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能再瞒了。
眼看卫天应对李宣玉的敌意越来越重,越来越不掩饰,在小舅舅面前都和人别苗头。
小舅舅的为人他最清楚。
那么护短的人,如果卫天应在小舅舅面前挂上号,绝不会好过。
而且卫天应是在为他沈拂行不忿,不能坑了兄弟。
于是沈拂行趁着两人单独在一起的契机,将这件事说明白了。
卫天应心头震动。
想起次次挑衅那小白脸,小白脸好脾气不和他计较的样子,原以为他是心虚,没想到是让着他呢。
这么一对比,他可太不是人了。
懊悔极了。
又不禁问了句:“行哥,你说你们是做戏,但你这样的,朝夕相处,他一点都没动心?”
或者,也许还想问,都没动心吗?
沈拂行心绪有些复杂,但还是肯定的道:“他没有。”
他感觉得出来。
从没有人像李宣玉那样,自始至终都坦坦荡荡的对待他,即使最开始见面能感觉到他觉得你不错的那种赞赏和惊艳,但除此之外就没了。
有时候他甚至想,不知道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心里有对李宣玉的愧疚,也难免埋怨沈拂行:“不告诉我,这么不信我?”
沈拂行:“你不喜欢清歌。”
这还真是。
卫天应挺看不惯华清歌清高倔强的样儿,要真清高真倔强,干脆利落的撂开手不好?
有一搭没一搭的犹豫,看的人闹心。
或者直接像李宣玉那样,就张狂从容的摆出就要攀高枝的意思,哪怕是装的呢,那也是个意思。
这样不上不下......
左想右想,总能想到李宣玉那张唇红齿白的脸,神采飞扬的说要勾搭他的话。
烦恼的搓了把脸,卫天应问:“行哥,人都得罪了,你说他能原谅我吗?我最近吧......”
沈拂行:“他不会怪你。”
卫天应:“真的?为什么?”
沈拂行:“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其实是李宣玉早就告诉他卫天应的事,说的时候半点火气都没有,像大人看闹腾的孩子,不是大度,是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不在意。
但这话当然不能告诉卫天应。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候,大家出了林子碰头。
有人送午饭过来,会顺带拿走上午的猎物回去处理,还有就是天也热了,放在这再坏了。
连翩一手拎野鸡一手拎只肥兔子。
兔子是他猎的。
说起来倒有点不好意思,还真有守株待兔这说法,第一箭没射中兔子受惊跑的飞快,撞树上了。
没撞死,晕乎乎的蹲在那儿。
这情形,连翩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直到兔子缓了缓站起来,磨磨蹭蹭的小步往前。
大概是撞傻了,忘记了有人追杀它的事,也不跑。
裴度示意连翩继续,还问了句:“我教你?”
怎么个教法,前头有经验来着。
下意识抿了下唇,连翩说不用,张弓搭箭自己上了,准头不行,一箭射在兔子前面的空地上。
旁边适时递过来一支箭,还有简洁而冷静的一句:“别分神。”
连翩拿过箭,再一次,一箭命中。
兔子蹬了两下腿不动了。
没立即上前,转头看裴度,对方也正看着他,满是赞赏,还有些别的什么......
连翩道:“晚上请你吃兔肉!”
裴度说好,接过弓箭,让连翩去收自己的战利品。
其他人也都拿着猎物。
沈拂行拎着一只兔子,庄骁拎着一只野鸡。
猎物自有人处理。
他们坐一块儿吃饭,爬山钻林是个体力活,都饿了,最开始连话也没说几句。
当然也可能单纯的都不是多话的人,除了庄骁。
庄骁看着挨坐在一起的连翩和裴度,就见裴度拿过保温瓶拧开了递给连翩,其他人都是瓶装的矿泉水。
连翩接的很自然,一块儿吃惯了饭的。
而且他向来喜欢喝温水,之前在裴度车上就看到这个保温瓶了,知道是给自己带的。
转头拿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裴度,顿了下,另外一双递给了沈拂行。
沈拂行看了眼身后收拾猎物的人:“你猎的?”
连翩道:“没有,野鸡出力的是表哥,兔子么,自己送上门来的。”
卫天应好奇的问:“什么叫怎么送上门来?”
话说的自然,其实手里的筷子都要紧张的攥断了,生怕连翩不搭理他,心都是悬着的。
连翩看了眼卫天应,说了兔子自己撞到树上的事。
大家听的都笑。
卫天应笑的最大声,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
庄骁对连翩道:“都说林子欺生,我和小谢跑断了腿也才弄到一只野鸡,你倒好,竟然有猎物主动送上门,看来下午还得跟着老大才行,有他镇着,那不得满载而归!”
连翩想起裴度握着他的手张弓搭箭的样子,攥着保温杯喝了一大口水。
上午组队的模式延续到了下午。
连翩玩过枪和射击的,很快掌握了张弓搭箭的要领,准头也上去了,背着弓满山溜达,很有猎人的风范。
而且有意无意的,他不会和裴度挨太近。
毕竟有男朋友,自己心里又不大清白,而什么都不知道的裴度,真拿他当弟弟照顾。
躲躲闪闪的快半个下午。
他自以为做的很隐蔽,但其实裴度看的一清二楚。
直到又猎了一只兔子。
连翩去捡兔子,拔掉兔子身上的箭后就要接着往前,之前都是裴度给他收猎物,两只野鸡一只鸽子。
走了十来步下意识回头看。
裴度没跟上来,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根处,兔子也没捡,看着好像不舒服。
连翩走回去:“哥,你哪儿不舒服?”
裴度看他:“有点累。”
连翩翻背包:“喝点水?要吃的吗?”
上午只是试试水,没带吃喝的东西,下午时间长,每一对人都有一个背包,装着水和补充能量的小食品。
裴度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瓶水,连翩去接他手里的瓶子想收起来,被他躲开了。
直直看着连翩,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连翩自己心里不敞亮,就莫名有点心虚,面上若无其事还带着点疑惑的问:“怎么了?”
裴度:“想拂行了?”
连翩:“......没有,他怎么了吗?”
裴度:“我哪儿做的让你不高兴了?”
连翩:“没有,怎么会。”
裴度:“那你一下午都不理我?跑的飞快,像前面有人等着,又像我是什么吃人的怪物,距离近了就有危险。还是,我感觉错了?”
连翩:“......你感觉错了。”
见裴度垂着眼,有点受伤的样子,顿觉自己做的太不地道,自己愁肠百结关人家什么事,就冷落着?
蹲在跟前解释:“我就是没怎么玩过,没收住,这样好不,一会儿我捡猎物你打猎,我跟在后面,跟的紧紧的,当尾巴,行吗?”
裴度沉沉的吐了口气:“糊弄我?”
连翩赌咒发誓:“没有!”
裴度:“我这个人闷的很,也没什么趣味,多少年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亲近到这种程度的朋友,小羽,要是哪里不舒服了你就告诉我,我可以改,但不声不响的就离我那么远,挺伤人的。”
他没追过人,掌握不了度,怕一不留神给人吓跑了。
像下午这样,眼睛都不看他了。
让人心慌。
裴度没法子,只能先给人打预防针,将来要有个刹不住的时候,能有个缓儿。
当然这些想法自然不能告诉连翩。
连翩听着裴度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带着忐忑和迷惘,一点都不像他平日里笃定端正的样子。
也不像他打猎时的箭无虚发强势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