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样的事,宗座只会责备他莽撞没有大脑,而不会去斥责袖手旁观的神父,相反,这样正义凛然的神父,宗座才会欣赏不已。
但沓哒仍旧连夜向古物去了电话,告知了对方目前第一街区的情况,民众不配合,国王乃至他的血脉就不可能被视为地狱派来摧毁博拉奇的魔鬼。
知晓过后,古物思考了一会儿,对问身边的执祭,“阿拂公主,在神父那里,是吗?”
“是的,”对方点头,沉默过后,他用略微讽刺的口吻说,“国王可真是狡诈,他明知您不愿意将神父拉进漩涡,故意为之。”
“是啊,”古物枯瘦的手指放在嘴巴,痛苦地咳嗽了几声,“神父是纯净的,只有这样的他,才会义无反顾地维护身在王位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会维护,因为他在乎的是整个博拉奇,而一旦有了私心,神父就不是神父了。”
“那,我们必须杀了公主才行。”
古物这一咳嗽,一直没停下来,他伏在桌子上,执祭不停地为他叩着背,十分担忧,“唱诗班的比赛因为冬天提前到来也叫了停,可您的身体怎么办啊,要不然,我去王宫里找几个孩子,您先应付应……”
“宗座,”站在门外的侍从突然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高瘦的男子,“有个声称自己以前是唱诗班的同学的执祭前来拜访您。”
咳嗽得痛苦极了的古物眼中立马流露出垂涎与贪婪,他停下了咳嗽,缓缓地朝门口方向伸出手,嘴角几乎上扬到了高耸的颧骨,“来,快来,好孩子。”
神父小堂。
怀闪主教招呼都没打一声便离开了。
风雪凛冽,赏南和阿拂两个人面对面在餐厅用晚餐,阿拂沉稳了许多,看起来像是突然从十六岁跳跃到了二十六岁,她不发一言地往嘴里喂着食物。
赏南也是。
[14:黑化值清零。]
赏南手中的叉子没拿稳,掉在了桌子上。
阿拂被吓到了了,“神父,您怎么了?”
“没怎么,您功课怎么样了?”赏南重新换了把干净的,心不在焉地和阿拂说着话。
[14:苍兔死了。]
古物胸口汨汨地往外冒着鲜血,他的血和所有人都一样,是鲜红色,冲进来的侍从和执祭执事们迅速将偷袭者按在地上,他们立马叫来了古物的私人医生,他们都能看见古物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兔免被高高举起来,他没有任何挣扎,平静的的眼神注视着不停往下落着雪花的夜空,从忧郁的夜空中,他看见了万米。
“兔兔啊,我腿长,当然要穿裙子啦。”
“你嘴里说不好看,干嘛还一直往我腿上看,伟大的圣主啊,请您一定要惩罚苍兔这个可恨的色鬼!”
他受到惩罚了,他今生失去了万米,来世也不会再有。
兔免身后的几双手一齐发力,兔免便像一只玩偶一样被丢出了天台。
当有需要的时候,死神就会赶来。
苍兔坐在墙角,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怀闪,怀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何必?”
“闪闪,你忘了你为什么会成为死神吗?如果失去神父的话,你只会变成比现在可怕百倍的东西吧。”
“我只是不想活了,闪闪,以前你不懂,现在你难道还不懂?”苍兔看着刀锋上闪出自己苍白得风一吹就会散开的脸,“‘为了死去的人,所以选择更好地活着’或许有人能做到,但我做不到,我已经杀掉了古物和老师们,我也是罪人,闪闪,送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怀闪的镰刀拎在手里,黑色的发丝在他身后朝同一个方向扬起,“你下不下地狱,我说了算。”
很晚很晚,赏南才等到了怀闪,怀闪出现在院子里,赏南出去看的时候,他将代表兔免的雪人完成了。
他的眼珠漆黑,眼眶通红,“神父,我的最后一个朋友也死掉了。”
神父在屋子里没穿鞋,出来时也没来得及穿上鞋,他赤着脚踩在积雪上,跑过去抱住可怜的主教,什么话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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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物去世的消息第二日传来,他的情妇与孩子们说要为他风风光光送行,可到了下午,国王与王后去世的消息又传了出来,跟着公布的,还有国王与王后的死因€€€€两人常年被古物喂食毒药,身体早已不堪一击,不止如此,古物还戕害了他们的王子们,只有公主幸存。
顿时,与古物所有有牵连的人,包含古物本人在内,人人喊打,别说风光的葬礼了,由于古物玷污了圣主的名声,违背了圣主的意志,犯下了滔天罪行,他们甚至要将古物的尸体吊在城门三天三夜。
不过,在知道古物的遗言是要将教皇位置传给第一街区的神父以后,他们的怒气大消。
神父是真正在为圣子们服务,他所搭建的防寒棚庇护了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如果神父成为教皇,就能为圣子们更多的服务。
在神父成为教皇的消息带来的欣喜中,阿拂一名公主成为国王都没有造成太大的抗议声音€€€€女性总归是更要善良宽容。更何况,阿拂公主一直都乖巧听话。
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完全没有给赏南反应和准备的时间,他的神父小堂一时间门庭若市。
大家都知道他不日将进驻王宫,成为最年轻的一任教皇,趁最后的这段时间,众人纷纷来向神父告别。
流浪汉们集资给神父做了一顶教皇佩戴的皇冠,比国王规格的要小许多,胜在精致用心,顶上还有几颗润白的珍珠。
阿拂公主在国王死讯传出时就带着车队赶回了王宫,走的时候泪水涟涟,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怀闪主教仍然是主教,不过他已经许久没到圣危尔亚大教堂打卡上班了,他更多时间都是在神父小堂厮混……具体来讲,不是厮混,是在考试,没完没了的考试。
教皇的贴身主教需要通过层层的考试选拔,考题千奇百怪,能考三次就通过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没有通过考试的人,连成为古物执祭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是主教的话,条件只会更苛刻。
怀闪考了四次还没通过,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双手伏在桌子上,不及格的卷子都被他的头发撕得稀巴烂。
反观小教皇,他的生活就要惬意许多,在前来拜访的人陆续减少后,他只需要配合王宫内裁缝试试衣服,背背教皇守则,浏览一些古物留下来的书籍。
古物的书,越看越令人发凉,他觉得人心可以被他任意操控,他觉得世间所有一切都可以被他踩在脚底下,他信奉鲜血能带来新生,没有鲜血滋养的生命,是无法长久的生命,更加谈不上健康。
他也信奉圣主,他相信圣主会给他想要的一切,相信圣主能为他所用,他甚至病态地认为那些被他残害的生命是得到了他的宠幸和爱怜,“死亡是至高无上的荣誉”的出处也不是圣主,而是由古物本人所撰写。
赏南把自己发现的一切整理成册,在每个古物的观点后面都指出古物自私残忍的本性并给出圣主相应的原话,最后交给马利维,由马利维将册子印刷过后发到博拉奇每个人手中。
而古物大部分的遗留,都被赏南在院子里销毁了,还没化的积雪被烧出了一片黑黢黢的土地。
之前那一批服务于古物的人都被清理了个干净,包括格尼,格尼被阿拂发配去了第七街区,格尼还挺高兴的,她在离开的那天同怀闪说:“主教,其实我早就想去第七街区任职了,那里有许多需要帮助的女人们。”
快要入驻王宫的前两天,怀闪的考核通过了,他很有志向地成为了可以驻守王宫的大主教,和他一同进宫的大主教还有第二街区的坦娜和第七街区的狮时。而被新选入为小教皇服务的执祭执事主教们则太多了,赏南一个名字都没记住。
反而是怀闪,把每个人的详细资料都查看了一遍。
其中有好几个人在个人介绍中情感充沛地叙述了自己对小教皇的崇拜,对未来教会建设的美好展望,怀闪把他们都记住了。
他占着小教皇的座椅,双腿大开,懒洋洋的,“圣主会送他们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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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的加冕仪式由女王亲自举行,上一任国王的加冕仪式就曾由教皇主持,阿拂在此之前特意给神父小堂去电,希望赏南可以为她加冕,赏南拒绝了,并解释了为什么不能由自己给她加冕,不仅如此,赏南还希望阿拂可以适当地从教会手中收回一部分权利,比如博拉奇官员的任职罢免,这都不应该是教会可以左右的事情。
加冕仪式当天,赏南朝阿拂行了博拉奇的跪拜礼,阿拂从旁边取了属于教皇的皇冠,亲手给赏南戴上,她弯下腰亲吻赏南的额头:“宗座,圣主会像庇佑我一样庇佑您。”
自此,博拉奇迎来了他们最开明最为人民着想的女王和教皇,上任年龄也是最年轻的。
教皇在之后的三年内,将手中的大部分权利都交还给了女王,女王越来越成熟,也主动从教皇手中夺回了一些。
直到赏南提出想要搬出王宫,另找地方居住。
阿拂大惊,她只是不希望教皇手中权利过大,不希望博拉奇变成自己父王在时那样,她不是想要赶教皇离开。
她慌了神,再次变回了几年前的小姑娘模样,只不过她现在衣着华丽气势威严,她站起来,“教皇如果离开,圣子们会以为我待您不好,我需要您在这里。”
虽然她害怕赏南也会像古物那样,可她不得不承认,这三年内,许多反响颇好的决定都是赏南提议的,她不能放赏南离开。
“您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唤回我,我在这里,您不放心,许多人都不放心,”坐在这个位置上,与做神父时截然不同,阿拂信任他,也提防他,还要应付一部分人的指桑骂槐,“更何况,下到基层,我才能真正明白圣子们的需要,真正帮助到大家,也是帮了您嘛。”
阿拂这才勉强答应放了赏南,但是她要求赏南每三个月必须入王宫一趟。
怀闪在第七街区买了几个农场,那几个农场曾经也是他父亲的产业,后来过了好几个人的手,他花了大价钱,才把它们都买了下来€€€€但由于这些年的疏于打理,肥沃的土地已经变得有些贫瘠了。
所以他不仅买下了农场,还买了一大批耕田用的马与肥料。
期间还有两个人免费在帮他的忙,就是从第一街区神父小堂辞职而来的马利维,他还带了他的……男朋友,一个沉默寡言的大个子,他说:“我辞职主要是为了我那尊贵的教皇,不是为了谈恋爱,主教,您相信我,但如果您让我发誓,我是绝不会发誓的。”
看在马利维男朋友干活卖力的份上,怀闪懒得揭穿马利维。
另外就是格尼。
第七街区杂乱无章,她来之后大刀阔斧了开始她的整理,快刀斩乱麻地收拾了几个大型妓院,迅速把周边荒废的土地利用了起来。短短三年,她已经从一个美艳大主教变成了一个黝黑有劲的普通农家女。但她行刑起来还是依旧出手毒辣。
“怀闪大主教,宗座真的会来吗?”格尼靠在篱笆上,脚边立着几把大小不一样的锄头,“他在王宫里的日子不更好过?来这儿种地?”
马利维给他苦命的男朋友擦着汗,还不忘回头反驳格尼,“如果宗座不来的话,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你?你是为了宗座?我还以为你是来和你那苦命的男朋友度蜜月呢。”格尼的一口牙在她黝黑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洁白。
阿拂不放心赏南,也舍不得赏南,她甚至后悔自己答应了赏南。
她给赏南准备了许多车的东西,怕外面有人欺负他,还让几队士兵驾着坦克车护送赏南离开。
那天之后,有人说,教皇从王宫离开的时候,他们的女王陛下在王宫门口哭得像个小孩子。
夕阳西下,车队在路上行进的速度非常快,可王宫到第七街区,就算快也要十个小时。
一路走走停停,进入第七街区时,又已经是下午。
车队没想到教皇选择居住的地方居然如此偏僻,坦克根本驾驶不进去,只有普通汽车才能够继续往里行驶
四周是绵延的群山,侍从从教皇那里得到话之后,挨着挨着往后传话:所有多余的车队,即刻原路返回,包括士兵们。
陪同教皇继续往前的只有他的亲信们。
赏南困得眼睛都难以睁开,虽然他已经在车上睡了醒醒了睡重复了好几轮,可在车上睡得腰酸背痛,没有任何质量可言,他仍旧困得不行。
车灯将坑坑洼洼的土路照亮,两侧黑黝黝的山看久了令人心里发慌,在同一辆车内陪同赏南的是马利维2.0粒粒苏,在赏南说要离开王宫时,她毅然决然地说要一起和教皇大人离开。
粒粒苏出生于第二街区,也算繁华,她趴在车窗上,睁大眼睛,“宗座,我们以后真的要在这里生活吗?”
“格尼大主教在这里。”
粒粒苏略微扭捏了一下,“宗座,我是为了您,不是为了格尼大人。”
远处原来狗吠,偶有几栋房子出现,亮着灯,看着却加重了€€人的感觉。
两旁的土地明显已经被翻过一遍,新鲜湿润,沿路开满了白色和紫色的铃兰花,要打开窗户探出头才能看见。
赏南放下了窗户,吹着令人感到惬意的晚风,他头发被粒粒苏突发奇想卷成了微卷,海藻般散在背后。
所有人耳中传来马蹄声,哒哒哒的,若隐若现,在空荡荡的群山之中,甚至踩出了回音。
马蹄声越来越近。
那慢悠悠的马蹄声最终出现在了车队第一辆车的正前方,坐在马上的人勒紧缰绳,马将脑袋扭到一边,马背上的男人有力的手臂在车灯的照耀下令之显出鼓起的青筋,他隐匿在暗色之中的脸只瞧见阴测测的眼神和刀锋般锋利的下颌线,他用马鞭漫不经心点了点车前盖,“你们教皇呢?把人交出来。”他语气冷漠,神态恶劣,明显是来者不善。
赏南推开车门下了车,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路上的坑洼太多,教皇走得有些慢,但仍然掩盖不了他高贵优雅的气质,他像误入群山的稀有昂贵花种。
赏南走到了这匹健壮的黑马旁边停下脚步,他昂起秀丽的脸,“怀闪大主教,别来无恙。”
怀闪把马鞭攥在手中,弯下腰,亲吻的不是教皇的额头和脸,而是教皇的唇角,“小教皇,您一路上辛苦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