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荔当场就晕了过去,父亲死了,母亲在前些年也去世了,陆及是她在这个世上,仅存的亲人。
醒来后,陆荔硬撑着处理两人的后事,她在桌子上发现了陆及的遗言,陆及说,希望她能将自己和赏南埋葬在同一副棺内。
下葬那天是一个晴天,阳光无比炙热,仿佛夏天就要来了似的。
陆荔泪流满面地和陆及还有赏南告完别,被胡蝶兰搀扶着离开,新坟前的纸钱被风吹得四处飘落。
棺内漆黑,氧气稀薄但也足够使用,其实也不太需要氧气。
与赏南并肩躺在一起的陆及,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侧身,看着已经失去呼吸了的赏南,凑过去亲了亲赏南的耳垂,“小南,别怕,我在这里。”
它的手指变成森白的指骨,颅骨外覆盖的面皮消失,它拥住赏南,骨骼将赏南缠缚得越来越紧,它的骨面贴在赏南的后颈。
一如赏南十八岁那年,他们在陆家老宅的第一次拥眠。
岁月变迁,老宅已经成了一片荒芜,野草丛生。
陆及死过六次,第七次,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但六次加起来,都没有面临赏南死亡的现实更加令它感到绝望。
它知道自己无法立即死去,它的寿命是既定,它的身体可以重组,它连赏南的尸体都可以作为滋养自己的养分
但没关系,它会永远陪在小南身边,小南永远都是它的孩子。
即使它的年轻爱人已经死去,也仍是它的爱人。在这逼仄漆黑的棺内,它不会让小南独自留在其中。
直到赏南的身体开始产生一些不适的味道,开始腐烂,融化,他背后的那副骷髅都没有放开他€€€€颅骨贴着颅骨,指骨缠着指骨。
而陆及......
陆及死于入棺后的第十年春。
END!
第55章 恶灵变奏曲
“房子肯定是没话说,风水也好,业主他们儿子当初可是高考理科状元。”中介走出电梯,主动伸手帮他们拦着门,待赏南和童喜走出来后,她才继续往前走。
头上的灯一直在闪,没什么规律,几秒钟,十几秒钟,闪一下。
地上的砖是白色,但能看出已经有了年头,裂纹与洗不掉的脏污很轻易就能看见。墙壁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小广告,通下水道的,送水的,开锁换锁的…
房屋中介带着他们站在一扇门前,低头在皮包里找着钥匙,“稍等啊。”
赏南便趁这个时候又回了下头。
一层有四户人家,走廊很窄,他们看的这一户是边户,房东说是三室一厅,但可以使用的其实只有两室。
童喜见好友发呆,把他往后拉了一小段距离,用中介应该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这可是我们看的最后一套房子了,咱一定要好好看,可以的话就赶紧定了吧,过两天就要开学了。”
他们就读的十六中,是达尔市内升学率最高的高中,并且设有专门的复读班,复读班的成绩平均能在往年成绩上拔高三十到五十分,进步空间大自己又努力的学生,拔高个上百分都不是难事。所以常年都有外地的学生赶过来复读,学校虽然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接纳这些学生,可住宿方面,得自己想办法,宿舍容纳不了那么多人。
赏南和童喜就是复读生,他们提前一周过来看房子,幸好两人家里都不是很缺钱,在消费颇高的达尔市租下一套两居室还是没什么压力的。
但关键是要离学校近,在他们的课表上,早上五点半就要开始上早自习,不管多好的房子,离远了,他们都不考虑。
学校附近,几乎就是这样的老小区老房子,一路看下来,区别都不大。
中介把门打开,她手掌在鼻子前头挥了挥,拍开了玄关处吸顶灯的开关,一路热情地介绍着,“房子虽然老,但你们看,沙发上柜子啊,都是当时买的最好的,而且就是怕租户嫌屋子东西太多,房东提前把屋子都清理了一遍。”
“这个书架上还有一些书呢,”中介看了看,“还有高中的资料书,这不,现成的给你们用。”
房子挺大,租房软件上说有一百三十多平,套内剩一百一十多,还要刨除掉一个被房东拿来做仓库的小房间。
装修雅致,浅杏色的床帘与浅棕皮沙发,沙发靠墙,紧挨着的就是中介所说的那个大书架。
餐桌是六人座,桌面还立着一个玻璃花瓶,只不过里边没插花,自然也没水。
中介带他们转了一圈,“一个主卧一个次卧,你们可以自己分,次卧呢连着那个仓库,你们要是有什么用不着的东西也可以暂时先放在里面,免得占地方。”
“厨房的采光比不上客厅和卧室,不过反正只是做个饭嘛,你们都会做饭吗?”
童喜举手,“我会,但我朋友不会。”
赏南确实不会,他只会煮面。
“怎么样,这个房子怎么样,要是你们觉得没问题,现在我们就可以签合同。”
童喜很满意,主要是房租比之前看的房子都要便宜将近三分之一,这个房子的装修也更加好,典雅却又不缺庄重贵气。
他撞了撞赏南,“南啊,你觉得咋样?”
“我都可以。”他来这个世界,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不停地找房子,他不挑,金窝银窝还是狗窝,都没问题。
“对了,房东还说,你们要是有什么宠物啊,只要没有什么坏习惯,也可以养,但到时候收房的时候,如果发现房子有损坏,可是需要赔的哦。”
赏南的目光从沙发后面的壁画上收回来,“哪能,我们都要高考了,哪来的时间养宠物。”
直到在中介翻出来的合同上签下字,赏南都有些悬浮在半空中的不真实感。
刚来新世界,他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和习惯。
好友童喜是一个一米九一百八十斤的壮汉,高二的时候有两百二十斤,那会儿胖得不行,高三一年就折腾掉了四十斤,他说这次复读,估计还能折腾掉几十斤,到时候就能帅气地去上大学了。
记忆中,两家父母之前都在国企上班,后来一块失业,又一起创业。于是,作为他们孩子的赏南和童喜,自然也是跟亲兄弟一般。
签完合同,童喜把手里的钥匙分了赏南一份,“我去扛行李,你把这儿卫生搞了。”他跑出门去,带门的时候大力得恨不得将门框一起拽下来。
赏南被震得耳鸣,“你轻点关门,回头门垮了你就补上门的位置。”
屋内重回安静,赏南看着屋子,思考着从哪里开始打扫。
“可以用积分帮我做卫生吗?”
[14:想都别想。]
“先找空调遥控器,我快热化了。”赏南拎着短袖领口连扇好几下,在屋子里四处转悠着找遥控器。
一个人在屋子里转与三个人在屋子里转的感觉完全不同,赏南觉得怪怪的,但又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想,可能是因为怪物还没现身,所以他才疑神疑鬼,觉得哪哪儿都不正常。
主卧向阳,整个房间都被外面的太阳烘烤得滚烫,隔壁的次卧就要好多了,一半儿地面有阳光,一半儿是阴着的,那仓库的门就在阴影里,门把手上挂着一个拳头大的毛绒玩具。
找了半天遥控器,没找着。
但赏南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热汗浸湿。
他想了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上有中介给他们的房东联系方式,他发了条短信过去:您好,遥控器以及水和燃气卡,您都是放在哪里的?
额头上的汗水顺着发尖,掉了一颗在手机屏幕上,赏南用手抹掉。
短信联系不如聊天软件联系来得迅速,赏南也没想人家立刻就能回,他发完信息之后,将手机揣回到了兜里。
正要从次卧出去的时候,那只毛绒玩具不知道怎么的掉到了地上,赏南几乎都没想,走过去弯腰将毛绒玩具拾了起来,重新挂到了门把手上。
但这么挂着,还是很容易掉,每次开关门,门把手一转,不就掉了么?
他蹲下来,试图把玩具绑在门把手上面,可是挂绳的材质偏硬,绑好了,轻轻一扯,便直接全散开。
算了,还是放进仓库里去吧。
赏南拧了下门把手,上了锁,他在手中的几把钥匙当中找到了属于开仓库门的这一把,打开了仓库的门。
仓库一打开,灰尘就扬了起来,赏南没有心理准备,被呛得直咳嗽。
原来窗户是打开着的,旁边又是车来车往的马路,难怪灰尘这么厚,又被吹得满屋子都是。
屋子里比赏南想象中要小,除了柜子椅子以及使用得破破烂烂的水桶拖把什么的。
紧靠窗户的位置有一张单人折叠床,还有一张书桌,只不过书桌还是那种很旧很小的铁架拼起来的桌子,书桌贴着的墙壁上贴满了纸,四角都用胶布粘上了。
头顶的天花板还裂开了,板子要掉不掉,抬头就能望进去,黑漆漆的,看着有点让人心里发毛。
赏南这才察觉到,这个屋子的采光不仅不怎么好,还特别阴凉,他身上的热汗逐渐降下温度,在这酷暑天,他居然打了个寒战,手臂窜起一片鸡皮疙瘩。
而这个房间,也是没有空调的,真就是个小仓库。
怕继续积灰,赏南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在一面柜子上发现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排遥控器和卡,算是意外之喜了,不需要等房东回复了。
赏南顺手把挂件放在了柜子上,将遥控器一个不落的全带走了。
顺手放在柜子上的挂件在赏南走后,又掉在了地上。
-
赏南用外卖买了新的拖把和水桶,还有扫把,还有一堆需要买的日用品。
打扫卫生是最累的事情,他推着拖把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空调已经在工作了,所以哪怕转得像只陀螺,也没之前那么热了。
推开阳台的落地窗,看着楼下绿树成荫,这个小区环境很好,中介介绍的时候说,修建这个小区的房地产老板,后来还开发了好几个富人小区,所以眼光啊品质啊,那肯定都是没问题的。
此刻正值正午,空气中的热浪一波接一波,赏南将阳台打扫过后,关上了落地窗,免得让冷气跑了。
他关上窗,一回头,就傻眼了。
装了半桶水的水桶正倒在地上,里边的污水已经倾倒干净了,流淌了满地。
[14:它自己倒的。]
赏南绕开水面,把水桶拎起来,“什么叫它自己倒的?”他把水桶倒扣,“这不是平的?”
[14:是平的,但它就是倒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赏南蹲在地上,看着满地的污水,顿了几秒钟,他点了下头,“这屋子里有鬼,我和童喜租到了一个鬼宅,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怪物在这个屋子里面。”赏南站起来,把桶靠墙放,开始收拾眼前的这一地狼藉。
[14:它现在没有出现,我无法判定它的身份和黑化值,自然也获取不到它在这个世界具体遭遇到过什么。按照“每个世界只会有一只怪物”的规则来看,怪物肯定在你身边没跑了。]
赏南气喘吁吁,咬着牙拖着地,“这不是出现了吗?这不是它干的?”
[14:它没有出现实体,我扫描不到有关它的信息,换句话说,就是你看不见它,我也看不见它。]
“那你能看见水桶自己倒了?”
[14:我能看见水桶啊。]
赏南明白了,他站在落地窗边,环视着整个客厅,客厅空旷,他距离放置水桶的位置不到十米,客厅旁边的就是餐厅,他静静地看着那个位置。
过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赏南嘴唇莫名发干,心里也有些不安。14的资料提供是有前提的,如果怪物始终用他们看不见的形态,那他们永远也无法得知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怪物在暗,自己在明,这种感觉,令人心里没底,谁也不知道它会做出什么来,会不会伤害自己和童喜。
而任务的难度,自然也就跟着拔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