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连翩空着手走在前面€€€€他将箭篓和弓都背着了,再相比长腿两边都是手里拎着的猎物的裴度,真是个空荡荡轻飘飘。
其实并不轻飘飘。
连翩已经累的不行了,肾上腺素褪去后,下山下的艰难,腿都抖,也许是在园子里咸鱼瘫太久的缘故,猛的一运动招架不住。
也曾坚持要拿一部分猎物。
裴度也不拒绝,快走几步让连翩追他,赶上了就给他拿一部分猎物。
结果显而易见。
连翩认清了两人的差距,也不逞强,但还是相当有尊严和体恤对方的,拒绝了裴度说的还可以顺带背他一段的提议。
尽管裴度说的认真,而且也许真的做得到。
但连翩觉得,真没这么欺负人的,哪怕裴度不觉得是欺负,但投桃报李的,他也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心疼心疼对方。
半小时后暮色降临。
早有人搭好帐篷,烧烤的工具也都安置的妥妥当当,既有烧烤的铁板之类,也有纯粹的篝火。
火光掩映,
早有打杂的人去接裴度手里的猎物。
卫天应就见明明裴度拎的轻轻松松的东西,一只手里拎着的东西,在那人接过去后便明显的被往下一缀。
目测一边的东西差不多七八十斤。
要是他,拎没问题,但拎着一直走,两只手都拎着,还走山路,嘶......
胳膊肘怼了一下旁边的沈拂行,低声:“你表哥是人吗?”
沈拂行没说话。
不要说卫天应,就是他曾在小舅舅眼皮子底下生活过一年,也从来没发现对方居然有这样悍粝的一面。
再看庄骁习以为常,沈拂行便知道小舅舅应当惯常这样,只是他没见到过而已。
天色愈黑,篝火便愈发亮,
第一波肉烤好,裴度先拿了递给连翩,低声道:“馋猫!”也是跑累跑饿了,还挑嘴,不肯吃带的零食。
连翩作息规律,饮食也规律,向来只爱吃正餐,不喜欢乱七八糟的零食,偶尔消磨时间会吃点儿。
但力气活的时候,宁肯饿着也排斥面包之类的简易食品,吃了胃里不舒服。
刚才就饿了,一直盯着肉串。
也没客气,接了过来。
至于馋不馋猫的,反正他都叫他哥了,他小,馋就馋呗。
吃完了,旁边又递过来一根。
是沈拂行。
又递过来一根,是卫天应:“这是我猎的兔子,尝尝。”
再然后接力似的,又一根,是庄骁,笑道:“尝尝我的,挂树上的鸽子,我爬树才弄到手。”
烧烤架子多。
劳动所得格外珍贵,大家都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充分享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感觉。
连翩还没说话,跟前又递了一根。
谢远情像是随大流似的,有点低声的道:“我的......野鸡。”
虽然他在周围这些人中存在感很低,但在娱乐圈如今也算混出头,算得上众星拱月,人际交往早没有初见连翩时的青涩内敛。
但面对连翩,他还是不自觉就有点羞怯的心态。
不过众人对他都不太了解,只以为他本身就是这么个性子,又因为和其他人都不搭边,给连翩递肉串也是在努力融入。
烤肉一熟一大片,大家都不缺吃的。
连翩没客气,都接过来:“大伙辛苦了,再加把劲,将来我不会亏待你们。”
这像个地主老财样的发言,让人忍俊不禁。
气氛活络。
大家都又去看顾自己的摊子去了,也都饿了,送出去这个,自吃自的,也低声交谈。
像谢远情,见卫天应和沈拂行在一块儿说话,识趣的没过去,递给庄骁一个肉串,对他道谢。
要不是庄骁捡了石头砸伤野鸡,让他站在那儿练手,他可能什么都猎不到。
原以为是陪富家子弟消耗时间的一天,没想到自己竟也得到了在野外放肆的乐趣,这种和大自然亲近的感觉,真好。
连翩捧着好几个肉串,让裴度先挑。
裴度随意拿了一根。
如果刚才的画面能回放的话,连翩一定会发现裴度随意拿的那一串是沈拂行送来的。
但暮色四合星空低垂,没有人会刻意注意这个。
吃饱喝足已经将近十点。
裴家就在不远处,他们从这里开车半小时不到,所以也就没必要在野地里过夜。
到地方,庄骁带客人们去客房。
进大门就往左。
照理说情侣应该会被安排同一间房,像卫天应和谢远情,像沈拂行和连翩。
但主人家安排一人一间,也没人说什么。
卫天应和沈拂行都没觉得怎么。
谢远情则悄悄松了口气,他和卫天应从来都没有什么,也从来不曾住在一起,他不想改变这一点。
尤其是在连翩的眼皮子底下。
庄骁将几人各自送入房间,又返回沈拂行的房间。
沈拂行也正要找庄骁:“宣玉呢?”
庄骁没有立即回答,只道:“老大现在的身份......委屈沈少住在客院了,李小少爷来这玩过几次,有单独的房间。”
沈拂行已经习惯了裴度对连翩的特殊待遇,表示理解:“辛苦了。”
两人客气了几句,庄骁这才离开。
回主院的路上碰到佣人们端着汤水过来,跑了一天,晚餐吃的肉又多,这是厨房专门为客人炖的解腻安神的汤。
连翩这会儿也正在喝汤。
裴度对连翩的解释是这边的院子他小叔也常过来,不喜欢人声嘈杂,只有连翩是他特意提过的,所以在这里没关系。
客随主便,连翩没意见。
只是喝过汤再被带到过年时住过的卧室,就觉得应当说点什么了,之前是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要走了,没必要提。
可现在,总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叫住连翩:“哥,给我换个房间吧。”
裴度:“怎么,不喜欢这间?”
连翩走到床边,看了裴度一眼:“也不是。”
弯腰从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拿出相框:“哪有主人的房间比客人的差的,我就翻了翻......”
这机灵鬼儿。
裴度倒也不慌,接过连翩手里的相框看了一眼:“家里有些老旧的规矩,来客进了这里,小叔叔会过问,那天他病着,不好说这些,我安排你在我的地盘,他不会有意见。这间屋子既然给你睡,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专属房间,至于我,睡哪里都一样。”
当然,连翩不在的时候他会偶尔会住在这里。
之所以说是偶尔,是因为裴度现在相当一段时间都在园子里住,隔壁就是连翩。
原来是这样。
连翩眉心微蹙:“你小叔叔他,很......很严厉吗?”
是问句,但心里已经很肯定了。
家里子弟优秀不单有自身天生出类拔萃的缘故,也得益于长辈们的悉心教导,像裴度这样脑力武力都硬成这样,可见早年下了苦工。
连带客人回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平常过的必然辛苦。
裴度见他望着自己,眼神明显流露着担忧和怜惜,四肢百骸像陡然被注入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暖流。
他垂眼:“也还好,习惯了,和你住那儿是因为喜欢你,也因为更自由一些。”
喜欢他?
虽然知道裴度说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但连翩心头还是莫名被点了下似的,有点不自在。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管中窥豹,连翩觉得裴度实在太严苛了。
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愤懑。
但毕竟是旁人的家事,他拍了下裴度的臂膀,手还顿在那,像一种支撑:“也许裴叔叔对你是爱之深责之切。”
裴度看他:“裴叔叔?”
他眼中有种奇异的亮光,乌沉沉的眼眸,却似乎带着什么滚烫的东西。
也许是感动。
连翩判定了这眼神,问道:“他是你小叔,就是长辈,我不能叫他叔叔吗?如果不可以,那我叫他......裴先生?”
裴度笑起来:“还是叫叔叔吧,他其实不难相处,就是觉得人心诡诈,太近了影响心情,但你不一样,他肯定喜欢你。”
因为连老太太的缘故,连翩始终对未曾谋面的裴度始终有一层滤镜。
当然希望他好相处。
闻言点点头:“那就好。”
气氛轻松下来,裴度让连翩洗个澡早点休息,又嘱咐了一句:“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