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事就谈事,好端端的,带他孙子来干什么?
€€€€许燃灰不该看见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同龄男人或女人。
平淡地这么想着,就像是在考虑今晚吃什么,楚风烨不再闹许燃灰,起身去做饭。
南方雨水本来就多,接连下了几场秋雨,于是骤然降温。
花园里遍布着被雨水打落一地残败的花瓣,无声颓靡。
被异能催发而生的灿烂繁花,盛开在不属于它的季节,花期总是比原本短很多。
楚风烨完全不在意,只在乎许燃灰喜不喜欢。花败了再种新的就是,许燃灰眼前永远只有盛放的花海。
他很快收拾好花园里的狼藉,又洒下了新的花种。
这么长时间以来,楚风烨一个人包揽了所有家务和园艺,向来不假手他人。异能者的可怖精力被他花了不少用在奇怪的地方,燃灰已经见怪不怪。
新种的花同样漂亮,雪白绵延,像是大团大团的云朵。
趁着天气还算好,燃灰又在花园里待了一下午。
但从院子里回来之后的当晚,他就有点小感冒。
额头隐隐发烫,精神有点恹恹的,食欲也开始不振。
其实因为002的存在,燃灰并不难受,胃口也挺好的。
问题是,他的味觉失灵了!
什么鲜香辣咸甜,统统尝不出味,嘴里嚼什么都像在吃干饭,当然食不下咽。
这对一个吃货来说,着实有亿点点残忍。
嘴里没味道是真的痛苦,本来还想在走之前大吃几顿的,现在可好,只能含泪和楚风烨的厨艺说拜拜。
因为感冒的事,燃灰起初还想和楚风烨分房睡,担心传染给他。但楚风烨沉着脸,半夜破门而入,把他扛在肩上捉回了主卧。
虽然燃灰坚称自己只是有点累,没什么其他地方不舒服,楚风烨却如临大敌,直接把基地里最好的医生叫进家里,为他看诊。
燃灰坐在柔软的大床上,和拎着医药箱的原书主角受大眼瞪小眼。
……差点忘了,白描的工作就是基地医生。
白描只是隐隐听人说过,楚风烨家里藏了人,一直不让外人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人的长相。
和他想象中有不小区别,青年肩宽腿长,是很阳光夺目的长相,并没有多么柔弱。
但他安静地靠坐在床边,额头上搭着块湿毛巾,棉质睡衣松垮,露出片白皙的锁骨。
隔着室内朦胧昏黄的光,有种莫名的易碎感。
看见白描出现,青年微微一笑,桃花眼微微勾起来,声音也悦耳磁性:“你好。”
白描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看呆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拎着医药箱,下意识回:“你好……”
身后却冷不丁传来一声低沉的:“寒暄就免了吧,麻烦白大夫速战速决。”
白描受惊般一抖,小心翼翼回过头来,只见楚风烨站在暗处,正阴森森看着他。
他明明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眼底却有被强行压抑的阴鸷火气,让白描寒毛直竖,再也不敢想有的没的,忙不迭上前打开医药箱,帮青年诊治。
有楚风烨在身后盯着,白描像是被猛兽盯上的小动物,弱小可怜又无助,竭尽全力地克制自己的目光不乱看,声音小小的,还在发抖:“麻烦……麻烦让我量一下.体温。”
燃灰:看男主给孩子吓的,他都开始怜爱了。
燃灰很配合地探身,把温度计衔进唇里,动作间薄被一滑,露出截漂亮结实的小腿。
虽然很快又收了进去,但白描眼很尖地看见,那只脚踝上有一圈隐隐约约的红痕。
……这是怎么压出来的?
等温度计量出结果的这段时间,白描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被楚风烨盯得如芒在背,等时间一到,就迫不及待地取出温度计,看了看温度,然后松口气:“没到高热的地步,应该是猛一降温,着了凉。”
“我开点药,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别受风。饮食也要尽量清淡,滋补为主,如果发热厉害的话,就和现在一样,多用湿毛巾擦额头。”
楚风烨皱着眉,仍然不怎么放心:“他现在精神很差,也一直没什么胃口,这是正常的吗?”
白描想了想,小声说:“生病的确可能有食欲不振之类的情况,这个还是要看不同人的体质。但咱们现在医疗仪器很少,也没办法做进一步的检查……”
楚风烨也知道基地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凭空变出医疗仪器来,只能勉强按捺住焦急的情绪,温声道谢。
送走了白描,他回来亲自盯着燃灰把药喝掉,又探了探他的额头。
热度还在,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更热了。
白描给的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当然不可能让许燃灰立刻恢复健康。
楚风烨心里很清楚,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躁和恐慌,仿佛有什么掌控之外的事要发生。
……没事的,只是小感冒而已。
再次警告自己不要心急于一时,楚风烨帮着燃灰洗漱完毕,带他躺上床。
床头灯洒下暖橘色的光,燃灰脸深深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安静地闭着眼,睫毛振翅欲飞。
楚风烨目光贪婪地看了半晌,搂住燃灰的腰,熟练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肩窝。
鼻腔里满是属于燃灰的味道,他急促跳动的心才慢慢放缓,喉咙里发出幼兽祈求安抚般咕哝的声响,脸又往燃灰怀里扎。
男主大鸟依人,高高撩起燃灰的上衣,下巴新冒出的胡茬扎得胸前皮肤细密的痒。
燃灰又麻又疼,被没断奶的狗男人折腾得不胜其烦,用力踹了一脚,低骂:“神经,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但楚风烨眼前一亮,忙不迭吐出来嘴里叼着的东西,凑上去亲他的唇:“宝贝再多骂两句,嗯?”
又很委屈:“你都两天没力气骂我了。”
燃灰:“……”
就是说,男主的癖好真是越来越变态而不加掩饰了。
他才懒得骂,骂了楚风烨反而会爽到,于是不再搭理他,继续让002在脑子里播恐怖片。
见许燃灰像是很疲倦似的,又重新闭上眼不再开口,楚风烨的心越坠越深,只能第一万遍宽慰自己,不会有大碍。
和燃灰在一起待的时间越长,他仿佛就越脆弱似的,明明医生都说了只是小感冒,却心惊胆战,恨不得许燃灰这辈子生的病全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虽然身体不难受,但燃灰的确比平时更容易疲劳。恐怖片还没过半,他已经开始犯困。
002体贴地关掉了恐怖片:【宿主,困了就睡吧。】
燃灰也这么想,“嗯”了一声。
快睡着时想起什么,他又有点好奇:【我真的只是感冒吗?】
002也不知道,毕竟每次脱离世界的方式都不同:【感冒的话,应该不会致死吧?】
燃灰:你还真别说,在末日里,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病毒也会变异呢。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即使白描开了药,楚风烨也严格地紧遵医嘱喂了药,但燃灰还是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
他远没到高热的地步,偏偏温度久久不退,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吃的也越来越少。
主要是燃灰不仅没有味觉,也没有了嗅觉。现在就是楚风烨当着他的面抽烟,燃灰都闻不见,吃东西更是上刑,怎一个痛苦了得。
终于,在某天清晨,燃灰被男主好声好气哄着喂粥,喉头却一阵翻滚上涌。
他猛然偏过脸弯腰,吐出了刚刚吃进去的所有东西。
胃里已经空空如也,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作呕。直到滴滴答答,有腥气的液体从嘴角滴下来。
缓过那阵头晕目眩后,燃灰看着地上四溅的血花,有点惊奇:【我竟然吐血了哎。】
002:宿主好像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楚风烨的眼被那片猩红深深刺痛,整只手都在发抖,瓷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再也顾不得其它,直接动用私权,把所有医生都叫来,紧急召开了专家会诊。
但基地里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不管怎么看,许燃灰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感冒,偏偏所有西药都毫无作用。
两天时间里,楚风烨每时每刻都在未知的恐惧中饱受折磨。许燃灰可能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这个想法让他濒临崩溃。
最后,他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手段,硬是从民间挖出来一名早就退休的老中医。
帮许燃灰把过脉,老中医沉吟片刻,拄着拐杖出了门。
楚风烨心头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起身跟上。
等走到了客厅,老中医摸着白胡子,缓缓开口,说了两个字。
“……中毒?”
这是楚风烨完全没想过的方向,但仔细一想,难怪所有医生都没见过许燃灰的症状。
€€€€有人无声无息地绕过他,给许燃灰下了毒。
楚风烨如坠冰窟。
他咬破自己的舌尖才勉强镇定下来,暂时顾不得其他,涩声追问:“那您……能解这毒吗?”
见老中医没有立即开口说话,他以为对方还在考虑条件,于是二话不说,直直冲着老者跪下来。
双膝轰然落地,膝盖骨重重撞在水泥地面上,那声音让人听了都牙酸。
楚风烨上半身直直挺着,毫不犹豫朝老中医磕了个头,尽力控制住自己嗓音的颤抖:“求您救他。”
明明是天之骄子的出色人物,语气却恳切卑微到了极点:“您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就是要我做牛做马,要拿我的命换,我也绝无怨言,只要您能想法子救他……”
老中医却抬起手,制止了他越说越语无伦次的话。
迎着楚风烨通红的眼,他颤巍巍地叹口气:“要是其他毒,老头子我姑且一试。”
“但这毒是慢性毒,平时毫无察觉,现在发作出来,说明已经深入肺腑……”
他咬字清晰地说了四个字:“药石难医。”
客厅内,一片良久的死寂。
楚风烨跪在那里,肩背慢慢伛偻下来,表情茫然怔忪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