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女孩全部的勇气,每说出一个字,女孩的脸就红上一分。等说完了这句话,白嫩的脸颊上已经烧成了七月的晚霞天。
闪着碎光的眼睛眨动,像是藏着千言万语,欲语又还休。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余戌垂眸,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对他来说甜度刚好的纯牛奶,今天稍微甜了一点。
但,倒也不叫人讨厌。
许喃一说完,立刻用软件给视频挂上贴纸,挡住自己红得难看的脸,他的皮肤很薄,稍有情绪就会染上大片的红,不小心磕碰到也会留下很久的印子。
尴尬的情绪像是翻涌的浪潮,冲得许喃差点要去投河自尽,太尴尬了,实在是太尴尬了。
心里想得很好,偏偏出口就成了个结巴,许喃这辈子没丢过这么大的人,恨不得把刚才那段剪了重来。
失去听力后,许喃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开口说话,他听不到别人说话,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总是怕自己说错而不自知,怕别人嘲笑。
直到后来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给他推荐了一个会唇语的朋友,许喃才重新找回说话的自信,只不过太久没说话,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例如结巴。
许喃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纠正自己结巴这个问题,但一旦紧张上头,还是会原形毕露。
许喃捂着脸,简直要被自己的表现蠢哭了。
好好一句话说成这样,他甚至不敢去看公屏,深怕看到大哥嫌弃他没用,说他话也说不清。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许喃做了许久地心里建设,才偷摸着看了眼公屏。
[用户7134689(男爵):有事先走]
许喃心下一凉。
大哥果然是不高兴了吗?
“用户哥,我……”许喃操控鼠标点开观众席,用户7134689已经不在直播间,用户哥走了。
想要道歉的话堵在嗓子眼里,许喃看着空荡荡的直播间沉默,心里说不出的挫败,还有懊恼。
直播间没人,许喃轻叹一口气,关了直播。
黑掉的电脑屏幕上隐约倒映出自己的脸,许喃默默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下,许喃一惊,猛然回神,下意识回头去看。
是宁一俞。
“我看你下播了才进来的哈。”宁一俞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给自己辩解。
许喃缓了缓神说:“没事,我下播了。”
宁一俞松了口气,脸上立刻喜气洋洋起来:“喃儿,你这是腾飞了啊,我刚刚去了你的直播间,热度牛逼啊!”
许喃愣愣,慢半拍地点点头:“啊对,用户哥今晚来了。”
“那你咋不高兴?”宁一俞对他的反应有些纳闷,“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一万多块诶!”
许喃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用户哥以后可能都不会来了。”
宁一俞一惊:“为啥?这不才刷了一万多,我看直播间不挺好的吗,咋地,另有新欢了?”
新进直播间的用户可以看到最新的几条公屏消息,宁一俞进许喃的直播间,也没看到什么吵架或者不愉快的内容。
许喃摇摇头,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跟宁一俞复述了一遍,宁一俞听到八个梦幻游乐园的时候,兴奋地嗷嗷乱叫牛逼,只恨自己没有在现场。
“喃儿,下次有这种磅礴大气的场面,记得叫上我,让我去看看,”宁一俞扼腕,“苟富贵勿相忘啊!”
许喃苦涩一笑,惆怅地说了表白这事儿。
宁一俞不在现场,也不清楚是个啥情况,但只听描述感觉也没啥问题:“应该不是生气吧,顶多觉得有点无趣?”
许喃在直播间一直都是口嗨跑火车的类型,说什么话都肆无忌惮,不少粉丝都是被他这种画风留下的,所以他觉得用户哥应该也是这种情况。
但他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欠佳,加上他自己对结巴这事儿的纠结,没能及时补救,大哥觉得无聊没意思也是应该的。
“也有可能是用户哥真的有事呢,”宁一俞试图帮他分析,“要不你发个信息问问?”
许喃有些不敢:“他要是把我微信删了,那……”
想到这个可能性,许喃更怂了。
“哪有什么的,删了你发的啥他也看不到啊,总得试试嘛。”宁一俞拍拍他的肩,鼓励道。
“也是,”许喃自我安慰道,“反正我这也有三万多的榜单了,怎么想也不亏。”
这个收益已经是他以往三四个月的收益了,也许还不止。
***
“Professor Yu,出了点问题。”清晨,天色微凉,助理一身职业装敲开公寓大门。
淡淡扫过对方额角细密的汗珠和绷紧的唇角,余戌随意敲打出几个字,关闭网页,顺手将笔记本合上:“怎么了?”
助理深吸一口气,缓住自己因为奔跑而气促的呼吸:“搬琴师在搬运过程中晕倒,钢琴摔坏了没法再用。”
演奏会傍晚开始,于清晨就开始布置场地,聘请的人员都非常专业,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所有的乐器在使用前都需要进行音准调试,每个演奏者都有自己的习惯和风格,以及喜欢的乐器品牌,这都不是能轻易改变的。
余戌皱了皱眉:“人呢?”
助理语速极快地回复:“已经送往医院了,但是钢琴……”
余戌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距离演奏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九个半小时。
“你去施坦威的门店向他们租借,路易斯先生那边我去沟通。”
路易斯先生正是这台钢琴的使用者,也是施坦威的忠实拥趸。
助理欲言又止。
余戌迅速找到路易斯的联系方式,手指悬在屏幕上,侧目:“还有什么问题吗?”
助理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硬着头皮道:“被摔坏的那台是路易十六,只有柏林门店有一台展出,轻易不会租借。”
男人从始至终都不疾不徐,没有丝毫的慌乱,好像听到的不是事故,而是一个不需要花费什么心思的故事。
漂亮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桌面,男人伸手拉开抽屉,在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你联系名片上的人,告知情况,他会帮忙解决。”
助理一愣,下意识伸手接过名片,低头去看--“余氏集团总特助曲梁”
余氏,是全球前二十强的那个余氏吗?
“先这样处理,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余戌拿起手机,温和道,“我需要拨个电话。”
助理识趣地收起文件,欠身退出书房。
等人离开,余戌浅浅呼出口气,有些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刚要拨打电话,就看到一条微信消息弹出。
[小主播:用户哥,你在吗?狗狗祟祟探出猫猫头jpg]
紧接着又是一条。
[小主播:别不高兴嘛,我给你表演一个后空翻,听说爱笑的男人最帅哦]
余戌垂眸,单薄的唇角荡起微微的涟漪。
这小主播,是在哄他吗?
第17章
◎你的声音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你说用户哥的那个问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许喃百思不得其解。
宁一俞啃着鸡翅,嘴边油光噌亮,配上他标志性的小眼睛,像极了一只偷吃的黄鼠狼。
他含糊着说:“估计类似于我们平时回复的1或者收到?”
许喃愁苦地皱着脸,越发不懂大哥的心思。
他怕用户哥生气,好声好气地哄了一通,但大哥却只回复了一个句号,简单明了但不懂的句号。
没骂人也没说其他的,看上去好像不生气,但此后几天,他都没有再来过直播间,发消息也没回,虽然都是一些早安晚安,没什么营养价值的消息。
许喃长叹一口气:“吾财运休矣!”
见他满心惆怅,宁一俞放下手里的鸡骨头,想要给他一个爱的安抚:“反正大哥现在没删你好友,你就继续联系着呗,往好了想,大哥是在打拼事业,不然哪里有钱养你。”
“别拿手碰我,油死了,”许喃一收手臂,躲开伸过来的油爪子,“算了,不想了,我还是去上班吧,再琢磨我就是狗。”
许喃这两天烦得饭都少吃了一碗,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背上工具包。
“真的,我发誓,再琢磨我就是狗。”不甘心地再嚷一遍,“爱回不回,不会拉倒,再发信息我就是狗!”
宁一俞瞅着他,从全家桶里又抓了一根鸡翅:“好的,狗哥拜拜。”
许喃白他一眼:“你可快点出去卖艺吧,不然下个月喝西北风呢,走了。”
说完,他也懒得听宁一俞怎么说,直接就出了门。
宁一俞是个奇葩歌手,许喃不知道他唱歌是什么样的,两个人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听不见的状态了,但许喃关注了他在音乐平台上的账号。
单曲下的评论区可以说是生灵涂炭,惨不忍睹,评论分为两派--
“唱的什么玩意儿,就这还自由音乐人?”和“你明明可以杀了我,却还要给我唱一首歌”
但也奇怪,这么奇葩的评论区,歌曲的下载量却还不错,至少比许喃想象中的无人问津要好。
最近宁一俞又兴起了要去天桥卖艺的念头,把衣服剪的破破烂烂,背着把破烂吉他,把流浪歌手四个字玩得明明白白。
当初这个破落的小院子,经过一整年的打整,如今也很能看得过眼。
烦躁的心在看到满园绿树红花和丰硕菜地的时候也得到了小小的治愈。
许喃调整了下背包的肩带,从菜园子经过,走到院门边脚步一顿,捏了捏指尖,许喃又默默退回去。
菜园子里种了西瓜,草莓和柠檬,数量不多,如今西瓜已经圆润饱满,宁一俞惦记了好多天,许喃也没有松口。
默默地哀悼可怜的瓜瓜,许喃从凉棚下的工具箱里找出把西瓜刀,对着西瓜比划了一下,忍痛下手“噗呲”一声,汁水飞溅,瓜成了两半。
熟透了的瓜瓤很红,配着翠绿的瓜皮,颜色很是漂亮。
再切一块小三角,放在旁边做摆件。
许喃找出手机,默默打开美颜相机,在美颜相机的加持下,西瓜色泽鲜艳,水光粼粼,只看着就能想到其中的甜蜜。
点开唯二的置顶聊天,选择图片,点击发送,配文:哥,今天买了西瓜,超甜超好吃,哥喜欢吃西瓜吗?
发完,许喃幽幽叹了口气,下辈子一定要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