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迟燎才笑了,呼出一口气,嘴贴在应云碎耳际:
“我没事儿,妈呀,云碎哥你刚吓死我了。”
借盔甲的福和火灭得迅速,迟燎似乎是真没事,
笔挺地站起来,又把应云碎拉起,手腕很有力量。
制片方忙给他交涉道歉,迟燎笑嘻嘻地,连医务请求都说不需要,只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偏头找了下顾在洲,又看了眼控制火架的那群工作人员,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两人好歹是从二阶楼梯上摔下来,迟燎怕他有伤,让医务人员给他检查一下。
应云碎只眼睛不移地盯着他,那目光柔软慌急得让迟燎很膨胀。
他小孩儿似的摊开手:“牵?”
见应云碎红着眼圈由盯变瞪,迟燎才知道是真担心自己了。笑笑,摊开的手抬起,把应云碎肩膀揽着,往自己胸口带了下。
一秒切换成成熟模式,声音很沉:“好啦云碎哥,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别露出个寡妇相,乖。”
为什么是应该做的?
是足够有自信不会受伤,救一个替身也不要紧吗?
可迟燎刚刚护着自己的力量,神态,和说话的口吻,都让应云碎有一种错觉€€€€
他不仅仅是喜欢他,是很珍爱他。
珍爱这个词一冒出来应云碎自己先笑了,挺离谱的,而且啥时候他开始在意别人的主观情绪了。
但此刻他的内心自然是在承受不小的震荡,夸张点说,就好像他快重复18岁的噩梦,这次却有另一个人天降神兵般阻止他受伤。
无法言说的复杂,实打实地又酸又甜,慢慢涨涨。
只心跳前所未有的安稳。
迟燎没有他这么千转回肠,在他看来这事儿还比不上剥核桃废手费时。出了事故他们匆匆下戏,他把沉浸在情绪漩涡里的应云碎送回家后,还一切如常地准备去上两节课再走趟公司。
临行前他拿药水出来,要给应云碎涂脚踝的擦伤。
酒精一沾上伤口应云碎就缩了一下,肩膀小幅度得颤抖,迟燎又坐上沙发,把人箍在自己怀里固定,再握紧他的脚:“我轻一点儿涂啊,忍着点。”
应云碎并不是那种很瘦小的男人,可每次一窝在这19岁的怀里就莫名像比茶杯猫还羸弱,他嗯了一声,脚趾在迟燎的气息里一下一下蜷紧,白色的脚背反射着两人都红色的耳根。
“今晚可能半夜才回来了。你待会自己也给自己上上药。真没啥事吧?胸口闷不闷?”
应云碎摇摇头,欲拒还迎地推着他胸口:“我没事,你快走吧。”
迟燎颔首,他是真得快点走了。都不知道门咔哒一声关闭后,应云碎还在客厅的窗户目送他扫了辆自行车,彻彻底底消失在视线后,才转身去的卧室。
卧室对面仍然是那道紧锁的房间门,应云碎站在那儿驻足了两秒。
突然,他伸出手,在那木把手上用力一拧。
打不开。
他怔怔地望向自己的手,好像没反应过来刚竟然有越界的冲动。
应云碎揉揉脸。
迟燎在他心里的比重越来越大,行为越来越戳中他,他越来越喜欢依赖,对这扇门里的景色也越来越好奇。今天,在经历他一次“勇救替身”的壮举后,这份好奇竟胜过了道德束缚,自己竟想去窥探他的秘密。
他好像无法理性地享受这婚姻了。
他有点在沦陷了。
-
迟燎凌晨两点多才回家。
洗澡时他对着镜子看了看后背。
他又不是铜墙铁壁,被火架一砸怎么可能安然无恙。一声不吭不是逞能,只是真无所谓而已,他对痛感不敏感,也享受痛感。
因着他这行所无事的态度,此刻后腰处没及时处理的烧伤漫着淤青看上去分外吓人。迟燎觉得应该涂个药了,但他又累又困,还喝了些酒,最终还是直接拐进卧室砸到了床上。
然后他就发烧了。
迟燎这毛病最糟糕的就是,他就算离身体危害很近他也不会感知到有什么,他不会觉得难受,所以感染了就感染了,病了就病了。
这和无痛症患者缺乏痛觉预警机制,很难及时发现自己己受伤或患病有点像。他本来压力就大,又格外疲惫,这一觉差点睡昏过去。
是应云碎把他拍醒的。
那时是凌晨四点,应云碎又做了噩梦鬼压床,习惯性地往迟燎身上靠。
他不知道迟燎是啥时候回来的,只觉得迟燎睡衣竟然都没脱很不像他的作风。结果手臂一贴才发现这人烫得厉害,烧得像休克了,有湿润黏腻的液体透过他背后的睡衣压着床单流出。
“你他妈感觉不到痛吗?”此刻看迟燎睁眼应云碎才稍微松了口气,是真急了,第一次骂了脏话,“你干嘛不说?你还仰躺着睡,你弱智?”
迟燎有些晕晕乎乎地趴着,都不知道以应云碎的力气是怎么让自己翻身的,他才睡了两个钟头,真的只想继续睡。但隐隐听到应云碎的啜泣,闭着的眼睛又连忙睁开,艰难地撑起来。
迟燎发现近几天的应云碎格外脆弱。
最开始他结婚的人儿就像颗钻石,晶莹剔透却很坚硬,哪儿像这两天,都红眼圈好几次了,软乎乎红彤彤的草莓心。
他已经在接近最真实的、最没有戒备的云碎哥。
思及此迟燎笑了笑,哑着嗓子道:“没事啊云碎哥,我没啥感觉。我吃个退烧药就OK。”
“你伤口都感染了,得去医院。”
“不去医院。”迟燎说,从床上站起来,有气无力,“我自己就可以处理,不用这么麻烦。”
医院于他或许就像应云碎脑子里的火灾一样,应云碎将心比心了会儿也就妥协,叹了口气:“你趴着,我来给你涂药。”
家里的各种医疗用品确实很全,但迟燎后腰的伤口有些不堪入目。应云碎跪在床上,自责地吸了吸鼻子,冰凉的手指贴着他滚烫的肌肤:“迟燎,你不应该这样。”
迟燎手垫在下巴上,眯着眼竟是笑着的:“错了啊,云碎哥。”
毫无歉疚之意,只黏糊地像撒娇。
应云碎用生理盐水给迟燎的后腰小心翼翼清洗伤口脓液,想起十几小时前迟燎给他涂脚踝的擦伤他都全身绷紧,而这可是擦伤完全无法比拟的伤口。
他光是看着都倒抽一口气。
但迟燎硬是闷哼都不哼一下,肌肉也没有发力地绷住,就是很自然的紧实状态。
“不疼吗?”应云碎轻声问。
“不疼。”迟燎说。应云碎以为他只是在强撑,学着下午他的口气,“我轻一点儿涂啊,你忍着点。”
迟燎笑起来,背肌一起一伏的,应云碎没看到他完全是一脸幸福的表情。
涂完包扎好后应云碎紧张地出了一身薄汗,揉揉迟燎的头发:“感觉还好吗。”
迟燎眨眨眼。
好家伙,好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仿佛他是那个救死扶伤的,应云碎才是个大伤归来的。
“挺好的。”他用手指勾住应云碎的手指,“谢谢哥哥,我们睡觉吧。好困。”
有那么半个小时,应云碎还杞人忧天地怕迟燎疼得睡不着。
结果迟燎一闭上眼就挂机了,呼吸安安稳稳的,应云碎收拾完纱布啥的再摸他额头,烧竟然都退了。
应云碎看着一脸安详的他,再对比对比自己,觉得人与人身体素质的差距比人和僵尸的差距都大。
迟燎睫毛很长,但闭上眼时并不是完全垂在眼下,而是有点翘地密密飘着半空,小扇子似的。应云碎数着他睫毛欣赏他过于纯稚的睡相,直到晨光微霁。
他反正是睡不着了,心想今早干脆由他来做早餐粥。刚从床上滑下去,前一秒还呼吸沉缓的人立马睁开眼:“云碎哥你要去哪儿?”
应云碎还没有说话,这照理来说应该弱柳扶风趴着的人就单手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一拖。
应云碎像根秒针贴在床上转了四分之一圈,脸又贴着迟燎鼻尖。
“不准走。”生了一点病这人感觉更黏,更像个小孩儿,撒娇撒得肆无忌惮,“陪我睡觉。”
“……”应云碎拍拍他的脸,“我去给我们做早餐。”
“不要,陪我。”迟燎抬了抬身体,把他的手压在自己胸口,埋进枕头,“睡觉。”
应云碎无奈地笑笑,心想等人睡熟后再离开吧,但迟燎趴着,他的手被他胸口压着,和上了个锁没啥区别。
他是走不了了,自以为被迫地找了个比较舒服的角度躺下来。
结果自己也很快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下午,一睁眼就对上迟燎的眼睛,像端详了他特别久。
“醒了?”迟燎直接噘嘴,“亲。”
“……”应云碎别过头,觉得没羞没臊的。
“云碎哥,我背疼,想亲。”
应云碎自责作祟,就又把脸别回来了。
迟燎满意得逞地笑,趴在应云碎身上,低下头轻轻嘬起来。从嘴唇嘬到下巴再嘬到锁骨,应云碎仰着头,忍不住也笑:“行了行了迟燎,好痒。”
亲了一会儿又玩幼稚的小游戏,应云碎正看点什么外卖,迟燎把他手拽过,指腹在他手掌上写写画画:
“云碎哥,你猜我在你手上画的啥?”
应云碎刚专心在领券,没注意手上的触感:“你再来画一遍。”
迟燎就又在他手掌上戳着。
应云碎觉得也蛮痒的,认真地看着那有纹身的食指动来动去:“太阳?”
“No,是雪花!”
“行吧,你再来一个。”
迟燎就又继续画,应云碎思索了会:“这回是雪花?”
“是蔷薇花,笨。”
应云碎拿手机往他额头上一戳:“说谁呢你。”
“说的就是你。”迟燎再次夹着他的腿往他锁骨上又啃又蹭,哈巴狗似的,应云碎眯眼笑着,双手张开,是躺平忍啃的姿势,只望着对面那幅太阳的画感叹:“小鬼,你简直像才十一二岁啊。”
他们竟在床上呆了一整天。
晚上应云碎挑出明天的衣服,对着像只闷闷不乐的鳖一样趴着的人说:“明天我得去拍戏了哈。”
语气也有些恋恋不舍,陷在床上懒惰却亲密的一天确实让人上瘾。
迟鳖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