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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凝没说话,她半晌才笑了下,看着也不知是欢喜还是难受:“挺好的。”她的目光有些浑浊,似是敷了层氤氲的薄雾,“这么多年,他也算……如愿以偿了。”

夏一洋不是太懂老太太这话的意思,但想了会儿又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紧跟着胸口就像被捅了个风洞,凉意瑟瑟铺天盖地。

“他出国前。”夏一洋舔了舔干燥的唇,控制着声音尽量不抖,“就跟你们说了吗?”

张凝苦笑了下:“要不然你以为他父亲干嘛要送他出去。”顿了顿,她抬起手捂着脸道,“是我们那时候太不懂事了。”

夏一洋没说话,他看着张凝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和一个首饰盒。

照片里全是大学时期夏一洋青春逼人的脸和笑容。

“我今天来是想把这个给他。”张凝没注意夏一洋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还有这个。”

她把首饰盒打开,夏一洋看到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金佛的挂坠。

张凝哭了。

她哽咽着说道:“我一直把它留着,提醒自己做过的傻事……”

“你做过什么?”夏一洋突然问道。

老太太脸上还挂着泪,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夏一洋的表情森冷,但眼眶却是红的,他盯住张凝的脸,早已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他咬着牙,嘴里满是腥苦的味道,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们当年,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张凝走的时候夏一洋没有送,他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茶几上的金佛挂坠,突然伸出手拿过盒子抬起胳膊就要扔出去,结果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须臾,他才慢慢收回了胳膊,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擦干净了佛像上的水渍。

大学里沈落拍他的照片也很多,夏一洋藏好了金佛却不知道该拿这些照片怎么办,最后也只能肿着眼睛继续把照片藏进塞金佛的地方,但又觉得这是沈落家里,藏得地方怎么看怎么危险,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被找到。

饭是已经没有心思去烧了,夏一洋只能无奈点外卖,沈落又发来消息,说自己还得晚些回来,让他别等了,先吃。

夏一洋边吃饭,边戴着冷敷眼套,吃完后又拿出那个金佛看了半天,最后摆在了桌上,沈落一进家门就能看到的位置。

结果刚摆上半小时,夏一洋又坐不出了,拿着首饰盒在手里来回转圈,最后又把它藏了起来。

就这么一会儿藏一会儿摆出来的折腾到了半夜,夏一洋摘下眼套的时候才觉得太绝望。

敷了半天屁用没有,双眼还是又红又肿。

夏一洋躺在沙发上,他拿出金佛看了一会儿,放到了自己的心口附近,那里贴着皮肤凉飕飕的,却又莫名安心。

不知不觉眼角又热了,夏一洋抽噎了一声,他伸手抹过脸,眼泪却越流越多,大概是也没想到自己那么能哭,夏一洋居然边哭边笑了起来。

然后他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长长的从肺腑里吐出了一口气。

夏一洋觉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个梦。

梦里不是张凝,而是他,隔着那铁笼一样的宿舍,喊着沈落的名字。

沈落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形销骨立,像个骷髅一样。

夏一洋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快痛的死掉了。

沈落终于回过了头,他眼里有着光。

他看到了夏一洋。

夏一洋伸出手。

他笑着说,我来接你了。

第20章

沈落将近1点才回到苏州,他路上赶的很急,快到家时反而慢了下来,连拿钥匙开门的动作都轻手轻脚,怕吵醒了屋里的人。

苏州的天气到了年底,往往就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他进屋的时候只觉得身子冻的厉害,客厅里倒是非常暖和。

原本以为夏一洋睡在房间,结果客厅灯一开,躺在沙发上的人便翻了个身,

沈落又立马把灯关了。

他等了一会儿,才慢慢靠近沙发边蹲下。

夏一洋只要是真累惨了,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以往做爱做到后半程,他都能体力不支的眯一会儿,这点倒是叫沈落羡慕。

夏一洋果然没有醒,但似乎睡得也不踏实,他的手胡乱抓着胸口,沈落给他盖被子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手里攥着个东西。

沈落仔细看了会儿,眉峰轻轻皱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夏一洋红肿的睡眼上,也不知想着的是心疼还是欢喜,最后只能伸出手轻轻碰了一碰,夏一洋没有醒,沈落又看了他一会儿,才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张凝没想到半夜还会接到儿子电话,她睡眠浅,倒也无所谓沈落这么晚还打扰她,语气又是紧张又是殷勤。

“你回来啦?”张凝问。

沈落“嗯”了一声,他有些犹豫道:“一急忘了已经这么晚了。”

张凝马上说:“没有的事。”

沈落沉默了一会儿,倒是开门见山:“你今天来我这儿的?”

张凝:“我来送点东西。”她踌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那个金佛……妈妈总觉得也算是救了你,就想着送来好保平安。”

沈落没说话,其实这事情现在看来很是讽刺,他当时吞金,既是求生也是冒死,老人迷信迂腐,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表面上接纳,骨子里还是盲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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