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那天俞珍因为身体原因缺席,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她消息比旁人灵通,知道梁松大概是因为身体原因才退出,但不清楚细节。
她找了个理由把助理支走,侧身问江来:“你们那天吃饭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江来这几天被问过很多遍,有直截了当,也有旁敲侧击。
江来沉默,俞珍问:“连我都不能说?”
涉及梁松隐私,江来也无奈:“我毕竟不是当事人。”
俞珍深深地看着他,表情耐人寻味:“江来,你挺有意思的,跟我以前见过的人不太一样。”
江来没有追问哪里不一样,学着剧中的角色称呼俞珍:“宋老师,到底要不要对这一段台词?”
“好啊。”俞珍笑了笑,“手还有点干,等我再擦点护手霜。”
最后一场戏拍完已经十一点了,剧组的车送前一波人还没回来,江来便等一等。
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江来就这么安静地立在夜色里,孤独的身影与满天热闹星光遥遥相对。
秦郁上瞧见,在背后看了一会,招来小周,低声吩咐几句。小周连连点头,朝江来走过去。
“江老师,是不是车还没回来?我送你吧。”
江来往棚里看了眼,秦郁上还在跟下一场的演员说戏。他说:“不用,我等等,你忙你的。”
小周也回头看去,说:“其实秦导让我回酒店取个东西,反正顺路嘛。”
一旁,另一个等车的演员听到这话,立刻说:“那也顺路捎上我呗,这大半夜还挺冷的。”
小周:“……行吧。”
上车后,那演员旁敲侧击打听秦郁上的喜好。
“秦导平时有什么爱好吗,喜欢吃什么啊?”
“秦导身材那么好,肯定没少健身吧?”
“哎,秦导有女朋友吗?”
“秦导住哪个房间啊?”
小周:“……”
江来:“……”
江来撑着车窗向外看,耳边的聒噪让他头疼。
小周摆出职业假笑:“我跟秦导时间不长,不是很清楚呢。”
好不容易熬到酒店,那演员下车前还想加小周微信,小周装模作样摸了摸口袋:“哎,我手机没带,不好意思。”
“这样啊。”那人悻悻道,“那明天吧,明天去片场记得加我啊。”
江来也要下车,小周叫住他:“江老师等等。”
小周看着那演员进酒店才说:“您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他,之前我给一个流量做助理,在一场活动后台见过这人,当时他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哎,我也不是跟您诉苦,就是不想让您误会我因为秦导摆架子。”
江来笑着说:“我知道。”
小周放心了。
副驾上搁着一个袋子,里面放着黑色保温桶。他递给江来:“差点把这个忘了,秦导让我跟您说声谢谢。对了,您有件外套也在里面。那您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小周一脚油门,保姆车消失在夜色里。江来拎着保温桶回房间,江棠承已经睡了。钱司壮躺在外面沙发上,眯着眼,也快睡着了。
“又这么晚?”钱司壮打了个哈欠。
江来说:“等落下的进度赶完就不会这么晚了。”
钱司壮想起什么:“租车公司联系我了,明天房车能到位,你确定让崽崽跟你去片场?”
江来把袋子搁在中岛,拿起杯子给自己倒水:“嗯,有什么问题吗?”
钱司壮心想问题大了去了:“崽崽不可能一直呆在车上吧,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江来喝了口水,润一润干哑的喉咙,没开口。
钱司壮继续说:“剧组人多嘴杂,万一被人知道崽崽跟你的关系€€€€”
江来沉默。
“这样吧。”钱司壮提议,“当着旁人的面,还是让崽崽叫你哥哥。”
“不行。”江来一口回绝。
钱司壮一向好脾气,此刻也有些急了:“那你说怎么办?这个问题咱们以前讨论过,崽崽的身份不能曝光,对他对你都不好。”
“以前是以前。”江来说,但江棠承逐渐长大,明明是爸爸却要喊哥哥,小孩心里会怎么想?
“我不会主动公开,但如果崽崽身份真的曝光,我也不想隐瞒。”
眼看谁也说服不了谁,僵持下去也没结果,钱司壮叹了口气:“你先休息吧,我也再想想,我也不想让崽崽委屈。”
钱司壮离开,江来走到卧室床边。
雪白被子鼓起一块,江棠承睡得正香,歪着枕头上的小脸蛋泛着浅浅的红晕。
似乎察觉到旁边有人,他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是江来,迷迷糊糊叫爸爸。
“爸爸抱。”江棠承说。
床头灯散发柔和暖光,江来声音亦很温柔:“爸爸刚从外面回来,先去洗澡,一会抱你睡。”
江棠承点头,重新闭上眼,江来轻手轻脚走进浴室,衣服脱掉放进脏衣篮,赤着白皙瘦削的双足走进淋浴间。
花洒拧开,热水倾泻而下的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小周不是说回来帮秦郁上取东西吗,怎么连车都没下,直接就又回去了?
江来比平时更快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后,站在床边擦头发,心中盘旋着一个猜测。
头发还没干他就放下毛巾,朝外走去。
外面的灯已经关了,只剩中岛上方悬着的一盏吊灯,装保温桶的袋子还搁在上头。
地毯消弥了江来的脚步,他走到中岛前,从袋子里拿出保温桶,底下便是他的外套。
江来垂眸看了几秒,伸手拿出外套,轻轻一展。
一张纸条从叠好的衣服里飘了下来。
房间很静,静到江来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在一下重于一下的心跳中将纸条拿起,展开,入眼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行,先欠着。】
作者有话说:
你俩……要不先加个微信?
还有二更嗷!
第22章 (二更)
《分秒》刚开拍就换导演,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圈里人多多少少听到点风声,网上也有人开始爆料。
乔阮就是在这时接到薛晨风的电话。
薛晨风先是关心两句,紧接着切到正题:“小阮,你们剧组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很担心你。”
天未亮乔阮就到片场,吃完饭便开工,他一手拿电话,另一只手上是刚撕开还没吃的面包,走到无人的角落才开口:“没出事啊,都挺好的。”
薛晨风说:“我都听说了,你还想瞒我?”
乔阮支吾道:“真没事。”
薛晨风似乎顿了顿:“对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相信我?”
乔阮犹豫了一下:“那我跟你说,你别跟其他人说。”
他将梁松在聚会上心梗昏迷做手术的事告诉薛晨风,薛晨风听完沉默一阵:“所以现在真是秦郁上做导演?”
乔阮咬了一小口面包:“嗯。”
薛晨风说:“之前你爸妈让你去剧组跟梁导学习,现在梁导不在了,你还在剧组待吗?”
乔阮咀嚼的动作一顿。
那天在医院,梁松苏醒后特意把他叫进病房,说了一番话。
梁松解释,当初让他给全剧组买奶茶,目的是为磨一磨他少爷的性子。
经此一遭,梁松状态大不如前,说话都费劲,但还是为乔阮考虑周全:“一个剧组涉及到方方面面,不光只有导演和演员,每个位置、每个人都很重要。你要是想留下,我就跟秦郁上说一声,派个靠谱的人好好教你。如果不愿意,我就跟你爸妈说,让他们把你接回去。”
从病房出来,乔阮眼睛都红了,在走廊坐了好一会。
梁松突然入院让他触动很大,生命这样脆弱,他的父母和梁松是同辈人,他忽然感到害怕。
他隐约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仗着父母的人脉任性妄为,但到底要怎么样他也没想好,只知道他不能就这么离开剧组。
“我不走。”乔阮捏紧手里的面包,“我想学点东西。”
不远处,被梁松指派带乔阮的副导演喊了声乔阮的名字,又点了点手表,示意他赶紧。
乔阮忙点头,对着电话说:“乘风哥我先不说了,我要开工了。”
挂了线,他把面包压成一团塞进嘴里,朝副导演小跑过去:“来了来了!”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阳光透过淡薄云层,照在酒店楼下停着的一辆白色房车上。
江棠承第一反应是:好大啊。
他围着车跑了一圈,问江来:“爸爸,我就是坐这辆车跟你去拍戏吗?”
江来迎着阳光回答他:“是啊。”
门拉开,自动台阶放下后,江棠承第一个上车,前前后后跑了好几遍,每次都有新发现。
“有沙发!”
“有冰箱!”
“后面还有张床!”
小孩高涨的情绪感染了一车人,钱司壮笑道:“崽崽怎么这么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