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夕烨看着慕容洵将慕容平哄走，又迅速回来。
“你师父是这样？”
“是。”慕容洵认真道，“亦师亦父。”慕容洵是被慕容平捡回来的，那时他尚在襁褓，布料寻常，估计是生了又养不起，便扔了出来。
慕容平那时只是个三百余岁的金丹期初期修者，知道自己的资质也就到此为止了，便带走了慕容洵，当个伴也不错，他也无儿无女的，也想感受膝下有人的美好。没想到慕容洵乃单水灵根，资质上佳，又多加勤奋，算是好事一桩。
初期，慕容平还能教导慕容洵些，随着慕容洵年岁渐长，他有心无力，也给不了慕容洵太多，也觉得亏欠了慕容洵许多，毕竟他作为师父反而得徒儿赠予。
“看起来寿元将近。”九方夕烨道。
“师父已经快五百岁了。”慕容洵不觉得九方夕烨所说有错，他只是在说一件事实。金丹期修者也就五百余岁的寿命，他师父修炼资质不高，如今也就金丹期中期修为，金丹期大圆满都触及不了。金丹期大圆满，慕容洵还能寻来丹药助慕容平尝试突破，但如今，他也无能为力。
“五百岁？”九方夕烨轻笑。
“怎么？”慕容洵诧异地看着九方夕烨。
“他是中毒了。”九方夕烨话一出，慕容洵便立马反对：“不可能，师父他几乎不会离开武昭仙门。”
“你觉得，我会骗你吗？”九方夕烨问道。
“……”慕容洵沉默片刻，就算内心很不想真相是这样，但不得不承认，九方夕烨根本不屑于骗他，“不会……”
“那不就结了？”九方夕烨道。
“但是，但是师父只是一个金丹期中期的、管着数人的杂事管事，谁会害他？”慕容洵道。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可是初次来。”九方夕烨又道：“但你有猜想，不是吗？”
“……”慕容洵始终没有回答九方夕烨，沉默了许久问道：“不知你可有解毒之法？”
“当然。”毒不难解，就算不知道，解毒丹一下去，多数毒都能解。“但是……”九方夕烨补充道：“毒解了，你师父也不过十来年的寿命。”那是他正常的寿命。
“只能这样吗？”慕容洵问道。
“已经很好了，不解，今年也就差不多了。”九方夕烨答。
“可能现在我还付不起报酬，在付清前，我将忠心于你，供你驱使。”慕容洵认真道。他都发现不了的毒，那便不是寻常。
“报酬付了就行，何时都可，你又不是我苍穹宫的人，我要你的忠心何用？”九方夕烨摆摆手。
九方夕烨盯着又陷入沉默的慕容洵，“你对武昭仙门的情感不深啊？”
“我只算半个武昭仙门人。”慕容洵如实回答。他只是慕容平的记名弟子，并未行师徒之礼。
“原来如此。”九方夕烨笑道，“你若想来苍穹宫，也是可以。不过，我先提醒你，入了苍穹宫，你的一切，生命、荣誉、所得、包括情绪，内外皆先属于苍穹宫，属于九方家，最后才属于你自己。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想清楚再说吧。”短时间慕容洵也不会离开武昭仙门，慕容平还在呢。
“好。”慕容洵应下，有问道：“何时能解毒？”
“现在。”九方夕烨理所当然道。
“这边请。”慕容洵带着九方夕烨前去慕容平的洞府。
此处可比慕容洵那儿好多了，不过，在九方夕烨眼中也就这样。
慕容平坐在树下摇椅上，感受到慕容洵来了，问道：“阿洵，你不招待客人，这时候来作甚？”
“他也来了的。”慕容洵道。
“前辈也来了啊？”慕容平立马起身行礼，“见过前辈。”方向倒是因为眼盲错了。
九方夕烨并不介意，慕容平眼盲，更发觉不了他，方向错了也实属正常，“坐下吧。”
“好。”慕容平笑道。
“这是来做什么？”这头慕容平在问，这边的九方夕烨从储物袋翻出了解毒丹，还是之前练习的产物，手指一弹，便进了慕容平肚子。
“什么东西？”慕容平觉得很奇怪。
“放心，师父。”慕容洵道。
丹药效果极佳，这可是六级丹药里的解毒丹。很快慕容平便发现自己看得见了，外貌也没有之前那般苍老。
“这……这是？”慕容平清晰感觉到身体的不同。
“多谢，小殿下。”慕容洵行礼道，腰背几乎与地平。
慕容平也反应过来，同样行礼道：“多谢前辈。”
“该装还是装一装。”九方夕烨道。
“是。”慕容洵明白。有些事不必挑明，也是懂的。
慕容洵白日多陪着九方夕烨在能去的地方看看。武昭仙门就是很传统意义上的门派，再加上九方夕烨能去的地方不多，看不出它的独特之处，但能感受到某些经过的人对慕容洵的不欢迎。
九方夕烨也看了看像慕容洵这样的修者是如何举办元婴宴的。
元婴宴不在慕容洵洞府所在的峰头，而是武昭仙门有专门的宴会庭院，大小不一，需要花灵石提前定下。不过因着是元婴宴，比寻常宴会便宜一半不止。
其中的灵食、灵酒等，可以让宴会庭院备下，也可自行准备，慕容洵便是自己准备的，毕竟能便宜些。所以云麟会如此阴阳怪气他。
就在九方夕烨和慕容洵在宴会庭院做着最后检查的时候，云麟又出现了。此时他倒是不敢给九方夕烨甩脸色，直接塞给慕容洵一个储物袋便迅速离开了，也不给慕容洵推拒的机会。
慕容洵看着怀里的储物袋叹气，九方夕烨就当没看见，他本就是来围观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做。而且他是客人，慕容洵也不会让他做什么。
第149章
慕容洵的元婴宴不足两日，两个白日加一个夜晚罢了。九方夕烨几乎全程在，不过是毫无存在感地独自待着，观察前来宴会的人。慕容洵的元婴宴稍微有点寒酸，前来参加的人并不多，就连武昭仙门的人也才二三十人，还包括了就是来蹭宴会吃食的。
九方夕烨看着不怎么热闹的宴会，从第一次来这个宴会庭院便知道慕容洵做好了没什么人来的打算。
应天书院同届的倒是来了十来人。宁子政和兰淼淼有别的事没能来，只是送来了贺礼，兰淼淼还是提前送的。
“好可怜。”小鸟道。
“他可不觉得。”九方夕烨笑道。倒不如说慕容洵反而喜欢这样，他本就比九方夕烨还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自己的更是如此。
九方夕烨送慕容洵的贺礼也是丹药，与宁子政不同的是这次的丹药是给单水灵根的修者用的。
九方夕烨也是在宴会后给的慕容洵，慕容洵行礼道：“多谢。”
“不必客气，下次再见。”九方夕烨随意道。
“好。”慕容洵却答得认真。他其实笨拙地想要九方夕烨等等再走，毕竟九方夕烨并未在武昭仙门待多久，他可带着九方夕烨去武昭仙门外看看。
“我还有事。”九方夕烨是如此告诉慕容洵的。不是借口，是真的有事，素婴两千岁的寿宴快到了，他得在那之前回苍穹宫。
九方夕烨都如此说了，慕容洵便不再挽留。
“通信石便不先还你，你可与我联络，只是我看到许不会是当时，但看到总会回你。”九方夕烨道。
“本就是送你的，不必说所谓的归还于我，若是可以联系，我自是会的。”慕容洵笑道，笑得颇有些青春气息。慕容洵也确实算年轻，书院百年，如今也不过一百二十八岁。九方夕烨其实难见到慕容洵这般，他平日都不怎么表现，只有在对战上似变了一人。
九方夕烨照旧走没走过的地方，弯曲着往苍穹宫走。
不过，才出了武昭仙门的九方夕烨随意绕了绕，将跟着他的小尾巴甩开了。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小鸟问道。
“只是跟着我的，我若回头，他们比我还跑得快，不会交手，没意思。”九方夕烨戴着金蚕雨丝手套的手握着妖丹从妖兽体内抽离，随着九方夕烨去除手上的鲜血，妖兽随即倒地，被九方夕烨塞进储物袋。
“好吧。”小鸟道。
“把它清空一下。”九方夕烨将转满妖兽尸体的储物袋给小鸟。有两个，都是一路上攻击九方夕烨的，不多，但也不少。估摸着是觉得九方夕烨没有危险，可惜事与愿违，九方夕烨可不是软柿子，随意拿捏。
“好！”小鸟带着储物袋进了出生地，又迅速出来，将废物都‘吐’出来扔在路上。
这一路上皆是如此，从前这般，如今亦是。
九方夕烨算着时间，在半年后回到苍穹宫。
其实按素婴生辰宴的日子，武昭仙门到苍穹宫的时间，九方夕烨完全可以再武昭仙门多待一段时间，只是他不想。九方夕烨觉得武昭仙门有些压抑了，不是他压抑，而是其中的人，使得风景都不怎么好看，更别提他也去不了多少地方，不如早些离开。
九方夕烨依旧先去见九方君和岚姬。
“见过小殿下。”沿途的宫仆等皆向九方夕烨行礼。
九方夕烨目不斜视，迅速到达苍穹宫主殿。
“父亲和母亲可在？”九方夕烨问命仆。
“在。”命仆答。
“好。”九方夕烨往后花园而去。九方君和岚姬若在，那大概率都在此。果不其然，九方夕烨一眼瞧见在放纸鸢的岚姬，九方君时不时也拉一拉几乎不可见的透明丝线。
九方夕烨隔着十步左右停下，行礼道：“儿子见过父亲，见过母亲。”
“烨儿，回来了。”岚姬回头，笑道。
“是的，母亲。”九方夕烨乖乖道。
“过来，让娘亲瞧瞧，可有受苦？”岚姬朝着九方夕烨招手，将手里的纸鸢线轮递给了九方君，九方君习惯地接过，岚姬也不会离开九方君身边。
“嗯。没有的，母亲。”九方夕烨快步靠近，在岚姬身前垂眸。
然而九方夕烨并未和岚姬说上几句话就被九方君拉去一旁空地，开始九方夕烨回家第一场指点。
九方夕烨自然想到了这个结果，在九方君手下躲避并攻击。九方君轻易知道九方夕烨此时功法的极限，让他再强一点，让他努力运转功法，做到更好。
化神期的好处是九方夕烨不会像从前那样，九方君也不是要杀了他，九方夕烨很难力竭，自然会比从前指点时间更长。这也意味着，九方夕烨结束指点就该走了。
“回去好好休息。”岚姬道。
“我知道的，母亲。”九方夕烨道。
“他如今哪还需要这些？他大了。”九方君有些吃味。
“儿子告退。”九方夕烨赶紧撤。
“去吧。”岚姬轻轻动了动右手。
岚姬在九方君指点九方夕烨的后半段开始收起纸鸢，如今将纸鸢拿在手中，与九方君站在一起，看着九方夕烨离去的背影，“你看，我们的烨儿好好长大了，并无与预言一般。”
“嗯。”九方君颔首，运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九方夕烨伴着夜色到达春雪山，直接回了房间，开始今日的修炼。
次日午前，九方夕烨才从房间出来，坐在水榭召来花茵。
花茵听召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前来，在池边行礼道：“花茵见过主人，恭迎主人回家。”
“将这百年的册子拿来我瞧瞧。”九方夕烨道。
“是。”花茵立刻取出，双手捧着迈进水榭，在九方夕烨身侧停下。
九方夕烨取过一本，一目十行，迅速将所有的按着时间放好的册子看完。最后一本也被九方夕烨翻完，整齐放在九方夕烨右手边，“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