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还手帕再次接触的桥段只会发生在影视剧里,他忘了,秦郁上贵人事忙,更不可能记得。
塞这么久,手帕变成皱巴巴一团,但摸在手里触感依旧柔软。
总归不会再有交集,江来想扔了,又觉得洗洗还能接着用。他向来果断,做再大的决定也不会多于一个晚上,如今对着一方手帕却犹豫起来。
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江来又把手帕塞回口袋,当做没看见。
收拾完,江来拿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多出一条未读信息。
吃饭前他给顾泽肖留了言,应该是对方回复了。
点开后,果然是顾泽肖。
顾泽肖:【没事就好,前段时间我出国参加一个罕见病例的研讨会,回来后看到新闻才知道你出事,有些担心。】
江来:【我很好,谢谢师兄。】
顾泽肖很快回复:【春季容易过敏,崽崽要注意,有不舒服就带他来找我,我这段时间都在医院。】
江来:【好,我知道了。】
那头提示正在输入,江来等了一会,顾泽肖的消息才过来:【听说你要进组,好好照顾自己。】
江来:【嗯。】
他以为对话到此结束,搁下手机拿浴巾把小孩裹上床,然后自己去洗澡。等从浴室出来,他才看到顾泽肖的回复:【早点休息,晚安。】
夜里起了雾,清早还没散,从窗外看朦胧一片。
江棠承雀跃地从床上跳起来,听说江来还是要走后又像瘪了的气球闷闷不乐。
他刷牙洗脸,嗅着香味来到厨房,看到正在运转的烤箱时眼睛亮了。
江来睡不着,索性早起。厨房里烘焙工具齐全,还有一袋刚拆封的低筋面粉。
他猜自己以前应该经常给江棠承做点心,于是在网上搜了配方,没想到还挺成功。
饼干在高温下膨胀,散发浓郁奶香,江棠承深吸一口气,感觉要陶醉了。
这是他昨天在填字游戏里新学的词。
小孩眼巴巴的模样像只小狗,身后仿佛有根尾巴摇啊摇。江来觉得好笑,拍拍小孩撅起的屁股:“崽崽,早餐喝什么牛奶,草莓、椰子还是可可?”
江棠承扭了一下,眼睛还一眨不眨盯着烤箱:“可可。”
“鸡蛋呢?”江来问。
“煎蛋,要流心的。”
江来暗暗记下他的口味,不到十分钟早饭做好,父子俩吃完,饼干也正好烤好。
等饼干放凉,江来装进罐子里,江棠承问:“是不是饼干吃完你就能回来?”
江来承诺他:“是。”
午间,雾气渐渐散去,司机开车先接江来,把江棠承送到钱母家后再接上钱司壮。
小孩抱着饼干罐,依依不舍站在院子里,头顶海棠结了花苞。风吹过,一片叶子飘在他身上。
车发动,小孩的身影在后视镜里逐渐缩小。
江来一狠心,闭上了眼。
雾气散去后是艳阳天,黑色保姆车驶上高速。
《分秒》这部剧前期在影视基地拍摄,后期才会去医院实地取景。影视基地距岚城四小时车程,不算远,如果下戏早,的确能回来一趟。江来说一有空就回去看江棠承,并不是哄小孩的谎话。
司机小刘开得很稳,在傍晚时分抵达剧组。房间提前分配好,钱司壮从场务那里拿过房卡,拉着行李箱同江来上楼。
影视基地是这两年新建,酒店也很新,水平堪比五星,硬件条件相当不错。江来的房间是个大床房,美中不足是不朝阳,且有点小。
钱司壮转了一圈,问:“要不要给你换个大点的套房?”
“不用,就这样挺好。”江来不挑,更苦的地方他都住过。
合同只涵盖江来在剧组的食宿,钱司壮如果要住得自掏腰包。他提前订房,跟江来隔了两间。
钱司壮说:“你先休息,晚上还要参加剧本围读。”
剧本围读在酒店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楼进行,剧组包下这栋楼作拍摄期间的临时办公点。
二层会议室里,俞珍先一步到,一见江来便冲他招手:“来,坐我旁边。”
江来走到俞珍身边坐下,不动声色打量一圈,在脑海中将每一个人同他们在剧中饰演的角色一一对应上。
围读八点开始,梁松迟迟没来,副导演和编剧先带着演员过剧本。
俞珍了解内情,低声说:“之前定下的一个演员突然家里有事,来不了,梁导可能正忙着找人替他。”
江来一听而过,没往心里去。
隔天一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梁松带着二百多号演职人员烧香拜神,最后将摄影机上的红布往下一拉。
众人齐声高喊:“开机大吉!”
《分秒》剧组正式开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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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开机第一周没有江来戏份,他每天早出晚归到片场,听梁松说戏,观摩俞珍等人拍戏。
俞珍知道他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拍戏,空闲之余指点他该如何走位,如何面对镜头,如何用肢体语言表达情绪。
梁松拍摄时严格,收工后却很随和,和小区楼下的小老头没什么两样,喜欢喝点小酒,独爱小卖部几十块一瓶的二锅头。
工作人员认真负责,片场忙而不乱,氛围也很好,江来暗暗松了口气。
但对乔阮来说就不那么轻松了。
这大概是乔阮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周,原以为做导演助理就是坐在监视器后头指点江山,结果梁松交给他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给全剧组买下午茶。
乔阮当时就愣了:“这不是场务的活儿吗?”
“场务怎么了?”梁松瞪他,“我年轻那会第一次进组,不也是从场务干起?从今天起,你就负责一件事,那就是给全剧组的人买饮料。别小看这事,什么人有什么喜好,什么忌口,你要是都能摸清了,记住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梁松提高音量,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到:“谁都不许帮乔阮。要是让我知道谁偷偷帮他,立马给我滚蛋。”
乔阮:……
乔阮欲哭无泪,立刻跑到角落打电话给他爹妈。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他不死心,继续打,再后来乔父乔母直接关机了。
乔阮这才算明白,乔家父母跟梁松根本就是串通好,铁了心要锻炼他。
原以为是来享受,谁知道是历劫来了!
乔小少爷从小被伺候到大,出道后连喝杯奶茶都要助理插好吸管送到嘴边,何尝伺候过别人?
他拉不下脸,实在没办法才问助理怎么买下午茶,怕记不住众人要求,扭扭捏捏拿个本子挨个问。
第一个问俞珍。
俞珍拼命忍笑,妆都要花了:“我先不喝了,我减肥,给你减轻点负担。”
乔阮可怜巴巴:“珍姐……”
“别求我。”俞珍说,“梁导发话了,我可不敢给你求情。”
乔阮没办法,又挨个去问其他演员,最后才不情不愿去问江来。
换场间隙,江来坐在片场外的树底下看剧本。
乔阮踱着小碎步走过去,昂起下巴问:“喂,喝什么?”
剧本翻过一页,江来没理他。
乔阮急了,鼻孔终于不再朝天:“问你话呢。”
这一低头,叫他看到了江来的剧本,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字,用不同颜色做了标注。
江来合上剧本,抬眼看乔阮:“喂。”
正值午后,阳光穿透树叶缝隙落下,那双丹凤眼里仿若揉了光。
乔阮看愣了,好一会才回神:“你跟谁说话呢?”
江来:“你。”
乔阮气急败坏:“我没名字吗?”
江来反问:“我没名字吗?”
乔阮一噎,半天说不出话,丢下一句“爱喝不喝”转身走了。
等乔小少爷摸清众人口味,一周已经过去,剧组也终于喝上了下午茶。
晚上回酒店,江来照例同江棠承视频,这才发现他发烧了。
视频里的小孩小脸通红,声音也哑了,蔫蔫地喊了声爸爸。
钱母心疼,偷偷说:“早上就开始烧了,不让告诉你呢。”
想着江棠承早上还强撑精神给他打电话,江来心头发酸,挂了视频后就决定回去一趟。
钱司壮去找统筹,统筹翻了翻通告单:“江老师第一场戏在大后天呢,在那之前赶回来就行。”
“没问题,肯定能赶回来。”钱司壮拍胸脯保证。
两人趁夜色上路,江来在路上给顾泽肖打去电话。
刚响一声顾泽肖就接了,问过情况,说:“先观察一晚,物理降温,如果明天早上温度还没退就来医院找我。夜里如果有情况也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一直开着。”
凌晨时分,安苑小区漆黑一片,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零星灯火。
钱司壮将车停在小院门口,两人事先没跟钱母说,钱母听到开门的动静,还以为进了贼,差点奔去厨房拿菜刀。
“是您儿子我,不是别人。”钱司壮揽着钱母拐了个弯,“您踏实回去,继续睡觉。”
江来轻手轻脚走到江棠承床边,伸手试额温。
小孩睡得不安稳,眼皮动了两下后睁开一条缝,看到江来时还以为在做梦,眼神都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