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小鸟还未说完，九方夕烨就继续开口，他还未说完，“让鸟雀代替你看便是了，化成水镜，我们也能算是围观了。”
小鸟一想，这个主意不错，点了点头，“也可以。”
小鸟随便挑了只麻雀给了它指令，让它去往平县，但麻雀夜里瞧不见，到时会换在夜行鸟身上。
九方夕烨似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日光自层层绿叶间撒下，随着九方夕烨的动作和风的拂过，形成大小不一、细碎的光斑，像闪亮的光点，让九方夕烨有种非人感。
九方夕烨故意往少有人经过的偏僻地界走，似夜间游魂，随意又无物可挡，想走哪儿走哪儿。
黄昏将要结束，天边的颜色从艳色转为冷色，夜幕慢慢降临，九方夕烨躺在竹筏上在湖面缓慢飘荡，小咪窝在他的身边，小鸟则看着幻化的水镜，里面是正行走在花街柳巷的李江明，旁边只带了贴身小厮。
“哇哦，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小鸟是方才夜行鸟传来的李江明已经到了花街柳巷的消息才开始看水镜的。“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流了血，他还真是没有半点忌讳。”
“不过是破了些皮，又不是断了手脚，只要能去，他自然不会放过寻乐的机会，再寻常不过了。”九方夕烨看着夜色渐重的天空，有薄云似纱，星光慢慢浮现，月色也微微撒下。
李江明今日就去这件事，九方夕烨丝毫不意外，他身上厚重的脂粉气，可不是一日两日来的，更别提纵欲的脸色，眼下的青黑，无一不在展现他每日都会做什么。
水镜被小鸟推向上空，它对前面的不感兴趣，看后面的笑话就行了。如今水镜里正是往来的客人和接待的女子和老鸨，还有较为健壮的男子做护卫。楼中有女子表演，丝竹管弦，纤细、丰满的各色身姿随之舞动，好不热闹。
小鸟顺着九方夕烨的视线看着天空，“原来尘寰州和修真界的天空不一样。”
“是啊。”月亮会更小些，光亮也不似修真界，暗淡些，而星星更是，相对稀疏。
“别有一番趣味。”九方夕烨道。
“嗯。”
小鸟凑过来，窝在九方夕烨锁骨边，头朝向九方夕烨。
九方夕烨一手抚着小咪，悠闲地看着薄云流动，半遮半掩住明月，又让它慢慢现身。
时间似乎停滞，周围也随着夜色渐深，安静下来，只闻得细小的虫鸣和偶有几声的鸟鸣。湖面水雾渐起，多缠在湖边，九方夕烨身边只薄薄一点，不能轻易瞧见。
“你为什么要来尘寰州啊？”小鸟始终好奇，它也着实没看出来九方夕烨来此的目的，这两日九方夕烨完全不像是有事要做的样子，如今更是躺在这儿望天，这让小鸟更不明白了。
“别说到了就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也有些时候了。”小鸟先发制人，免得九方夕烨又不明说。
九方夕烨笑了笑，“来确定一件事。”
“嗯？什么事？为什么要在这里确定？这里明明与修真界隔绝这么多年，和你联系也不大吧。”小鸟连续问道。
“就是和修真界不同，才能确定。”
“确定了吗？确定的什么？”
“嗯……一半一半。”九方夕烨含糊道。
“……”小鸟无语了一瞬，“你这话说得不如不回答。”
“你问了，我自是要回答一下，还没完全确定罢了。”九方夕烨可没有骗小鸟，他还未完全确定，只是确定了一小部分，还缺不少，以及细节性的东西。
“那到时候你会告诉我吗？”
“会同你说的，若你那时还未发觉。”九方夕烨道。
“那就好。”小鸟也暂时将这件事放下，九方夕烨说了那就一定会告诉它，它也不急。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小鸟问。
“去一个地方。”
“哪儿？”
“我母亲的故土。”九方夕烨抬起空闲的那只手，透过张开的手掌，半眯着眼看着被手指切割的明月。
“那也是千余年前，你还能确定位置吗？”小鸟虽未亲眼所见，但传承记忆告诉它沧海桑田，数百年变化都大，何况是千余年。岚姬的故国也早已改朝换代，小鸟甚至觉得不止一次，那城池也一变再变，说不准已是深埋土下，一片废墟。没有修真界灵气养护，凡尘的东西坏得也快，无法保持太久。“再说了，你去做什么呢？”
“位置我自然能确定，况且若我不确定，大不了找一找便是，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九方夕烨来尘寰州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来看看岚姬出生的地方，以及他想从这里得到一点东西给九方君作他三千岁的寿礼。比起送九方君什么，不如送岚姬喜欢的东西，岚姬喜欢，才算是送到点子上，九方君会更加满意。毕竟岚姬的大寿还早着，千岁寿宴过去还没多久，下一次做寿也得两千岁，或者她进阶大乘期，最少还要百余年。
“我去瞧瞧我母亲出生的地方有何不妥？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但我想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一些事。”
“你是想知道什么？”小鸟不断问着。
“一点陈年旧事，找到的概率不大，我只是试试罢了，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并不是非要知道，找到就算是意外之喜。”这是最不重要的部分，九方夕烨都只是顺道看看。
“这样吗？”
“自然。”
九方夕烨瞧了眼水镜，“好戏要开始了。”
“什么好戏？”小鸟脱口而出后，便想起来是什么，将水镜召下来，看清水镜中的情况，嫌弃道：“这身子真难看。”不及九方夕烨万分之一。
九方夕烨对水镜里的情况没什么兴趣，方才只是瞧着他们准备脱衣服了，如今也未看水镜，而是看着远处，天空和高山。
“难看就别看，屏了便是。”水镜本就可以遮去一部分，遮住身子也不影响小鸟围观，看笑话。
“屏了，谁要看这么难看的身子，怎么穿着衣服没瞧着他那么大的肚子……”小鸟砸着嘴，始终嫌弃，但还是想看热闹。
“别看得太细。”九方夕烨道。
“什么叫看太细？”
“小鸟，你还小。”九方夕烨手指轻轻搭在竹筏边缘，指间随着竹筏的移动划过水面，泛着淡淡凉意。
小鸟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大声道：“我才不感兴趣呢！”
“哈哈哈……”九方夕烨笑出声，声音在湖面飘荡，像山间的精灵。
九方夕烨收起手指，坐起身，将小咪抱在腿上，湖面的水雾更加浓厚，环绕在竹筏边的薄雾也泛着白色，像早前湖边的水雾，而不是先前淡薄得瞧不太出的样子。
小鸟随之站上九方夕烨的肩膀，水镜就放在他的眼下，与小鸟的视线齐平。
九方夕烨兴致缺缺，小鸟则等着事情发生的那一刻。
水镜里的人折腾了许久，李江明终于意识到什么，黑着脸将女子踢了下去，开始穿上衣裳准备离开。
“哈哈哈哈……”小鸟大笑，“活该！”
“一次他只觉得是昨日太疯了，所以才不行，两次三次便不一样。”九方夕烨收了水镜，后面就没必要看了。
“那……女子会怎样？”小鸟还未笑够，断断续续道。
“今日没事，李江明便不能要了她的命，没事的。”毕竟这里没堵嘴，就算是要了那女子的命，也是无济于事，就是那花街柳巷的女子也不能这般随意取人性命，李家还做不到悄无声息要人命，死了更坐实了李江明不行。当朝律令，杀人当偿命。
“哦哦。”
第60章
数日后，九方夕烨到达最近的一处交通枢纽，西南重地，算是一座大城池。来往衣着各异，口音亦是。九方夕烨带着帷帽行走在街道上，小咪回了出生地，只有小鸟站在他的肩头，隔着玄色轻纱看着街边小摊，薄纱正好遮住九方夕烨的锁骨。
九方夕烨这样的打扮也不会显得怪异，更加怪异的装扮放眼望去不少，行走更是无人多看他几眼，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这几日九方夕烨若是进入城池，皆会戴上帷帽，免得像在平县那样惹来麻烦，一劳永逸，何乐而不为呢。他的这张脸确实太过招摇，不是他想不想的事，也是他的功法在尘寰州没用，不然更加简单。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他见色起意，但常常有人仗着出身不错做出让九方夕烨不喜欢的事，而九方夕烨也不喜麻烦，毕竟有人总是听不懂人话，不懂得他的拒绝，自视甚高。
‘可以买点东西吗？’小鸟问。
‘自是可以。’九方夕烨除了山贼那儿得来的银钱，在李江明那边得了一笔大的。九方夕烨平日其实也花不了个什么，他不吃三餐，也不必住客栈，进出城门不似修真界，更是不用任何花费。如今一分未花，还有日渐增长的趋势。
‘那个，那个！’小鸟兴奋道，它看了许久了。
‘嗯。’
‘要哪些？’九方夕烨询问道。这个摊位都是些手工编织品，摊主是个中年男子，胡须打理得干净，手艺很好，做得栩栩如生，有花草，也有虫兽，还有手环，挂饰之类的。摊主既接待着想要购买的客人，又手不停歇地做着新的。
‘那个球。’
‘好。’九方夕烨同意了。
“这个如何卖？”九方夕烨拿起不足他拳头大的竹编球，空心的，很是轻巧，不是随便的编法，其上是规律的纹路，也不是一个颜色，利用竹篾内外侧不同的颜色做成双色，是新鲜的绿色。
“在下这里的卖法便是客人看着给就是，若是超出太多，在下会再予些给您。”摊主笑着道。他是只会这个，以此谋生，也是喜欢，热衷于此，变着花样编织各种小玩意儿，除了只能玩玩的，偶尔也编些实用之物。
‘只要这个？’
‘这里就要这个。’
‘确定？’
‘那要两个！’小鸟想着若是在它还未腻时坏了，它还有得换。毕竟是凡俗的东西，不太能经得住它的折腾，小鸟很清楚。
“要两个。”九方夕烨轻轻抛了两下竹编球，掏出十数枚铜钱置于摊面上，转身离开。
“您慢走。”摊主乐呵呵地收起摆放整齐的铜钱，这人果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而因人而异的这法子也使他赚得多些。
‘他看起来很开心。’小鸟注意到摊主的表情，眼睛本来就不大，如今更是快瞧不见了。
‘自然，赚钱了怎么会不开心？’
‘这个很便宜吗？他赚很多？’小鸟在九方夕烨的肩上轻轻抛着竹编球，外面难以瞧见它，更看不见头在做什么，它对这些东西的价格没有概念。
‘我给的是比它多些，不过对我们而言也不亏，这种东西本就是你觉得它值这个价，它便能值这个价。况且，它也没高出多少，我们开心，那卖家也开心就结了，一个各家欢喜的交易。’九方夕烨朝着旁边的摊位走去。
‘也是。’小鸟明白这个道理，再说了，这钱其实也不是他们花多大功夫弄来的，他们开心便好，它反正很开心。
‘我要那个。’小鸟毫不犹豫挑选着。
‘嗯。’九方夕烨问问价格，直接买下。
一人一鸟顺着摊位逛下去，旁边的铺子若是感兴趣也进去看了看，毕竟他们有的是时间。至于价格，只要九方夕烨觉得合适，他都不会还价，若是明显想敲他竹杠，他也是不会客气。九方夕烨是不会做冤大头的，他也不是被养得不食人间烟火，一点看不出这些东西的价格。
“这可是上好的翡翠料子，看客人与我们店有缘，您也合在下眼缘，您要是想要，就这个数。”店主比着手指推销着。九方夕烨身上的料子他虽说未曾见过，但这般的料子，自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而眼前的人一整身都是，这可是妥妥的肥羊，还没有带家仆，若是卖出去，他可是赚了一大笔，卖出概不负责，这可是规矩。
隔着帷帽瞧不见人脸，店主只能按他猜想的来，他觉得九方夕烨肯定喜欢，花点钱买下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些富贵人家出来的不知价格，都是图个好看，图个喜欢。这个价也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能爽快结账。
九方夕烨换着手中的翡翠，随口一问：“是吗？”他挑选的翡翠纹路奇多，倒是漂亮。整体不大，最长不过两寸，表面并不平整，也未经雕琢，有天然之美。
“可不是，我们这儿做的可是良心生意，客人放心。”店主陪笑道。
“我出价十一，多了无。”九方夕烨道。
“这……”店主一脸难色，心里却在打鼓，眼前人有点东西，但还是猜想九方夕烨只是随意折价，并不知其实际价格，便接着道：“客人这就是在说笑了，这般好的料子怎可折这般多？您要是真心要，在下算您十九如何？”
“好料子？”九方夕烨轻笑一声，这一声笑明明没什么感情，店主却莫名紧张起来，九方夕烨接下来的话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想，“其中全是裂，你怎敢卖这么多？真当我是人傻钱多，真当我不识货？”
“十一着实太少了，这是亏本买卖了。”店主道。
“你还有得赚，再说十一都无。”九方夕烨放下手中的翡翠，“若现在不卖，这可是卖不出去了。”九方夕烨进来时这翡翠放在不起眼的位置，若真是好货又好卖断不会放在此。
店主知道忽悠不了九方夕烨，而九方夕烨说的确实如此，这翡翠已经摆在店中数年，从位置不错到旁侧位置，曾是有人有点兴趣，却始终未卖出，也就裂得好看些，亦是因裂太多而无法进一步加工。
店主一合计，一点赚也比不赚，烂在手里好，“成。”
九方夕烨收起翡翠，付了银钱，“也不必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