了小猫脸。平静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在顾晟上厕所回来，在他身边坐下时，李屿秋冷不丁的刁难道：“你也配和我平起平坐？”
气氛开始凝结起白霜，他的话语如同暴雨击打在玻璃门窗上，那么清晰而紧迫，压迫感十足。
顾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站起身，从善如流的在李屿秋跟前蹲下去，让他刚好能抚摸到他的头发。
如果换成别人，或许会认为顾晟本就是个贱骨头，连自尊都能丢弃不要。但李屿秋清楚，他的驯服只是权宜之计，天道那么高高在上，骨子里都刻着高人一等，怎么可能会被驯服呢？
但越是这样，李屿秋越是愉悦。看着顾晟因他而痛苦挣扎，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这真是太有趣了。
没办法，他实在太讨厌天道了，所以连这样低级趣味的反派做法也会取悦他，谁会对自己的仇人手下留情呢？Hela应该用尽一切办法报复折磨才对，无论这些办法是好是坏。
李屿秋漫不经心的从他的头发抚摸至脸侧、耳垂、脖颈，没有亲昵，完全是抚摸小动物一样的手法，“妈妈说你比我早出生几分钟，我得叫你哥哥，你说呢，我该不该叫啊？”
话音刚落，下一秒，顾晟如同遭受刑罚般紧绷，咽喉被纤细的手指勒紧，被迫抬高视线面对李屿秋的俯视。荧幕时隐时现的光线投射过来，李屿秋眼底湿润的水雾，像透明的血液。
“抬头看着我好好说。”
喉间仿佛涌上了血腥味，锥心刺骨的痛让他如同置身血泊中，荧幕上难道也被刀尖划开渗着血吗，否则为什么李屿秋眼底会那么红。
他不禁思绪错乱，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李家儿子？李屿秋如此耀武扬威，尖酸刻毒的往他伤口上撒盐。
顾晟闭了闭眼，收敛了情绪，声音沙哑但平稳：“宠物的称呼，当然全看主人。”
顾晟已经忍受他很久，继续忍受也不是难事，底线一旦放低，就很难再维持他岌岌可危的自尊。
李屿秋这才松了手，对顾晟脖颈上的一圈狰狞红痕很满意。
他复又温柔的抚摸他的侧颈，轻柔地如同抚摸情人，“很好，你总算乖一次了。我说过，我对听话的宠物会很温柔的。”
“你最好记清楚一点，不要妄想和我争，在这个家里，你的去留全看我的心情。”
顾晟忍受着咽喉呼吸不畅的疼痛，又惊又怒，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李屿秋是真的想掐死他，可是为什么，难道因为真假身份的事，他总算忍不住嫉妒了吗？像李屿秋这种矜贵的小少爷，原来也会对他嫉妒得以至于想要他死吗？
理智上，他清楚这是李屿秋的一个软肋，是他可以借以击破李屿秋的弱点。
但他眼里只看见小少爷凑近的脸颊浮着艳色的绯红，眼尾微微勾起狐媚般的笑意，无端摄人心魄。
水润的唇瓣张合间溢出馨香，让他的渴望如展翅的蝴蝶般乱颤。
这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是阿姨端来的宵夜和牛奶。
假少爷体质差，晚上有喝牛奶的习惯，至于宵夜则是看胃口了，不过李母让阿姨每晚都给他准备着。如今顾晟来了，宵夜和牛奶都是备的两份。
李屿秋踢了踢他的小腿，含笑道：“乖狗狗，不要麻烦阿姨了，你去拿进来吧。”
顾晟倏地抬眼，看向李屿秋的眼睛。
这是李屿秋第一次这样称呼他，这样直白而极具羞辱性的称呼，明明饱含宠爱，却是最恶意的侮辱。
李屿秋€€丽的笑容不变，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夜色浓密地缠着灯光，眸色更显黝黑，他的睫毛慵懒的颤了下，“怎么，狗听不懂人话，你也听不懂吗？”
“好。”顾晟保持冷静，咬着牙回答。这只是一个侮辱的小手段罢了，但格外有效，将他的自甘堕落鲜明的点出来，也让他的恼恨不动声色的蔓延。
他将衣领严丝合缝的扣好，确保脖颈上的掐痕不会被看见，这才去门口取阿姨手中的夜宵。
阿姨当然不敢让顾晟来接，这是李家新接回来的少爷，和李屿秋一样不能得罪，“我来就好，您不用麻烦了。”
李屿秋在里面轻飘飘的说了句，“阿姨，他自愿的，你就让他来吧。”
“这……”阿姨左右为难，比起顾晟，她更不敢违背的是李屿秋，毕竟她在李家干了很多年，也了解他们家里的情况。可以说，只要是不犯罪的事，季先生和李女士什么都愿意顺着李屿秋，佣人们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李屿秋了。
李屿秋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怎么，他回来了，我说话就不管用了？”
“我来就行。”顾晟敏锐的察觉到李屿秋心情不妙，便抢着取过宵夜，阿姨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也不再推三阻四。顾晟顺势将门反锁上。
阿姨静悄悄的离开时仍心有余悸。相处这么多年，她仍然无法对李屿秋感到亲近。
顾晟将热牛奶放在李屿秋手边的桌上，得到了他不吝啬的夸奖：“真听话。”
李屿秋把他当做小狗一样使唤，最后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顾晟正这样想着，被李屿秋招到面前，他顺势蹲下，李屿秋用细嫩的手指去抬起他的下颚。
光线很暗，顾晟的眼睛深邃狭长，瞳孔映着一个小小的李屿秋的身影，唇红齿白，神情轻慢。
他轻柔的声音传到耳边，“所以，我的乖小狗，奖励你今晚和我一起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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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念~浅~浅^0^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第 5 章
顾晟还没来得及回答，系统先一步炸了，【你在说什么啊宿主！为什么让他跟你睡觉！】
系统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的，但当它痴缠起来也是真的吵闹，李屿秋不由揉了揉耳朵，【你叫唤什么啊？】
系统差点要愤愤的跺脚了，【哼，别想做坏事！我是不会进小黑屋的！】众所周知，当宿主触发□□时，系统就会自动和谐，进小黑屋，将一切动静屏蔽掉。
自从看了那张烧图、听了1111系统的解释，系统10006就总把李屿秋和顾晟看成不那么正经的关系，在它眼里，他们的相处也显得不那么清白了，这也导致李屿秋刚说完那种话，系统立刻就产生了误会。
【你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呢？】李屿秋很不理解。
顾晟也投来震惊而不解的目光。为什么奖励是和他睡觉？
但是当他面对李屿秋那张唇红齿白的€€丽面孔，以及近在咫尺的柔软纤细的腰肢。他的脑子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了一下，耳边是阵阵嗡鸣。
他看起来很冷静，宽大的掌心却出了汗，喉咙里突然干燥的很，让他不由自主的咽口水。
这确实应该是……奖励。
李屿秋花了点时间才搞定叽叽喳喳的系统，端起牛奶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说：“你应该也发现了，我的手一直很冷，脚也冷，睡觉时被子都捂不热。”
本来他是有毛茸茸的兔毛作为保暖的，但被天道封印之后，他连原型都变不回去了，如今他就是容易手冷脚冷的体质，哪怕是穿得很厚，也很难捂热，就算是在夏天的晚上，这样的体温也有些过于冷了。
他饶有兴致地撑起下巴，唇瓣染上一层水润，“我听说别人家的小狗会帮主人暖脚暖被窝，那你呢？”
李屿秋的想法则简单的多，既然都把顾晟带回家里了，那么当然也不能放过晚上可以折磨他的时间。让顾晟给他暖脚暖被窝，像别人的宠物狗狗一样，这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此，系统：对不起，是它的思想太肮脏了！
顾晟沉默了会儿，最终还是如他所愿的答应了。
作为要暖被窝的小狗，顾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已经抢在李屿秋之前率先洗了澡，爬到李屿秋的床上躺着，盖上薄薄的空调被。
李屿秋的卧室整体风格是暖色调的，床头有个海绵宝宝玩偶，充斥着浓浓的母爱，这倒是顾晟意料之外的，不过想想李屿秋就是这种性格，对外物应该都没什么要求吧，毕竟凡事都有别人帮他做好，把最好的成果送到他手上。
与此同时，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里面的身影映在玻璃门上，绰约的身段若隐若现。
顾晟的思绪不由得转到刚才的话题上。李屿秋的手好像总是很凉，是不是有什么基础病，还是单纯体质不好？……但是，他想这些做什么。李屿秋的健康还轮得到他来想吗？多的是人要替他操心。
被窝越捂越热，哪怕开着空调，都让他有些难以忍受的多翻了几次身。顾晟闭上眼，试图把脑海腾空，致力于在李屿秋洗澡出来之前睡着。就在这时，浴室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晟？”语调比寻常要轻软，仿佛含着氤氲的水汽。
顾晟差点以为是他已经睡着了，所以产生的幻听，但那声音很快又不耐烦的再次喊了他的名字。
纵使不太想面对，他还是不情愿的从已经捂暖的被窝里起身，拧着眉，睡意惺忪的走到浴室门口，食指曲起敲了敲门，“有什么事吗？”
咔嚓一声，玻璃门小幅度的动了动，打开了一点窄窄的缝隙，氤氲的水雾缠着李屿秋的身形，让他连声音都有些模糊，“你走近一点啊。”
现在突然叫他做什么，难道是想到了什么新的折磨方式吗？顾晟轻抿了下唇，依言靠近，他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对李屿秋那些突然冒出的刁难习以为常了。
“给我拿块毛巾。”
李屿秋声音压的低低的，藏着难以发现的羞窘，只是露出的小半张脸维持着冷淡的神色，那强自盛气凌人的语气里是几不可见的颤抖，轻软的含着香气的热意从唇齿间溢出，“顺便把我另一套白色的睡衣拿来。”
后面这句话当然才是重点。但李屿秋怎么可能承认他刚才光顾着欣赏顾晟躺床上的羞辱模样了，竟然忘了拿睡衣，这种低级错误和他的高级人设完全不符。
顾晟的视线从他粉红的肩膀、白里透红的肌肤掠过，他似乎没有什么要特别遮掩的意思，但出于窘迫还是往里躲了躲。
“好。”顾晟飞快移开视线，转身去拿毛巾和睡衣，不过半分钟就拿回来了。
这次李屿秋把门开了一半，探出一张小脸和滑溜圆润的肩膀，伸出一只细手去接，大约是在水雾的滋润下，他浑身的皮肤如同白嫩的豆腐。
顾晟知趣的并没有抬头看他，低敛眉目充当工具人，只用余光注意着，但李屿秋一只手伸过来的时候没接稳衣服，他不得不帮忙扶了一下。
顾晟微愣。他在被窝里暖得很热的掌心触碰到李屿秋的手背，湿润、微凉，触感滑溜溜的像是水煮的剥了壳的白鸡蛋。
他其实并没有想过窥探李屿秋的身体，只是脑海里闪过刚才玻璃门上绰约的若隐若现的身影，让他不由自主抬眼看去。
他从没如此清晰而震撼的意识到他和李屿秋的差距€€€€他的身量比李屿秋高出许多，而他眼底无所遁形的李屿秋的体格也如此纤瘦，腰肢有些过于纤细了，不堪盈盈一握。
“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李屿秋似乎也被他掌心炙热的体温惊到了，细细的胳膊颤抖了下，恼怒的骂出声。
本就因为让顾晟看了他犯错误的一面而不爽，偏偏他还只有顾晟这一个可使唤的对象，所以把不高兴的怒火全都使到顾晟身上去了。
李屿秋已经发布命令，按照以往，顾晟会立刻应好，然后转身离开。但不知为何，他没有及时收回视线。
眼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被热气熏得红润的唇瓣、白里透红的肌肤，白得如同精致的人偶，侧面露出的丰腴弧度漂亮而柔软，白生生的长腿上还有些湿润的水珠，连膝盖都微微泛着红，好像很容易就能握住把玩。
如此不可一世的小少爷，竟然被困在这样一副纤细瘦弱的皮囊里。
顶着小少爷厌恶的目光，顾晟非常不合时宜的陷入了沉思，他联想到自己曾经投喂过的流浪猫。
那是只毛发纯白而整洁的狮子猫，平日里会慵懒的在阳光底下晒太阳，看得出来它对称霸一方非常有心得，周遭的小猫都会恭顺的伏在它身边。
它对人类也并不费心思讨好，但小区周围的居民仍把它喂养的盘条亮顺的。
不得不承认，它傲慢、目中无人、会用尖锐的牙和利爪刺伤靠近的人，但它确实很漂亮。
只是，不论反抗再怎么尖锐，它也终究是一只小猫，顾晟就在投喂它时，不管不顾的把它抱起来撸了很多次，即便手套都被抓破了好几副，手背也曾经留下过许多抓痕和咬痕。
顾晟因这不可思议的联想而发了会儿愣，他难以形容自己心中隐秘角落生出的古怪念头，自己又不是斯德哥尔摩患者，为什么会有如此离奇的想法？一个是他喜欢的小猫，另一个是把他当狗的施暴者，怎么能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