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几个队员已经走了过来。
梁然一把揽过谢程应的肩,咬牙切齿:“可以啊你小子,带着小情侣来篮球队拉旗子是吧?”
谢程应木着脸一巴掌给他推开:“动手动脚的,给你脸了。”
梁然翻了翻白眼,想到那天温泉的事,红着脸说:“嘁,自己品品吧你,也不知道没脸的到底是谁。”
谢程应眼里有些疑惑,刚想问什么,一旁晏紫和刘玉玉手挽着手过来了。
晏紫穿着啦啦队的队服,两手叉腰,像个包租婆:“这次我舍下脸子穿这短到离谱的破烂裙子,不拿冠军就不礼貌了吧?”
谢程应道:“说不好,不拿倒数第一就算尽力了。”
队员们笑骂成一团,日头似乎更烈了,黏腻的汗水覆盖在身上,几人却依然都在叽叽喳喳个没完,每一个眨眼里定格的景象都是青春的绘图。
刘玉玉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瓶水,她平日腼腆,此刻也笑,把最中间那瓶水递给白芽:“别听晏紫的,不用紧张,重在参与就好。”
白芽不知道该说什么,拿起水喝了一口,点点头。
比赛很快开始。
比赛一开始,谢程应自然而然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他肩宽腿长,以往打架打的厉害一度令一中的学生闻风丧胆,之后“改邪归正”后消停沉稳了很多,在很多女生心里是浪子收心后的一副芝兰玉树的君子模样,这场篮球赛算是解放了谢程应骨子里的半分天性。
“君子”谢程应手里运着球,目光如鹰,黑漆漆地盯着对面拦球的人,直看地五班的李麦心里头发毛,电闪火花之际,谢程应倏地豹子似的往前一冲€€€€
一个漂亮的空中上篮,三分就到手了,激起场子里一片潮水般波澜起伏的喝彩。
白芽虽然上场了,但也和没上场差不了多少,安安静静在一边站着,心脏砰砰的跳,他几乎痴迷地盯着那个球场中间的身影,深呼吸压下澎湃的心动。
他第一次开始庆幸他来参加这个比赛,纵使看过谢程应打过很多次球,这样近距离还是头一回。
但看着队员们贴过去和谢程应击拳,白芽还是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嗯,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想看着谢程应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比赛推进着,二班的分数足足超了对面一大截。
比赛逐渐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五班这些人也逐渐发现谢程应是二班里的主力军,安排了足足三个人去盯防,谢程应虽然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很多,但被三个人围住明显掣肘很多。
节奏逐渐焦灼,二班本来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个尖子班,相比来说体育生没有五班多,谢程应先前占下的优势逐渐消失,比分咬紧着上升。
白芽对此,不能说是漠视,只能说是毫不关心。
他仍然心里跟凉水似的,脸色木然地站着最不起眼的角落,球来旁边了就象征性跑几步,球没来就木桩子似的矗在原地看着谢程应的背影发呆。
怎么看也看不够呢。
中场休息的时候白芽也坐在人群之外。
谢程应从水箱捞起一瓶水,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喝水,细密的汗珠顺着额头流到下颌,小溪似的顺着滴在颈窝,白芽看痴了。
“这样下去不行,会输的。”一个队员拿毛巾擦着额角的汗。
“那就打得了的打打不了下,”梁然斜了吴浩然一眼,“嘿,说你呢。”
“我?”吴浩然也不好在这一堆人面前被下脸子,反射性反驳道:“我怎么了我?”
“球接不到一个还往对面怀里送,不说你说谁?”
“再怎么也轮不到说我吧,”吴浩然憋不住气,也反驳不了梁然,赌气道:“不知道是谁从始至终连十步也走不上吧!”
白芽专心致志地盯着谢程应的汗珠,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嘿你小子,”梁然跳下来揪着吴浩然耳朵,他自从知道白芽和谢程应在一起后俨然已经把白芽当成了自己人,维护着道:“白芽他怎么了,人家至少只是不动,人家没往外送分!”
眼看就要内讧,一群人吵吵声越来越大。
谢程应一直沉默不语,却在这时候挥了挥手,动作幅度不大,人声鼎沸的篮球场,偏偏这里一点声都没有了。
谢程应喉结一滚,把水喝了半瓶,说:“下把好好打。”
白芽依然没什么反应,就去盯那个湿润的瓶口。
一群人站起来陆陆续续去球场了,谢程应搓了把白芽毛茸茸的头发,睫毛上的汗水亮晶晶的,笑着,“别听那些人的,就是个比赛罢了,玩地高兴最重要。”
白芽愣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眼睛看着谢程应道:“我知道。”
可白芽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下一场比赛开始,他才知道,自己的脑回路不一样了。
他可以勉强回忆起谢程应以前教他的那些篮球技巧了。
刘玉玉拿着两团手花球心不在焉地晃着,喃喃道:“时间快到了,要输了呀。”
晏紫从始至终一直打了鸡血似的跳,闻言扭头认真道:“还没到最后一刻呢,谁说要输了!”
谢程应依然在球场上不知疲倦地跑着,明眼人都看得出经过漫长的比赛,再怎么傲人的体能到这时候都到极限了。
晏紫喃喃道:“总不能让他的力气白费吧,”
转而拉着刘玉玉一起挥动手花球,“我们一定能赢!!二班,加油!!”
比分卡的越来越紧,两边的分数扭糖似的黏着,一直是对面班级略多两三,时间来到最后的倒计时,裁判吹了哨,只剩下十秒了。
在最后的时候,谢程应被对面的三四个人围在一起堵住,他双臂一挥,身子纵地一跳,那颗橙色的球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来到了白芽的手里。
由于前几局白芽糟糕的表现,对面班级球员都没有对他进行盯防,而现场所有人也同样没有想到谢程应会把这个最关键的球传给白芽。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白芽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那个最容易接到球的位置的。
电光火石之间的这一刻,白芽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他只是逆着光,高举双臂,顺着记忆的指引纵身一跃。
而他想的是,他大抵应该要感谢篮球的,他与他的光初见时便是由篮球启,谢程应正是因为去拿篮球而走进器材室,带着这颗橙色的球,太阳似的点亮他本是黯淡无光的生命。
“哐啷€€€€”
成百上千双眼睛注视着篮球,白芽却扭过头,穿过层层叠叠的人海,和谢程应对视。
谢程应也在看他。
所有人开始欢呼,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的起伏,震得人耳朵生疼。
白芽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谢程应却笑了。
作者有话说:
初步计划是五章之内完结,大家养肥哈(顶锅盖逃走)感谢在2023-05-15 17:36:51~2023-05-25 17:3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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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败露
“本次联谊篮球赛第一名, 二班!”
年级主任浑厚的声线从未如此悦耳,二班几十张嘴炸开了锅,左右两边纷纷侧目。
那张猩红色的奖状挂在了班里后黑板最高的位置上, 几个好事的男生还嫌不够显眼, 还往上面给镶嵌了一层玻璃,整个给裱了起来,倒是比一旁什么奥赛金牌银牌好看多了。
后黑板唯一一块空缺地被这张奖状填满, 白芽的生活似乎也随之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他早晨总是厌仄仄的,早晨也不经常吃,只是因为谢程应的加入才给他苍白带着困倦的早晨填了份生气,让白芽有时间和耐心把胃填满。
不过谢程应也偶尔有不在的时候。
周五早自习结束,白芽窝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打盹儿,教室的人一点点来齐了, 正当白芽想坐起来, 面前有课桌和纸袋碰撞的声音。
白芽一愣, 抬眼一看,是一袋子还散发着香气的包子, 一杯杯盖子冒着蒸气的豆浆。
再抬头, 男生摆了摆手,已经转身走了, 校服外套里面的球衣是上次他们打篮球赛时候穿的。
白芽眨了眨眼, 低头, 像什么野生动物去触摸色彩漂亮的蘑菇一般, 伸出爪子把纸袋子扒拉过来, 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皮薄馅大, 激起了他枯槁的胃里难得的一丝食欲, 等白芽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吃完了。
谢程应回来的时候自然看到这个袋子,挑眉道:“谁送的?”
白芽回忆了一下,坦诚地摇摇头。
真是不好意思,他似乎还没记全班里的人名。
之后的生活波澜不惊,但似乎也真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本是习惯一个人,只因为有了谢程应在而多了些冷血动物的温热。
但不知不觉中,任是他对外界反应匮乏,却也开始迟钝地发现,发公共课的时候的队伍里总会静静给他留下一个位子,班里偶尔同学请客分发的糖果饼干也开始有了他的一份。
总有些这样无声的细微如春雨的小变化,却无形中让白芽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唯一仍死性不改臭味依旧的就是那些以任溢为首的混混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任溢和他们说了什么,那几个黄毛绿毛之后很少再堵白芽给他找麻烦,反而每次都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白芽上下打量,像给人选女婿时候婆婆的眼神。
他们几个越临近高考,也越闲,偏偏看别人正常同学好好努力还心里不舒服,偏要做些很多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几个闲头凑在一起就没好事儿,动不动聚众故意找那些落单的往上撞,要么就吧嗒吧嗒在厕所抽一地的烟头,过的日子好不自在。
几次被主任警告写检讨后也吃了瘪,毕竟也不是真的想要没学上,几个人凑在厕所聚堆,他们看不起女生聚堆八卦,自己却也和八婆长舌妇似的开始叨叨,美其名曰“批判”。
“三班那小子,去年见到咱们时候还是夹着狗尾巴做人,我看他现在挺狂啊,哥几个下午堵他一波去不?”
“嘁,可得了,老李那性子你还不知道,昨天刚把我妈叫来,我可不敢惹他了。”
“害,憋屈呀,小罗罗解决不了,那些大佛看着更让人心烦?”
“谁?”
黄毛眼睛往上一撇,脸上挤地快出了法令纹,阴阳怪气道:“还能是谁,那个姓谢的呗。”
“他?他又怎么你了?”
“没怎么,瞅他改邪归正的样就来气,整天傲啥呢,不就一靠爹的孬种,没他爹他算个屁,特么绕着那白毛洋鬼子整天转,看人长得好看啥也不嫌弃了,有个洞就往上凑!”
黄毛呸了一声,骂道:“妈的,一个两个的,死操皮眼的。”惹得一种男生哈哈笑起来。
白芽最近有了闲钱,偶尔也会去小卖部买些饮料零食和谢程应一起吃,最近天有些热,他课间时候买了瓶汽水往回走。
他是绝对没有偷听这些阴沟老鼠聚众凑撇的爱好的,奈何他的耳朵在听到“谢程应”这三个字眼时比雷达还要灵敏,脚步一顿,目光沉沉地看向那边。
那几个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发现,无论这个人品行如何,第一反应肯定都是心虚的,黄毛被白芽的眼神看地心里发毛,梗着脖子道:“看什么看,说的不对?”
白芽本就寡言,尤其是对除了谢程应以外的人,他二话没说,一边往那边走,一边掏出袋子里的汽水,握着上下狠狠晃了两下,对准那个黄毛的嘴,把瓶盖拧开。
噗呲一声,汽水里的泛白的泡沫上涌,哗啦啦啦喷了黄毛一脸。
黄毛被这突然的一出给整懵了,连忙想要避开,不想白芽握住汽水的底部,挥着手腕,一下一下瓶口对着他重重地抽在他脸上,里面的汽水也跟着咕嘟咕嘟往外冒,力道之大几乎甩到了一片那些混混的身上,那些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水纹似的呼啦啦往外退,这群人树倒猢狲散,仿佛白芽手里拿着的不是饮料瓶,而是蟑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